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腾月兑口而出:"前天晚上子腾还见过他,他那么年轻,仅一天工夫他怎么会……"他言辞悲痛哀婉,沈复却闷闷“哼”了一声,目光依旧凌冽直视于他。
虽然双方并不友善,韩良也没有得到主人应允,他仍旧接过林子腾的话说:“不错。若非有人在后街遇到他躺在地上,气绝多时,在下亦不敢相信。”
林子腾挑眉道:"后街?!"
沈兴确实说要躲回老家避难,但从仙客来出发,他的老家并不经过后街!他这是要去哪里?!
沈复突然惊醒。烛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映着两鬓白发,愈加教人不忍直视。老人缓了一口气,终于对众人拱手道:“小老儿突遭横变,蒙大家宽慰照看多时,实在感激。想必诸位也累了,都回去歇了吧!”说罢强忍眼泪,一一送众人散了,末了却独留林子腾一人。
林子腾、阿七擦肩而过的时候,阿七隐隐感觉他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冰冷而阴凉。阿七苦笑一声,她真心不记得她有多得罪他。
跟在后面的韩良满月复疑问,终于问道:"小姐已经讲明林子腾绝不会是凶手,沈老为何还怀疑他?难道林子腾果有可疑之处?"
阿七微微含笑道:"这正是沈老的聪明之处!"
良久林子腾才子沈复房中走出。他一天一夜尚未合眼,又与沈复周旋良久,更显得疲惫不堪。路经柴房,正遇秦平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房中出来。
秦平睡眼蒙眬道:"少爷,您也刚起?"
林子腾皱眉道:"沈兴已死,你还有心睡觉?"
秦平精神为之一抖,跳起来叫道:"这客栈死人了?那,那……半夜会不会闹鬼?留不得了留不得了!少爷咱们赶紧收拾行李走吧!"
林子腾冷脸道:"难道你是凶手?"
秦平白了脸,道:"少爷这可不能瞎说,就他那穷酸样,我一不能劫财,二没法劫色。我杀他做什么?要杀也得找个白白女敕女敕的……"说完盯着林子腾一阵干笑。
林子腾自然没听出他的意思,说:"闹鬼也得找凶手闹,你放心睡你的安稳觉去吧!"
秦平还是哆哆嗦嗦的道:"少爷,我还是怕!要不咱俩睡一屋?"
林子腾白了他一眼,道:"你走吧还是!"
秦平道:"少爷同意换地方了?"
林子腾道:"你一个人走,我暂且走不了。沈老怀疑是我下的手,我必须找出真凶,证明自己的清白。"末了又补充一句,"他这是要我替他查案,又怕我不答应。他真是只老狐狸。"
秦平攥着拳头道:"他凭什么怀疑少爷您?他怎么不怀疑阿七呢?阿七可是一天一夜未归啊。"
林子腾大吃一惊,方才沈复一口咬定沈兴死之时,所有人都在客栈,除了自己。阿七居然也一天一夜去向不明,她去哪儿了?凶手会不会是她?!
林子腾皱眉道:"我也一天一夜未归,你却不知道。你为何知道她不在?"
秦平色迷迷一笑,得意洋洋的说:"其实我天天偷偷去那小楼上。少爷虽然是个美男子,嘿嘿,有美女在,我暂且不好那一口。"
这时,宓西儿恰巧从他们眼前经过,朝着林子腾笑了笑,艳如桃李。
秦平眼睛几乎看直了,林子腾皱眉道:"你看上她了?"
"那不能,"秦平留着口水摇头道:"不过少爷,我觉得她是看上我了!你看她还朝我抛媚眼呢!"
林子腾冷笑道:"要本少爷替你提亲么?"
秦平一拍大腿,道:"那敢情好!"一看林子腾的脸色,又急忙改口说:"我不是那人!咱们和彝兰视同水火,我能娶个彝兰婆娘?再说,我也是爱国爱民,满腔热血的。"说完,一扒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胸膛,道:"少爷,你模模,还热呼呼着呢!"
这时恰巧宓西儿领着沈复走过,两人看看林子腾,又看看秦平的胸膛,想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般,一脸恐慌,急匆匆奔上了二层小楼。
林子腾白了脸,别过头,一言不发的回到房中。他实在后悔,路上怎么拣了这么一个二货!
沈复来到罗伊房中,向罗伊、阿七深深施了一礼,便垂首而立,虽还没有从失子伤痛中恢复过来,眉眼中已经稍有精神。
阿七斜斜看他,笑道:"你给了他多少期限?"
沈复大惊,失声道:"姑娘怎么会知道?"
宓西儿格格笑道:"我们姑娘聪明着呢!可不像你们大周,讲究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养在深闺人未识?我们彝兰女子多的是饱肚诗书之人。出谋划策,行军打仗,巾帼不让须眉。可没有你们这些男尊女卑的习气。我们家姑娘更是出了名的聪慧……"
阿七咳嗽了一声,宓西儿马上不说话了。
沈复回答说:"姑娘冰雪聪明,小老儿佩服。小老儿确实用了些手段,林公子许诺三个月之内找到凶手!"
阿七仍旧笑道:"你觉得他会上沈老的当么?"
沈复犹豫了片刻,吞吐道:"可他终究答应了。"
阿七道:"他答应也许并非是您用了手段,也许他也想知道凶手是谁。"
沈复不能否认,他诬陷林子腾时,本就不抱希望,倘若他一口回绝,他又能怎样?而且,他的确是个聪明人。
阿七又道:"沈老尚且瞒不住我,难道会骗得了他么?"
罗伊撇嘴嚷道:"你别老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阿七笑笑,又问:"他对案情有何看法?"
沈复突然双眼发直,过了许久才有力气好好说话,好似沈兴之死这件案情扑朔迷离,远非表面的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