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倪明回到岸边的时候,那艘小船还在,老人低着头,戴着斗笠也不知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深思默想以往的叱咤经历吧。倪明对他说道,“老人家,开船吧。”那老人也不说什么,依然低着头,摇着橹又向前飘移过去。
等倪明发觉小船前进的方向不对时,他才大喝道,“你究竟是谁?”因为他已经发觉老人不再是原路返回,而是顺湖的另一侧摇了过去,此时离两边的岸也是越来越远。
那人冷冷地吼道,“你现在才问不是已经太迟了吗?”只见他突然跃起,就向倪明攻了过去。
倪明心中暗惊,看来此人是有备而来,而那老人说不定也已经遇害,一想到这里,他是又惊又怒,对方只有一人,自己也应该速战速决,不能再让他的同伙过来。只是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文慈,乃是一介书生,又有谁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一想到这儿,他又是一阵惊疑不定,从特工的角度来说,他知道身份已经暴露,而眼前的敌人,一定不能手下留情。
此时他也不说话,也腾上空中,拼了全劲与对方对掌两次,两人都觉得对方暗劲巨大,都是心中一凛,倪明一时记起皇宫遇劫的事情来,边打边喝道,“藏头露尾的小人,有种的报上名来!”
来人也不答话,照样徒手与他拳打脚踢,小舟哪经得起两人如此摇晃,随时都可能倾覆,这一叶孤舟,摇摇晃晃,让两人站立船头都站不稳,双方功力都大打折扣,当然这种情况对倪明有利,因为他本身的武功并不高。倪明虽然有一身好水性,却也不想成为落汤鸡,一想到连日来遇险,他就决定抓个活口问个明白。他急攻不下,不禁暗暗焦急,对方的身手并没有他想象的差,而对方显然也很惊奇,倪明听到他惊疑地‘咦’了一句。
等到他再要进攻的时候,来人喝道,“罢了,你要问什么就说吧。”他首先停了下来,这下倒是大出倪明意外,他不晓得对方为什么又停了下来,而且还愿意招供。他生怕有诈,又怕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不由凝神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湖面也微暗下来。那人把斗笠缓缓地取了下来,倪明这才惊喜地叫道,“三师兄,怎么是你?”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天机道人的三徒弟,孙不普。孙不普笑道,“小师弟,真没想到你现在的功夫这么好,居然能和我打成平手。”当然他这话有溢美之意,他刚才试他武功的时候,仅仅只使出了一半的功力,而这一半功力在船上还大打了折扣。
倪明很久没有见过众位师兄,只在临别的时候与师父天机道人见过一面。见到孙不普后,心中一时一阵快乐。他笑着问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孙不普,好象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
孙不普拉他坐下,这才说道,“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门中出了急事,师父快不行啦,所以我过来通知你一声。”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无悲伤的感情,让倪明觉得有点奇怪。
倪明于是又问道,“师父的身体一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孙不普叹道,“师父将近八十岁的人了,身体再好也好不到哪去,这些年来又一直在操劳,身体就一天比一天衰弱。”他接着说道,“师父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得怎么样?”
倪明虽然相信天机道人是为国为民,但是就他目前让他使用的手段来说,的确有小人行径之嫌,缺乏堂堂正正的君子行为。他不禁疑惑地问道,“三师兄,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我们就不能在全国揭发倪家的丑恶行径?他们想谋大逆,自己做皇帝?”
孙不普摇了摇头说道,“倪家现在势大,而且朝政错综复杂,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说推翻就推翻。”
倪明接着又想到天机道人那么厉害,为什么就不能把倪家的人全部暗杀了呢?到时倪家的人完了,那么倪家不就自行瓦解了吗?于是他又问道,“三师兄,师父的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把倪家的人全部暗中铲除呢?”
孙不普叹道,“倪家的人虽坏,但还没到当诛的地步,另外就是倪家现在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否则十年前,师父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杀了。我以前也想不通,师父对我说,小皇帝还没亲政,还需要倚赖倪家,而倪家对铲除阄人不遗余力,才使朝政不至于向极端败坏。更何况,少了一个倪家,又可能再兴起一个比倪家更坏,权势更大的家族。”他的话中充满了忧国忧民之情,此时倪明哪会明白。
倪明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也觉得倪家的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坏,在一些小事情上他反而觉得充满了人情味,自己都忍不住要维护他们。想到这儿,他说道,“昨晚我进了宫。”接着又把宫中发生的一些事情都说了一遍,只留下收仪清的事情没说。
孙不普听他说在皇宫遇了绑匪,也沉思了一样,仍然说道,“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这事我会告诉师父。看来小皇帝对你的印象不错,你以后要多多接近皇上,让他重用你,那么师父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栽培也就没白费。”
倪明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可现在我是睁眼瞎,小皇帝以后又如何重用我?”
孙不普望了望湖面说道,“到时师父自有安排。另外师父要我通知你,你要尽可能地接近公主,将来如果能当上附马就更好。”
倪明一听,不禁头痛欲裂。这不是摆明了要害他吗?那个丫头脾气之坏,为人之刁钻古怪,无人能出其右。他不禁说道,“师兄,这个我恐怕不能答应。”接着他又把赵雪灵的事情说了一遍。孙不普虽然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人,但听后也不禁瞠目结舌。
于是他说道,“我也不会害师弟,我回去后会向师父言说那个银瓶公主的古怪行径。”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后,倪明才问道,“跟我单线联系的那个线人是谁?”
孙不普深望了他一眼后说道,“目前你不需要知道是谁,到时自然知道……”
倪明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神秘,难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孙不普说道,“情况变得紧急起来,师父预料可能会有意外发生。他说如果出了什么重大变故,就不需要再跟别人联系,现在跟你联系的单线只有师父和我知道。”
倪明很奇怪地问道,“师兄,师父查觉出什么?到底会出什么意外?”
孙不普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大家对师父都忠心耿耿,也许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而且现在师父将近八十岁,身体不好也在常理之中。”他又重复说了一遍,话中充满了忧虑之意。
倪明看到船此时又要靠岸,于是问道,“师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孙不普说道,“师父交代,宝刀屠魔,弄得现在江湖人心动荡,天下各派都已经纷纷派出本派弟子寻访屠魔刀的下落,你在京师也可以留意一下。”
倪明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跳上了岸,上了马车,向家中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