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全信了,林子腾怎会客气?
经林子腾查验,死者是名二十左右的男子,眉眼清秀,穿戴整齐,颈上伤口和沈兴、阿兴两人的并无分别。
他面容安详,脸上一丝恐惧也没有,这世间似乎没有任何一种死法比猝不及防而命陨黄泉更加从容安宁,但是也没有任何一种死法比它更加恐惧悲伤。只怕他死前,连凶手的容貌也没有看清,来世的冤仇相报更加遥遥无期。
这死者因何而亡?难道他名字中也有一个“兴”字?
“回大人,他叫刘升。”一娘子眉目含情,强作羞涩状望了一眼林子腾,又道:“奴家是名为娇娘的。”低头嗔笑间,脸上的饼粉簌簌往下掉。罗伊瞧见她那副德性,都忍不住想吐。
林子腾并未留意娇娘一眼,冷冷说道:“姑娘尚且活着,不需报上名来。”言外之意,若想我记下你的名字,不妨死去。娇娘一晒,绞着绢子干瞪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阿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吸着鼻涕,指着林子腾道:“他为什么不像隔壁的阿亮公差那样穿着官服?”他这样一讲,跪在地上的人不由一怔。方才被林子腾的气势所迫,一时竟未留意。对!他怎么没穿官服?
这位老爹心中也犯嘀咕,面上却不敢表露,干笑两声道:“也许这位大人今日并不当值,所以虽有官服也未穿戴。”
阿郎又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他不当值为何还要管闲事?”
这……
老爹再接再厉,自圆其说道:“这位大人爱民如子,审查案件不分闲暇。阿朗,以后你也要好好读书,将来也要像这位哥哥一样,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公差,光耀门楣!”一番马匹拍的如鱼顺水,说完还得意的抬头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阿朗又吮着手指问:“爹,阿亮哥哥有个令牌可金贵了,也不让别人看!我好像晃见那令牌上有个字,到底是什么字呢,阿爹您知道么?”
阿朗爹快被这没完没了的问题整疯了,怒道:“老子怎么知道是什么字?!老子又不是公差!”
阿朗转向林子腾,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不说话,但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子腾,由不得他不答。
“是个‘差’字”林子腾淡淡答说。阿郎说那人的令牌不许人看,旁人自然也不知道那上面的字。府衙的令牌中有一个“差”入情入理,并不过分。
“不对!”那小孩瞪着眼睛,大叫一声,果决的摇摇头,引得所有人都满月复疑问看向眼前这位布衣少年。他们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向来直言不讳,也不畏强权。不像大人,脸上一直带着虚情假意的面具。
林子腾仍旧是淡然优雅的笑,让人很难怀疑他的身份,他的言辞:“令牌有两面。另一面是个‘令’字,小娃儿见的可是这个字?”
阿郎咯咯笑了,也学着林子腾的样子,双手负身后,缓缓说道:“哥哥您是公差,阿亮哥哥也是公差。为什么您的令牌和阿亮哥的令牌不一样?阿亮哥哥的令牌我趁他喝酒时偷偷看过,那上面可不是这两个字!”
林子腾从未见过令牌,来边城的路上倒是听说书的老先生描述令牌的模样。那老人鬓发苍白,饱经风霜,应是阅历广博,历事无数,口中代代传承的故事也该源于生活,颇有些事实根据,才对得起伸长脖子,对权力阶层的令牌向往而不得的清苦百姓,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一文听书钱!不想那老爷子竟然为老不尊,一派胡诌,真真半点敬业精神也没有!人人都讲“老奸巨猾”,果然不假。可见年纪越大,骗人越没谱!
怀疑的气氛静静在众人身边悄然弥漫。已有人暗暗握紧了拳头,以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