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碧玉 023:是福不是祸

作者 : 四喜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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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颜回思刚才那道人影,似乎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竟是莫名惊惧,缓缓的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夜已深了,白亮的月光映的山顶明净如水。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分明感觉得到,有一道目光,就在这儿,目不转晴的看着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两边僵持了许久,锦颜一咬牙,朗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我知道你还在。你既然不想出来,那我也不强求,失陪了。”向虚空福了一福,转身就走。

跑回家时,家里一片安静,叶锦念房中亮着烛光,依稀还能听到他低声诵读。叶锦念一向读书极勤勉,今个白天空了一天,晚上便要找补,这一夜只怕未必会合眼了。

锦颜转身进了房。她走的时候,锦玉还在堂屋没回来,她把被子拱了个包,知道锦玉一向不点灯的,果然把她瞒过。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邻炕的锦玉便翻了个身,低声道:“小妹?”

“没事,你睡吧,我口渴,去喝了口水。”

锦玉便不吭声。锦颜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脸上,这一放松下来,才觉得全身像酥了一样。咬着牙缩在被里,便想……大黑他摔下去,会怎么样?会死了吗?

还有,胡财主……

还有,那个人影……会是谁?

…………

一整天都有点儿魂不守舍,下午做饭,才把水烧开,就听门口有人叫:“颜丫头?颜丫头,在不?”

锦颜迎了出来,笑道:“大叔,刚回呢?进来坐会儿?”

刘大叔就进来,把手里提着的两包点心放了一包在桌上:“丫头,大叔买了炒糖果,给你带了一斤。”

这些日子,她虽不跟他上山,两家却仍是常来常往。锦颜也不推托,笑道:“谢谢大叔,正好我馋着呢……大叔怎么了,今儿个这么高兴?”

刘大叔笑道:“我正想跟你说。”一边就凑她近些:“镇上高价收狐狸皮呢!连兔子皮价儿都高了不少,说是能做衣裳。越是完整没伤的,越是价儿高。我今早上得了一只,就前腿上猎夹夹了那点伤,整卖了三百钱。”

锦颜一怔,笑道:“那我再多帮大叔配些麻药。”

“别介啊!”刘大叔笑道:“你这丫头也歇的够了罢,不如明个一起去,你还别说,你一去,大叔就觉得心里有底儿,走路都格外带劲。”

锦颜有点犹豫,这些日子,家里的银子花了不少,是该寻思法子赚钱了,可是若不在家,又是百般的不放心。正在犹豫,便听叶锦念的声音含笑道:“大叔,您来了。”

刘大叔回头笑道:“哟,今个怎么了,小哥儿也在家呢?”

本地人习惯叫年轻的读书人叫哥儿,也算是个尊称,叶锦念含笑道:“是啊!”又向锦颜道:“小妹,你若想去,就陪大叔去,有我在家里就好。”

锦颜有些犹豫,他便续道:“我前天跟爹爹说了,学问哪里都做得,家里总该留个男人才好,若是我有事要去石屋,就会让爹在家待会儿,两人总会有一个在家。”

锦颜倒是一怔,笑道:“真的,爹答应了?”

叶锦念点头:“是。所以你放心去就是。不过……也要一路小心。”

锦颜笑道:“让我上山抓狐狸,可比让我在家烙饼子强多了。大叔,那明天一早你来喊着我。”

刘大叔笑应了一声,这才转身走了,锦颜拿起那包炒糖果,往屋里走,想了一想,还是走过去贴在叶锦念耳朵边:“哥,你可好好看着姐姐,我有点不放心。”

叶锦念也低声道:“我昨天才跟玉儿聊过一回,听她的口气,似乎是想通了……我会留心的,也会让娘多留心,不会有事的。”

锦颜松了口气,向他一笑,便进了屋,把炒糖果拆了,才刚让给叶林氏,就见她啊了半声,把筐一撂,抽了抽鼻子,转头奔出了屋。

锦颜愣了愣,瞧了瞧锦玉,锦玉本有点儿神思不属,定了定神,也把绣圈放下,走到门口,便听叶林氏又气又笑的道:“水溢满锅台啦!这小丫,哪回做饭不出点子事,才真是菩萨显灵了!”

