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戴着修罗面具的人来势凶猛,彦玉方才叫出声,身形便已来到她的面前。还为来得及抽出腰间的竹筒,又一道身影出现,挡在彦玉面前,以一个诡异的手法逮住来人的手腕,似轻轻一带便让人月兑臼。
垂挂着一条胳膊,那人并未在此停留,夺窗而去。
而当红霞推门进来之时,屋里好像一切都未发生过,彦玉兀自坐着,宽大的袖中手心都是汗。红霞看着她镇定的面容,略显疑惑,方才她明明听见小姐叫的急切,显然不似平日那般放松,蹲了子,她问道:“小姐,有什么事么?”
彦玉声音略带低沉地问道:“方才我不在之时,可有人进了屋?”
“回小姐,没有。”红霞实话实说。
轻扶着额头,彦玉无奈地说道:“许是我不小心,自己摔坏了墨砚。”
此时红霞才看到彦玉用惯的那块巴掌大的苴却砚掉在地上,不禁吓了一跳。这套文房四宝是彦玉用惯了的物件,平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如今却是坏了,当下话也说不利索:“小、小姐,这……”
“罢了,下去吧。”彦玉挥挥手,疲惫而懊恼,“此事休得再提。”
红霞深知此次是自己的失职,难免心中忐忑,仔细一想确实没人进来过。可好端端的,彦玉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摔碎了砚台?不过既然彦玉吩咐了不得再提起,她也明白这事就算再多不解,也要烂在肚子里。
等红霞收拾好退出去,彦玉才轻声问了一句:“你还在么?”
没有回应的声音,但人却是站在了她的面前。这个人比彦玉高出一个头。浑身都被衣物包裹的密不透风,脸上还带着一张木制的面具,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水一般柔软的眸子。
犹豫了一下,彦玉行了一礼:“多想前辈出手相救。”
戴着面具的脑袋轻轻摇了一下,随即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两根扭曲的手指写出来的字却是让彦玉都自愧不如,隽秀端庄,神采飞扬。
彦玉凑过头,只见桌上写着:那人只是引我献身。不等水渍干掉,就用衣袖拂去,不留痕迹。
沉默了一下。彦玉问道:“前辈可是不能言语?”
点了点头,清明的眸子慢慢地移开视线,并未做出更多的解释。
“前辈,你可认识小女?”彦玉紧紧地盯着那双眼睛,不放过一丝情绪的变动,但那黑的发亮的眼珠依然波澜不惊,同那面具一般死气沉沉。
“前辈……”彦玉还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是无言。
看着彦玉迫切的神情,她慢慢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三下。这样的手法给彦玉一种甚是熟悉的感觉,好像前世自己受了惊,女乃女乃也会这般拍一拍她。
果然,这个人是认识她的!
然而不等彦玉问出什么。人就离开了,走的从容不迫,身形却是不慢。
此时,彦玉心里的波澜彷如掉入了一根羽毛。层层涟漪平息了原本的波澜。想起刚才短短一瞬发生的事,她竟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看来她还是高估自己了。模了模腰间的竹筒,她暗想自己要找个法子练练才是。
虽然鬼面人说来者并非冲着自己而来。只是为了逼她现身,可为何彦玉会成为逼她现身的把柄?那人也并未被灭口,如若有同伙,想必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平静。
第二日,彦仲杰如期前来接彦玉回府,同行的还有慕天佑,这倒出乎彦玉的意外了。
时光让这个少年的身姿愈发挺拔,时刻挂在唇边的微笑配上温婉如玉的气质,只是一眼,便让人觉得分外暖心。慕天佑穿着一袭天蓝色长袍,带藏青色披风,雕竹玉冠束发,英姿笔挺。他的五官有着云一般的柔美,却又不失刚毅,盈着笑的眸子温和地看着彦玉。
彦玉上身穿着素色襦衫,下着青色罗裙,外套一件浅的恰到好处的褙子,上面绣着几朵蓝色的幽兰,让整个人看起来清秀明亮。头上一套别致的兰花头饰,也同衣服相得益彰。
走上前,她笑着向彦仲杰和慕天佑行了礼,随即便低眸不语。
看到日思夜想的小人,即便彦玉一身清雅,慕天佑还是觉得眼前一亮。可当视线落到她的腰间,却是不经意皱起了眉头。再看彦玉平静的小脸,漂亮的双眼认真地盯着地面,并不似以往般古灵精怪地看向自己,他不禁有些气闷。
