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太子那回到宜妃娘娘处的路上,天空忽然下起大雨,本想说随便在哪处的屋檐下躲躲雨,却只见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变小或停止的意思,只能在雨中以最快的速度一路跑回去。等我到宜妃那时,整个身子都已湿透,头发凌乱,还有许多水珠子从头发滴落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堪。即使我一回去就立刻让人准备热水让我沐浴,却没想直接昏眩在里头,还是宜妃娘娘看我在里头待太久了不对劲才让丫鬟们去找我,把我给抬出来的。
在那之后,我被她们扶到床上,几个时辰后,终于转醒过来,却高烧不止。这些都是龙姑娘对我说的,我那时刚醒,又是病着,听的也迷糊。宜妃让人宣太医来看我,太医只说我这病自两年前就没真正好过,身子也总是时好时坏的状况下,多半都是天冷的时候才发作。不久前又昏迷了三日三夜,而且现在也许又有些心烦事,气于攻心,更加给身子带来了负担。临走前,太医只吩咐让我别多想,安心养病便成。
太医嘴巴上虽然没明说,但指的肯定是我和皇阿玛之间的事,他想让我就别去惹皇阿玛生气,他舒心我也自然就舒心了,身子自然不会继续恶化。只是,就算不与皇阿玛争吵,我又怎能不操心凝月格格的事?就算我不去找她,什么事都不做,可还是会想到此事,我的心和身子要如何能够真正放宽放下,不再为此事忧愁。
另外一事,也许皇阿玛自己心里也明瞭,我最近似乎和太子阿哥走的有些近了。若我只是个普通的格格与哥哥走的近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可问题是那哥哥正是太子,而我又是从未来来的人,今日和太子说过的话还响在耳朵里,皇阿玛告诉太子我身份的事,到底是何用意?太医深夜来妃子处给格格看病,皇阿玛那肯定是瞒不了的。
接下来的几日我也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高烧不断,身子却全身抖得厉害,又猛咳嗽,病只有随着越变越冷的天气越来越厉害,毫无好转的迹象。也是,这都十一月下旬了,虽还未飘雪,可已经算是冬天了。我想,这就是自己之前一直担心的那场大病吧。前些日子里,龙姑娘和我说对啥事都别多想了,只要安心养病,寻找格格的事太子和她会帮忙。皇阿玛那虽然没说什么,但也几日就让人送珍贵的进贡药材来给我养养身子。
自从淋雨那夜,我一日的时间大多都是躺在床上渡过着,只除了沐浴吃饭的时候,我几乎都是沉睡着。我醒着时候整天则望着为我忙碌的人们,望着天花板,听他们的交谈,听窗外的落雨和飘雪声,听外面的人们嬉笑玩闹着,心里羡慕的紧。我的兄弟姐妹们,和我自向皇阿玛自爆身份的那日起便有些胆怯面对的凝若妹妹也时不时的来看我,虽然有的时候我在沉睡,但他们总会在我醒后告诉我说谁谁谁又来了,还有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也许,这才算是人情味吧,他们让我感到无比温暖,感动到不行,却也更加害怕让那些不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在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反应,这些我不想去想。也许…希望…那些不知情者永远都不会知道。
凝若妹妹来时,她没提有关凝月格格的事,只是让我赶快好起来,所以我也不知她是否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因为我生病的缘故,也没能和她说上几句话。皇阿玛有时也会来看我,虽然说不上温柔,但至少脸色不那么严肃了。有的时候,我会听到他和宜妃交谈,偶尔会提及仓津的名字,但我一直都半梦半醒的,所以听的都不真切。不仅如此,有时他们还知道我在看他们,还特别压低声音,或者走离我远些,不让我听到谈话内容。
在这次生病前,我让芯儿当了我的眼。在这宫里,我并没太大的行动自由,到哪基本上都会有宫女跟着看着。而我在宜妃的处所,出门的时间不多,所以就让芯儿当我的眼。一是她只是个孩子,因为年龄小,所以也只是把她当成个格格的小丫鬟来看待。二来她是太子二哥从仓津那带回来的,她跟太子亲近也不会让人奇怪,所以我让她自由在宫中走动。当然,她不是有女乃娘就是有宫女带着的,也不怕闯了祸。其实在芯儿来之前,我也想过是否要让女乃娘当我的眼睛和耳朵的,只是我毕竟不是真的凝月格格,想跟她亲也不是容易事。这几个月我跟她建立起来的好感,上次在秋兰围场就有些摩擦,这次她知我身份后更是恶化了。况且,若是这么跟她提议,肯定又会说我几句,说不定还会对我有莫须有的更大嫌疑。我只动过这心思,却还没胆子问。
这次我生病,有时醒来没见到她,只听说她出去走走。以往她出去回来后,总会告诉我些趣事,比如她去了哪,听见什么话等。说起来,这一开始还是芯儿自己主动和我说的,我本也没说什么,权当她来给我解闷罢了。后来干脆把这事交给她,并非要她替我打听什么消息,只是让她多看看走走。我若真在那时候过世,芯儿不是留在草原就是回到这吧,现在让她多了解一下这里也是应当的。这回我病了也不例外,只是听到她说宫里的妃子娘娘格格们都议论纷纷的,都在谈我的这病情。有时她们见到她还会同情地看着她,似乎是有些可怜我之意。就连朝廷的一些大臣也会围聚起来商量事情,我倒是不认为他们也会同女人那样八卦,所以说的该是政治上的事,与我无太大关系。
我这病大概一个月了,现在已是十二月初,浩雪纷飞,树枝上头都积满了雪,地上的雪也积得挺厚的。听宫里的人说,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寒冷,有些年没这么冷过了。宫里头受寒生病的不止我一个,皇太后祖母,有些娘娘格格们也都病了,但大多不会超过一个月,也没病得像我这样厉害。太医们说,只要我能撑过这个冬天,虽然身子元气会大降,但若撑过了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有时看他们的眼神,带着怜悯可惜,大概是觉得我很难撑过去了吧。
一开始,我自认为自己知道历史,百分百的以为我定可以撑过这病,可那么多天下来,我的病没好转,反而日渐恶化,或者时好时坏的。现在的自己,不禁都在怀疑我是否真能过这坎。可我的人生,我的草原,我的仓津,它们都还在等着我,难道我真就要这样去了吗?難道我命就要此时这样葬送在这里了吗?若是如此,我定心不甘,还有些对自己的愤怒。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能就这么认命,我还得见到他,还得去那草原。我必须振作起来。
如果太医们说另一让我重病的原因是心郁结的话,那么我就努力,想些快乐的事,暂时不去烦恼其他的了吧。在那天来临之前,我绝不能就这么倒下。我伸手拿着摆在床旁桌上的白梅簪子,插在我发中。我必须像这梅花一样,坚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