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么我祈求上苍让我永远都不要醒来。
……
我不知道当时为何坚决反对去重点中学读书,却执意在这所口碑不怎么样的学校就读,这竟让我与华得以相遇,是天意吗?如果是,我感谢上苍。
刚开始的一段日子,我是在孤单中度过的,天生的内向让我不敢主动接近别人。不过,这种孤单我该习惯了,不是吗?华却是个活跃分子,很快与同学们打成一片,每次总是不自觉地被他们的玩闹所吸引,真羡慕啊,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呢?
后来。热情的同学主动将我拉进她们的生活圈,年青的心碰撞在一起,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活力,感激之情盈满心头。然而,伙伴们却有些愧疚地告诉我,首先发现我的孤单地并不是她们,而是华,是华让她们……华?那个闹得很欢,很得大家喜爱的男孩吗?我的心前所未有的翻腾起来,他怎么就看出我的孤单了呢?他怎么不认为我的独自坐在一个角落是内向带来的必然结果呢?一直以来,我从不乏别人的关心,在生活上、学习上、父母、老师给我的照顾是无微无至的,但我总是生活在自己的小空间里,我是多么渴望冲出去啊,但没有人帮我一把,帮我打开锁住的笼门,引我飞向蓝天,只有华!我从此不由自主地观注华了。
然而我却不敢接近他,只是远远地望着他,他竟是如此的优秀。
华那时应该是活在我的思维中,像天上的一颗星,虽完美,却是那么遥远。让我意识到华就生活我的周围是一次运动会上。他的体育一向很棒,但那次他的腿不慎扭伤后,走路都一拐一拐的,可他坚持参加比赛,硬是拿下了跳远的冠军。赛后,他被两名同学掺着,同学们将他围起来欢呼着,我站在人群外,看着他咬着唇努力地微笑着,我的心禁不住悸动起来,泪水不知何时爬满面颊……
我是多么想主动走进华的视线啊,为什么无法不顾一切地一次呢?为什么矜持和胆怯寸步不离地着我呢?我懊悔不已,依旧远远地注视他,为他欢喜为他忧。
上天似乎听到了我内心的无奈,它帮了我一把,华被调到我旁边,两人之间隔着一道走道。当时我的心飞扬起来,那欢喜劲儿简直就没法说。我没料到与华竟是如此投缘,讲起来就没完没了,他的幽默使我们那一片从没缺过笑声。与他在一起,生活绝不会单调。我们大江南北,上天入地乱侃;我们构思着荒诞滑稽的童话;我们唇枪舌战直到面红耳赤也绝不相让。犹记得那次,年少的我们谈到了爱情。我以为永恒的爱情只能是人们的幻想,任何东西都是无法永恒的,更何况爱情背负了现实的因素,被人们所利用,如何能永恒呢?华有些激动地反驳我:“你错了!如果这世上还存在一个永恒,那一定是爱情!利用爱情是对爱情的亵渎,他们根本不配谈爱情!”“就算两个人是真正相爱,时间一长,当初的热情难免会平息,人也会厌倦,爱情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的。再说……”“不!”华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地打断我,“时间是冲不谈真正的爱情的!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与你完全契合的人,这个人就是属于你的永恒。如果我找到我爱的人,就绝不会因时间而减少对她的爱。”全班同学都静下来,惊愕地望着他。我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但我的心却莫名的悸动起来。当华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后,窘迫地低下了头,佯装镇静地看着书。全班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喧闹,就在这喧闹中,一丝轻轻的歌声传入我耳中:“忘记你我做不到,不论天崖海角……”是华在清唱!我极力倾听,但他的歌声淹没在喧闹中。一股惆怅涌上心头。与他终究会分别的,我是否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忘了他——这个让我心动的男孩呢?
流言兴起来了,并且越说越离谱。而在我的思想中,恋爱是不允许出现在那年年龄的,我心虚地避开了华,有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不久,华被调到了后排,原因一直不得而知……
华调走了,我的失落是不言而喻的,这应该是我自作自受吧。与他合作构思的童话,我再没有多写一个字;嘴边总不自觉地哼着他喜欢的歌;眼睛总不由自主地向后望……我开始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停地看书,做作业,要不就与同学尽情地疯狂地玩,不让自己空闲,不让华乘虚钻进我的脑中,独自咀嚼苦涩的果子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后来,我考取了高中,这里面也许还有华的一份功劳吧。我自嘲地想着。华却落榜了,以后,就没再见到他。
不相见并没有使我淡忘他,他已经在心中扎下根了。即使有那么些时候,我没有想他,他总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好像是表示抗议似的,这种情况绝不只出现了一次,这算是一种预兆吗?是暗示着什么吗?我知道这是一种幻想,但我情愿让自己生活在幻想中。
再后来,我顺利地大学,崭新的生活展现在眼前,我努力抛开一切,全力融入这片新天地,很多人和事都被淡忘,但华总会不经意地跳出来,宣告他的存在,我不禁想起当年的那场辩论以及失控的华,现在我才算彻底体味到他的感受,他的歌声又在耳边响起:“忘记你我做不到,无论天涯海角……”停留在他心中的女孩且多么幸福啊。我不禁有些吃惊了。华,你可知道,忘记你我也做不到呀。
谁能想到生活竟戏剧化地安排我与华重新相见了呢。
大一的第一个寒假,意外地与华在朋友家遇见了。突然见到他,我紧张得手足无措,曾经把幻想与华见面的情景当作消遣,当时我绝对想不到真与华见面了,我竟是如此狼狈吧。我极力避免面对他,故作轻松地与其他同学热烈地交谈,但总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心啊,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我却不敢迎上他的目光。虽然心已乱,但却没有放过大家的谈话中关于华的一点一滴。这几年,他可以说在社会上打滚,给人打工,自学对自己有利的一切知识,虽没有文凭,但他的能力已不容忽视,我知道他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他会成功的,可看到他脸上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苍桑,我忍不住心疼不已。华,你无论在何时,都能轻易地打动我吗?
整个假期几乎都与同学们在一块,虽然总不敢走近华,但能与他相处,我已经很满足很高兴了。直到有一天,华对大家宣布,他第二天准备走。我惊愕了,这么多天,我从来就不曾想到他会离开;从来没考虑过这个美丽的插曲是会结束的。我的心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支柱,我的梦将要破碎了……我不由自主地望向他,刚好接住他直射向我的目光,他的眼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有些不舍,有些痛楚,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无法承受他的目光,慌乱地避开,却感觉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好久才离开。
“他就要走了,明天就要走了!”那一晚,这句话充斥着我的大脑,我该怎么办?要告诉他我的心意吗?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敏感地感到他对我是有感觉的,但却不对我说一个字,是对我不确定吗?还是他认为他要走的路太艰难,无法对我做出承诺?还是这根本就是我的错觉?不,我不会错的。既然他的顾虑太多,我就主动一些吧,错过这个机会,也许就会永远地失去。我提起笔,上天保佑我的感觉没有错。
第二天,我走得较晚,他已经被一大群人围住了,我竟有些害怕上前了,拽着信的手直冒汗。眼看着他准备上火车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我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跑上前去将信递给他,然后就跑开了。我实在没有勇气眼睁睁看着他离去,我更不想让他发现我的泪水,我只有逃。穿过嘈杂的人群,我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心力,疲惫地倚在栏杆上,火车已经开动了,我的嘴角尝到一丝苦涩。忽然,一只大手搭在我的肩上,一个声音如此清晰地响起:“忘记你我做不到……”
也许,这一生一世我只能将那段往事化作烟、化作雨、化作一首老情歌,永远飘洒在我心灵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