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正午,烈日炎炎,照射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跳跃起一片耀得人眼花的白光。十岁的小荆握着一块抹布趴在地上,手边一只齐肩高的水桶。将侧院这一方的走廊全部擦拭干净之后,汗水已经淋湿了身上的衣衫,就像是刚打了水仗回来一般,**得几乎湿下水来。
“终于好了。”拎着水桶到花坛边倒掉,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眼睛已经快合上了。转着脑袋往四周瞄了一瞄,没有人,心想这个时候,监工们应该都在自己的工房里午睡罢?这样想着,转身去放置好水桶,便在左侧廊下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打起瞌睡来。
“你这个小王八蛋,又偷懒!我叫你偷懒!”
正睡得香甜,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随即脑袋上就挨了一记闷棍,“咚”地一声闷响,有种晕眩的感觉。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一根粗大的棍子当头砸来,当下吓得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前冲去。
“还敢跑,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监工还在身后骂骂咧咧,小荆灵活的身子已经如同泥鳅一般,窜出侧院,一头钻进右院下人房中。
迎面而来的阿黄看到小荆又在脑袋上顶了个青包回来,便知道他肯定又被监工逮住揍了一顿。便笑嘻嘻地凑过来,说道:“你笨吧,又被逮住了!不过算你走运,我昨天刚从大夫人院里丢出来的东西里找到一瓶消肿止痛的药膏,放在我枕头下,自己去拿!”
“好,这就去了。”小荆应了一声,跃身就往里面窜去。
“不要用完,给我剩一点!”阿黄朝着他的背影大吼了一声,随即颇有些兴灾乐祸地笑了笑,方才快步出院去了。
阿黄和小荆,都是靖州州侯家的打杂小厮。他们和另外十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厮住同一间屋子,虽然在不同的院里跑腿,但都是等级最低的奴仆,经常受到欺压。因而时而一伙人聚在一起抱怨,抱怨着,便相互怜惜起来,彼此之间相当照顾。
比如这时,小荆盘腿坐在床铺上,邻铺的小胡正拿着阿黄的药膏用一只手指挖了,往他头上肿起的大包上抹着。一边小声嘀咕道:“怎么就你笨,又被逮住了,真是的!我昨天才刚听说,隔壁房的六儿这个月偷瞌了三次都没被抓呢!”
小荆闻言,一脸艳羡地说道:“是嘛,六儿真是厉害呢!”
“是你笨啦!”说着,小胡用力往那包上一按,痛得小荆哇哇大叫。小胡哈哈笑了一阵,又说道:“不过呢,小荆你也真是的。你姐姐是楚夫人,为什么不请夫人到老爷面前去说一声,把你调成专房小厮,这样就不用看那些监工的脸色了呢!”
“这个嘛,呵呵。”小荆呵呵笑了几声,抿着嘴并没有直接答话。
“小荆,红冷苑来人说窗子破了,赶紧过去一趟。”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叫唤声。
小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马大声应道:“知道了,马上过去!”随即从床上一跃而下,大步往外飞奔而去。
小胡追出门去,大声叫道:“这次记得说啊,笨蛋!”
靖州虽然位于南圉部洲的最南面,离大皇帝国的商会中心路途遥远,但作为一州之长,生活还是相当优沃丰惠的。靖州州侯廖俊华今年四十有二,正妻乃是望州州侯之妹,正所谓门当户对。还有两位平妻,即是侧室,是靖州内两位城主的掌上明珠。除此之外,还纳有七位妾室,也都是出自官商人家或是宝贵人家,只除了居于红冷苑的楚湘夫人。
据说楚湘夫人出自一穷二白的穷困人家,家徒四壁。在一次上街卖绣品的时候,被途经而过的州侯相中,直接遣人送了二十两银子到她家中,第三日便派人将她接进府里。又有传言说楚湘夫人原本的名字并不叫湘,而是另外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但因为她进府后,也着实得宠过那么一段日子,不仅得到州侯老爷的亲自赐名,还破天荒地给了个名份,成为楚湘夫人,但是这一切,在七姨娘进门之后,完全终结。
楚湘夫人居住的红冷苑是州侯府后院右角一处偏僻的所在,小荆跟在丫环身后一路走来,几乎不曾看到一个人影。进入红冷苑后,便看到楚湘夫人正隔着帘子坐在窗里,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绣着什么。
