那天中午,她正忙着做饭,忽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侄女被一辆大货车给撞了。她吓得魂飞魄散,给丈夫打电话时,按键的手仍在不停地抖着。电话里,丈夫的声音平静极了,平静得让她生气。他说:别急,我安排一下就回来。“都这个时候了,还安排什么?”她冲着电话一顿狂吼。
慌张地赶到医院,看见侄女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她的泪当场就下来了。而后,又得知肇事司机竟然在事后曾试图逃逸,她登时就恼了:“你个王八蛋,撞了人你还想跑,你到底有没有良知啊?”司机年轻气盛,见她出言不逊,也一下子火了:“谁跑了?是车尾撞的,我当时没看见。”听着司机毫无悔改之意的辩解,她的血飞快地往头上涌。本以为一旁的丈夫会帮她出出气,谁知丈夫却一把抱住了她,还说:别,有话好好说。她几乎气绝,心里一阵哀鸣:我怎么找了这么个男人,一点儿血性都没有。
那个下午,她赌气似的孤军奋战。在T室、医生办公室,为了侄女的治疗和善后事宜与司机激烈地争吵着,累得几乎虚月兑。晚上,她又固执地要求独自看护侄女,只因为,她不想看见懦弱的丈夫。料理侄女睡下后,她也趴在床边沉沉地睡了。夜半,侄女疼痛的哼哼声忽然将她惊醒。她揉了揉眼睛,觉得身上像披了件衣服,正准备抬头,忽听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嘘——,别吵,姑姑累了,你要什么,我来帮你。病房里一片漆黑,但她仍然听得出,是丈夫来了,便索性装睡。侄女懂事地放低了声音:“姑父你怎么来了?”她听见丈夫压低了嗓门答:“我不放心你姑姑,给她拿件衣服来。”“你早来了呀?怎么不吱声?”“我见你们睡得香,就没打扰。对了,你要干什么,我帮你。”侄女似乎有些为难,片刻后才说:“还是叫姑姑吧,我要去洗手间。”“呃……,”丈夫愣了一下,随即说:“没关系,我去找护士。”
一阵窸窣声之后,病房里重又归于平静。“有事叫我,我就坐在墙角。”是丈夫的声音。“姑父,你也趴床边睡吧,床边暖和。”侄女说。“不了,我太沉,趴床边该把你姑姑吵醒了。你睡吧,没事。”她心头一热,借转换睡姿的机会,扫了一眼墙角。那把椅子太小了,根本装不下丈夫高大的身躯,为了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儿,他正拼命地蜷着身子,把头往冰冷的墙壁上靠去。她咬紧,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夜之后,她忽然明白:婚姻,其实就是一块跷跷板,夫妻,就是坐在跷跷板两端的人。你那头跷得太高,他那头就得想法子压压;你性子太急,他就得缓缓;你累了倦了情绪低迷了,他就得带你走出低谷。只有这样,跷跷板才能保持平衡,生活才能平稳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