呃……居然忘了还烧着水……

锦颜便有点儿讪讪的,锦玉摇了摇头,拍拍她的小脑袋,转身进去了,叶锦念笑了几声,也过来拍拍她,比了比那边,笑道:“所以,你还是去打猎吧。”

…………

一阵子不上山,倒觉得比平时走的还带劲儿,刘大叔一路走,便一路跟她拉呱,说谁家又抓了几条蛇,说杜老板问了她两回……一路走,一路唠,在山上转了一天,别说是狐狸,连只野鸡都不曾打到,下山的时候锦颜边走边从路边摘些扫帚菜,想着回家掺了豆面蒸着吃,吃起来软软的很适口。

进了村,便见村里三个一伙,五个一簇,都在说些什么,刘大叔有点稀奇,老远就扯着嗓子问:“马老哥,这干嘛哪,都站这儿拉呱?”

那马大叔也老远的嚷回来,“你不知道吧?大黑昨个喝昏了头,从山崖上掉下来摔死了!”

锦颜心里格登一声,心说居然真的死了……刘大叔两人已经走到了一起,那马大叔便细细说那模样,什么血肉模糊之类,锦颜实在听的心悸,转头向刘大叔道:“叔,你们拉,我先家去了。”

刘大叔应了一声,锦颜转头便往家跑,一回到家,迎头便见叶林氏一脸的笑,笑道:“丫儿,你还不知道吧?大黑那畜牲摔死了!真是恶有恶报……”一边不住念佛。

锦颜也不敢去看叶锦念,勉强挤出了一个笑,把手里的扫帚菜交给叶林氏:“娘,我有点头疼,想去睡觉……”

叶林氏赶紧扶着她:“没事吧,小丫?”

“没事。我就睡会儿就好。”身边叶锦念咳了一声,伸手扶了过来,温言道:“娘,我带小妹进去。”

锦颜也不吭声,由着他跟进来,她在床上躺倒,闭了眼睛。隔了许久,才听叶锦念不出声的叹口气,站了起来。锦颜猝然张了眼:“哥哥,你没话要问我吗?”

叶锦念站住,犹豫了许久,才一字一句的答:“你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下不了决心去做的事,我真的觉得惭愧。”

锦颜倒是一愣,翻身坐起,张大眼看他:“哥哥不觉得我做的太过?”

叶锦念叹道:“他是死了,可是,也许有人生不如死,我竟不知,是谁做的太过?”

锦颜又愣了一愣,缓缓的坐回去:“哥哥,其实,我的确是想过让他死,可是我也的确想过救他……可是他最后还是死了,我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叶锦念拍拍她的脑袋:“哥哥明白了!你不用说了。小妹,你真的想的太多了,这不是你一个小丫儿该想的事情。乖乖睡一会儿罢。”

锦颜有点苦笑,躺下来,本来只想闭眼想些事情,却不知怎么,居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个人推门进来,一头一脸的血,扑到床前,咬牙切齿:“叶锦颜,老子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锦颜一骨碌爬了起来,越是害怕,越是放大了声音给自己壮胆,大声道:“大黑!我不怕你!人在做,天在看,是你自己害死自己!我不怕你!我不怕!我不怕!”

声音太大,把自己嚷醒,猛然张了眼,竟是满室的漆黑。锦玉早爬过炕来,双手抱了她肩,已经泣不成声。

邻屋的叶道方老两口和叶锦念,都被她嚷醒,点了灯过来看视。锦颜看看门口三个披衣的人影,再看看自己肩头泪人儿一样的锦玉,月兑口而出的,便道:“没事了,我不怕的……”

锦玉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连叶锦念都急偏了脸,忍了满眼的酸涩。锦颜便有点讪讪的,胡乱拍拍锦玉的手,锦玉直哭的气阻声噎,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小妹,就冲你这份儿心,姐也好好活,咱不怕,咱谁都不怕。”

隔了许久,叶道方才长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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