翻身上马,他回头看了一眼上马车的彦玉。她素白的小手搭在车帘变,显得愈发剔透晶莹,低下头来,一头黑亮的青丝便从肩头滑落,缓慢的如同一道瀑布般流过。随即彦玉坐好了身,而同行的丫鬟也放下了车帘,隔住外人的视线。
“三殿下。”彦仲杰喊了一声。
慕天佑应了,抬起单手,淡淡说道:“出发。”原本沉稳和蔼的声音,竟带出几分不愉,若非亲近之人,却是不能看出他的异样。
彦玉听到,轻抿了一下嘴。他,果然是发现了吧。
说起来,自己同慕天佑的初见时也是因为元应雪戴了她的首饰便动了怒,这个男人,气度真小。如是想着,彦玉嘴角有了上扬的弧度,但很快便又垮下来。
队伍前进的速度不快也不慢,赶在中午之前入了城,一路上并无耽搁。听着街道上的人声鼎沸,彦玉忍不住将窗帘挑开一条缝。果然,她只是个俗人,还是这种地方适合她。
走出没多远,就听前面更加热闹,还能听到一个暴戾的声音清晰地骂骂咧咧:“你是傻瓜么!我叫你买!而不是抢!废物废物!”这声音,彦玉一听便知道是墨逸轩,不禁好奇他又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来。
前方的路本已被围的水泄不通,然而有三皇子出面,很快就疏通了道路。人群之中炸毛的墨逸轩和一脸无辜的墨青就露了出来,地上还跌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直发抖。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这书生开口便是一股子浓浓的酸腐之气,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此时也皱成一团,虽是狼狈,但眼神却是坚定。
“你有完没完,都说了东西照价赔给你,你若再嚣张,小心我削你!”墨逸轩嚣张地挽起袖子,随即给墨青一个眼神。墨青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很是夸张地保住墨逸轩,“王爷!不要啊!伤了你的贵体,小的如何交代!”
一众围观之人头上都挂了黑线,唯独马车上的彦玉噗嗤笑出了声。原本静下来的街道上,这一声清脆的笑声,就像一道银铃,让人的视线都转到了马车这头来。
只见车帘下只露出一张殷红的小嘴,娇艳欲滴,小巧的下巴带着些许珠光,白皙的皮肤被神色的车帘衬的如白雪一般。单是此般风景,便让人看的呆了去。
那坐地上的书生忍不住念道:“美人如玉,绝色倾城,哎呦!”捂着被打的头,他怒目而向,“你怎么还打人啊?”
“打人?”墨逸轩揉着拳头,挑眉叉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
“你,你,你……”书生从未见过此般厚脸皮之人,一连说了几个你字,却是说不出话来。饶是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懂得都是仁道之说,对于口舌之争自然不甚擅长。
“我什么我!”墨逸轩双目瞪圆,“敢对本王无礼,小心我削你!”说着又举起了手,这次墨青聪明了,不用眼神便抱住了他,“王爷小心啊!”不过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夸张到让人觉得滑稽。
“你们怎能如此狼狈为奸!”书生挣扎着站起身,喘着粗气,“就算你是个王爷,但也不能不讲礼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天,我便要同你对簿公堂!”
看着眼前的闹剧,慕天佑抬手让队伍停下来,但并未出面调和。几匹骏马打着响鼻,尾巴不时甩动一下,似很不耐烦。
“你还跟我谈起礼法来了不是?”墨逸轩目中无人,鼻孔朝天,“那我今天就跟你讲讲!墨青!”
“在!”墨青抱拳答道。
“你来说说,这对王爷不敬是个什么罪名?”墨逸轩斜眼看着书生,彷如看一个白痴般带着怜悯。
“回王爷,杖责五十。”
“嘶!”听众们很是配合地发出唏嘘之声,随即再看书生,已觉此人是将死之人。
那书生先是一怔,转而气的跳脚:“你你你……”
又来了。墨逸轩拍了下衣袖,又问道:“墨青,对堂堂王爷指指点点,屋里不尊又是什么罪名?”
“回王爷,杖毙。”
身上哆嗦了一下,书生说不出话来,面色煞白。
“诶,你不是要跟我**么?”墨逸轩无赖的走近,拍了拍书生的肩膀,明明力道不大,却把书生拍的身形不稳。
摇晃了一下,书生知道自己是栽这了,不禁有些绝望,他一定是出门没有看黄历!一定是!
眼瞧着发展到这一步,慕天佑策马上前,朗声说道:“逍遥王,别来无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