“夫人,他来了。”丫环在门口叫了一声。楚湘夫人从帘内转过脸,朝着小荆笑了笑,丫环便转身招呼着小荆进屋。小荆也会心地咧嘴一笑,撒开脚步欢快地往门里窜。
“荆儿!”小荆刚进屋,楚湘夫人便已经迎了上来,抱住他,便往怀里搂。
“姐姐!”小荆任由着她抱着。半晌,她方才松开手,拉着小荆在一旁坐下,抚着他的脸问道:“这些日子怎么样,有受什么欺负么——这里,这里是怎么回事?”当手指抚到他肿起的地方,楚湘夫人原本温柔的声音抖然扬了扬。
小荆笑着说道:“这个啊,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被阿黄那个家伙一脚从床上踹下来磕的。小胡已经帮我涂过药膏了,一点也不疼。阿黄那个家伙也被我们合伙痛扁了一顿,因为那个家伙睡觉老不安稳,总会踢到人!”说着,他便将话题转到了这些日子里,他们那个大杂院里,小伙伴们一起玩,一起吃饭睡觉时发生的趣事,说得楚湘夫人堆积在眉心的阴霾也渐渐散去,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小荆临走时,楚湘夫人往他怀里塞了三幅刺绣,吩咐他下次出府时就去卖掉,然后将钱存着。说他一个男孩子,总不能在这里做一辈子奴才。
小荆答应着,笑嘻嘻地,哼着歌儿,一蹦一跳地走了。远远地听到身后,丫环对楚湘夫人说道:“看来荆儿在府里过得不错,夫人也该放心了罢!”“是,是啊。”楚湘夫人轻叹着说道。
小刑闻言,暗自呼出一口气,扬唇笑了笑,加快脚步往回跑去。回到院中,便听说晚上会有大人物要来府上,小胡他们都已经被叫过去伺候着了。小荆脚还没站稳,就被监工赶去装饰客厅,安排晚宴。
听监工们在私下里讨论,说来的是东歧部洲洲长唯一的弟弟魏宵明。据说这位贵公子在东歧部洲犯了些事情,便在他兄长的托庇下,来靖州避一避风头。对于这个能够讨好东歧部洲长的绝好机会,廖州侯自然是求之不得。赶紧吩咐下来,一切安排都要迎合魏公子的喜爱。
魏公子喜欢蔷薇花,此番来靖州侯府,就是冲着府上传名在外的蔷薇园而来的,因此小荆他们便被指派去将宴客的座席全部搬到蔷薇园中去。忙伙了一个下午,当累得快趴下的小厮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却不想在魏公子到来前的一个时辰,居然洋洋洒洒地下起雨来。监工们无奈,只能吩咐小荆等把座席统统搬了回去。虽然天公不作美,无法在园中边赏花,边续话,但魏公子最爱的蔷薇花却不能少。当雨渐渐开始下大,小荆小胡几个还冒着雨在墙角挖花藤,将蔷薇花移到盆中,搬送到客厅去。
在监工们藤条加木棍的再三催促下,终于赶在魏大公子进府前将一切准备就绪。**地从客厅中拖着脚步出来,已是筋疲力尽,饥肠辘辘了。监工在门口赚脏地挥挥手:“快走快走,今晚就不要在这里出现了。”
闻言,小荆他们却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垂着手从阶上下去,忽然看见守在院门口的家仆们相继跪地行礼。“快跪下!”在监工的催促下,小荆和小胡几个也在阶下跪下,俯首至地,一动也不敢动。
入秋的天气,一到晚上,已经是冷飕飕的一片,这一会被雨一淋,更是冷入骨髓,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当有行人从跟前穿行而过,飞溅起的雨水倏而窜到脸上,小荆不禁打了个寒颤,“嚏”地一声,打了个喷嚏。
出声后,小荆自己先吓了一跳,连忙将头伏得更低,深怕上头怪罪下来。不想静了半会还是没有动静,以为今天运气好,这事就此过去了。几乎埋到地上的头稍微抬了抬,目光一转,便看到一双锦缎的白靴停在了眼前。
“着凉了么?”有个清朗的声音在头顶上方缓缓响起。
是个很陌生的声音,应该是魏公子那边的人。小荆暗自吓了一跳,不敢抬头看,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答理我么?真是不听话的孩子。”仍然是那个清朗的声音。
一句话缓悠悠地说完,小荆便忽觉得脑后一紧,有人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提,被迫抬起脸来与那双锦缎白靴的主人面面相视。
那是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公子,着了一身玉白色的华服,一头黑发松松地系成一束垂在胸前,此时半敛着星目从高往下地看着他,冷冽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仪。而站在他身后的赫然便是靖州州侯廖俊华——这时,小荆不用想也知道这年轻公子是什么人了。
廖州侯见魏宵明似乎动怒了,慌忙从旁劝道:“这等不知礼仪的奴才,魏公子何必与他计较!回头,我将他打出府去便是!”
