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的林荫,遮住了火热的骄阳,显得清凉而安静。一位梳着两条可爱的小辫子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捡着几片碧绿的树叶,似乎专心地观察着树叶的形状,或者是颜色。
“簪簪,一个人蹲在这里干什么,快跟妈妈回家。”
正在出神的小女孩回过神来,欢快地跑到妈妈身边,仰起漂亮的小脸,睁着漆黑的眸子,殷红的抿着,笑着看着妈妈。
“乖,跟妈妈回家。”妈妈怜爱地模模她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住家里走去。
小丝簪快乐地跟着妈妈,回到了宽敞而整洁的家。丝簪的家虽不能算豪富,但也算有钱,家里开了一家绸缎庄,生意也算不错。丝簪闲着无事时,也会到庄里去玩,但大部分时间却是花在诗经、四书和琴棋书画上,因为家境不错,所以妈妈总想把她培养成一位贤淑得体的女孩,而丝簪那时尚小,只是在先生的教导下起劲地学着,而绸缎庄,就成了她空闲时娱乐的场所。
那日,骄阳似火,天热得象是要燃烧起来,小丝簪拿着丝帕擦着汗,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客人进出绸缎庄,又看着街上各式各样的行人来来往往,真是清闲得可以。
这时,有一位小男孩走了进来,他的衣着并不光鲜,可是却能吸引别人的视线,小丝簪看着他,象是从来没有看到更帅气的男孩了,莫非是因为他的英气逼人的双眸?亦或是因为与生俱来的风度?又或者是因为他行动如风的举止?小丝簪不懂,只是觉得他深深地吸引着她那颗幼小的心灵。
“周叔”,小男孩走到绸缎庄主管周叔面前,说,“我来取前两天订的布匹,货到了吗?”
“到了,到了,”周叔一副生意人的好脾气,“你怎么一个人来啊,你父亲呢?”
“他在忙,哦,这些就是了,我走了,再见。”小男孩急急地走了。
小丝簪望着他的背影,愣愣地出神。
小丝簪幼小的心灵里,爱情是还没有萌芽的,可是,她很想再见到这个男孩,也许,在她心灵的深处,已把爱的种子深深地埋下了。等她再大一点,那种子就会发芽,而现在,她只是单纯地想再见到他而已。所以,她把她所有空闲时间,全花在绸缎庄里了。
她以为那个小男孩很快又会再来的,小孩子的心里总是认为,想要的东西,总是很容易就会得到的,因为他们没有碰过壁,还不懂生活的艰辛。
一天过去了,小男孩没有来,第二天,还是没来,第三天,第四天,小丝簪渐渐不耐烦了,她开始缠着周叔问小男孩为什么会不来了,周叔只是无奈地摇头,可怜的老人,他又有什么办法让那个小男孩再次出现呢?
小丝簪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渐渐不再难过了,可是丝簪与生俱来的那种挚着,在很小的时候已经在个性中体现出来了,她每次休假,就去绸缎庄,从赖着周叔嬉闹,到把自己学到的知识拿出来和周叔切磋,到仪态万方地倚立于柜台前,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小丝簪终于在等待中长成了一位的淑女。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就算你曾经经历过一段痛苦的感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痛苦会慢慢减淡,而那个曾深爱的人,也会在记忆里渐渐模糊,直到被另一个人取代。
但那是你长大后的爱情,长大后的爱情或许会被遗忘,但小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是很难忘却的。而就在丝簪快要忘却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又出现了,不同的是,他已长成了一位帅气的男生。
丝簪快要认不出他了,要不是他的气质,要不是他的风度,要不是他那迷人的举止,丝簪真不相信自己又遇见了他。她快要窒息。这次,她不能错过他。
“周叔,订两匹绸缎。”男孩轻快地说。
“好咧。”周叔还是一样的好脾气。
丝簪走上去,“请问您要什么花色,什么颜色的?”丝簪眨着漆黑的双眸,充满热情地问他。
“就这个样式的吧。”男孩指着一个图案。
“好的,您明天就可以来拿。”丝簪记了笔记,又抬头问:“你贵姓?”
“我姓王,叫王浩林。”男孩似乎很愉快。
男孩转身要走,丝簪叫住他,深情地望着他,说:“你以后有空常来坐坐,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男孩笑笑,说:“好的,有时间我一定来。”
第二天,男孩来了,拿了布匹就要走,丝簪叫住他,说:“别忘了有空常来哦。”
男孩说:“好。”
第一天,男孩没有来,第二天,没来,第三天,第四天,一星期,一个月,男孩都没有来。第一天,丝簪想:他一定没时间来吧。一星期后,丝簪想:可能最近比较忙。一个月后,丝簪不再是小时候的失望和难过,而是痛苦了。
“难道他把我忘了?难道他不喜欢我?可他明明答应了要来的,他为什么不来呢?”这些念头着她,她开始尝到了痛苦的滋味。接下来,难道又是漫长的等待?或许丝簪应该恨他,可她却想他,好想见他,所以,丝簪又开始了她的等待,漫长而痛苦的等待。
二十五岁的女孩,在那个年代来说,已经是老姑娘了,不但会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自己在人面前也没面子,丝簪的妈妈是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可是却偏偏发生在了丝簪身上。要不是丝簪的坚持,要不是丝簪的眼泪,丝簪的妈妈早把她嫁出去了。
丝簪还是开心地活着,小时候的教育,让她可以有更多的方式打发时间。时常能听到美妙的音乐从她的闺房中传出来,有时,她也会在林荫下看书,那一片浓郁的林荫,让她想到小时候,想到那只属于她的小世界。有时,她会做女红,在柔软的丝绸上绣上美丽的牡丹。可是,她决不会忘记花几小时时间到绸缎庄,帮周叔打理一些事务。她总会在有意无意间,问周叔那位叫王浩林的男孩有没有再来。可是,那位男孩没有再来。
时光飞逝,丝簪的年纪一天天大起来了,她的妈妈心里虽急,却拿她没办法,她也不愿逼自己的女儿做她不愿做的事,只能在心里发愁。
丝簪三十岁了,“我还要不要等他?”丝簪问自己。“我只想再见他一面,等再见一面后,我就不等了。”丝簪的挚着从她的骨子里散发着能量。
时间的流逝,在等待中总是过得特别慢,但丝簪的修养总是能让她的等待变得不是那么痛苦,她有很多事可以打发时间。所以时间在痛苦与安详之中过去了。
十年了,丝簪又等了十年了,十年后的一天,丝簪还是在绸缎庄帮忙打点事务。
一位戴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男人走进来要订绸缎,他看到了静静坐在一边的丝簪,被她的韵致迷住了。从那天起,他开始追求丝簪。
那天,丝簪说:“志欣,我已经四十岁了,你要考虑清楚。”
志欣诚挚地说:“我爱你,不是爱你的青春,我只是想对你好,想让你幸福,仅此而已。”
这段时间来,志欣对她的点点滴滴,百般呵护,着实让丝簪感动。丝簪问自己:“我还要再等他吗?他还会再来吗?是不是已到了我该放手的时候了,放了他,也放了自己。”
丝簪结婚了,婚后的她,偶尔还是会到绸缎庄去,偶尔也会想起那个让她等了大半生的男人:他应该也有白发了吧,他的脸应该有皱纹了吧,他过得好吗?他为什么没再来呢?在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我存在过吧。
门前的黄花开了又落,明年的几时,黄花再落?又有几人会真的关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