魏宵明却将目光淡淡扫过小荆的脸庞,似笑非笑道:“打出府?廖州侯也太不讲情面了。州侯不见这孩子一心往地上扑去,似乎想要在这地底挖个洞出来才好的!”说罢,便松手将小荆往地上一推,翻手接过随从递上来的手巾,一面擦拭着一面缓悠悠说道。“不妨便成全他好了。”
廖州侯微微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来,附和着轻声笑道。“魏公子真是体贴人。”
魏宵明将擦完手的绢帕随手一丢,飘落在小荆的面前,不冷不热地说道:“就在这里候着,等我出来罢。”说罢,便在众人的拥簇下施施然进屋去了。
“小荆!”小胡忧心忡忡地唤了一声小荆,却被监工们拦开。小荆回头说道:“我没事,你们快回去吧。”
小胡看了看下得正急的雨,虽然很担心小荆会淋坏身子,但心想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回去先寻些去寒药备着,也好等小荆回来后就可以暖暖身子。想到这里,咬咬牙回身而去。
回到住的院子,迎头遇上监工领了几个衣冠整齐的小厮出门。小胡认得其中一个正是隔壁屋的六儿,那家伙与他们也是一个等级的奴仆,这一年里除了两套仆役装,也从来不曾见得穿过什么别的衣服,今天怎么换上了绸缎的衣衫,真是奇怪。
暗自喃喃着,推开门进屋,却赫然发觉同屋的兄弟们基本上都在,看见他进来,瞪大了一双双乌溜溜的眼睛,惊愕地看着他。小胡不禁有些怔怔,伸手模了模脸,好像也没沾什么泥巴啊?“怎、怎么了?”
阿黄从人群中钻出身来,将小胡拉进人堆,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还以为你也被选走了!”
“选什么?”小胡愈发不明白。
阿黄小声说道:“选模样漂亮的小厮去陪酒啊!我下午在大夫人那里跑杂的时候听说的,那个姓魏的,是个变态!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十来岁的男童。”
小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禁有些傻眼。“不,不是吧?”
同屋的另一个小厮利串儿接口说道:“是呢,我在二夫人那里的时候,也听说过了一点。据说他还喜欢将男孩吊在雨中淋到发烧,或是捆起来用绳子串着浸到水井里,说是这样才好什么什么的——”
“听说他就是因为在东歧部洲虐死了一个乡绅的儿子,才跑到靖州来避风头的——”
见他们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小胡还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对于他来说,这一些完全是无法想像了。正晕乎乎中,阿黄忽然察觉到什么,移动目光往门外张望了一番,问道:“咦,小荆呢?!”
他这一问,把小胡吓得心跳慢了一拍,径自呆傻了半晌,在阿黄不解地推攮下,结结巴巴地说道:“被、被魏公子罚,罚跪在,在雨里——”话音落去,原本嘈杂非常的屋里顿时静寂了下来。良外,阿黄终于回过神来,从床上一跳而来,狠狠地推了一把小胡,大声说道:“你傻了!快去找楚夫人!迟了小荆就没命了!会被那个变态虐死的!”
小胡早已吓傻了,这会儿被阿黄一推,便咕碌碌地滚落到地上。
“为,为什么找楚夫人哪?”小荆平时与小胡及阿黄最为亲近,因此只将楚夫人是他亲姐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个,别的人是不知道的。
“唉!你们,不指望了!”阿黄忧急地忿出一声,当下慌忙拨开人群冲出屋里,撒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飞也似地往楚夫人的红冷院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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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某同事:豆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豆腐:咦,为什么一下班就这么激动地召唤我,莫非是要请我去吃,提升人品吗?
同事:还想吃??信不信我一拳把你锤成豆腐渣!!
豆腐:冷静,冷静!没钱请客就直说嘛,豆腐又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那就下周请吧。
同事:你,你!!你这个臭豆腐,明明说会把我写成高大英武,气度不凡,风度翩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经天纬地,天纵其材,富可敌国,万花丛中过,全部收作后宫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一代风流美少年的!!为什么现在变成,变成变态了??!!
豆腐:是一代风流美少年,没错啊!!
同事:不要自动屏蔽前面一串的形容词!!!!
豆腐:这么说……你是对现在这个角色形象不满意喽?
同事: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绝对抗议!!!
豆腐:既然是对变态形象不满意——好,那就跟小毕一样变身吧~
同事:就没有正常一点,适合我一点的角色?
豆腐:正常一点的角色?我找找…………变身吧……
同事:算了,我还是变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