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琳琅一剑杀了完颜真珠,远远地就听到了左启弓的呼喊,她一个转身,挥手之下,整个人又隐入了暗夜之中。
左启弓会在此处出现,早已在李丘平的意料之中。李丘平看着左启弓飞速赶来,脚下一动,闪到了左启弓奔行的路线上,凭栏问爆出千万朵剑花,在身前留下了重重剑意。
左启弓奔行中嘎然而止,停在了李丘平的剑意范围之外。李丘平的这一手绝技,便是狼神也不敢硬闯,他却如何敢于造次!李丘平见此人如此张惶急促,便施出此招,左启弓若是不顾一切硬来,那便要趁此良机,一鼓作气杀了这个生平大敌!
左启弓倒不愧是有着数十年艰辛修为的真正高手,急则急矣,也没有昏厥到主动送死的地步!
左启弓抽出腰配宝刀,指着李丘平喝问道:“她怎么样了?”
李丘平一眼就认出,左启弓手上所持,正是当日完颜宗弼所有的,那柄连凭栏问也斩之不断的宝刀。那日李丘平挑飞了这把刀之后也没有在意,当时也没人有空去理会一把刀。
但这左启弓却很是精明,知道难当李丘平手中神剑之威,竟然又回到原地,将这把刀给找了出来。
李丘平摇摇头,“她已经死了。”
左启弓盯着地上看不出丝毫生气的完颜真珠,脸上筋肉不断抽搐,额头青筋暴起。李丘平也不理会他,自管展开六识察敌,左启弓便是有这把宝刀,也对他没什么威胁,关键还是那狼神!
过得老半晌,左启弓忽然道:“李少侠何以如此决绝,不留后手!”
李丘平正觉察到往这边挪动的敌人越来越多。闻言不由一楞,“你说什么?”
左启弓一挥手中宝刀。“李少侠向来谋定而后动,便是逆境中也处处占有先机。这次却为何如此决绝,不肯留手呢?”
“哈,哈,哈,哈!”李丘平一扬手中宝剑,“此一时。彼一时。这处是我大宋国境,李某人却还要绸缪些什么!左兄要动手便尽早罢,你莫非真道我大宋武林都是死人不成!李某在此一战。却不信无人来援!先前鄙人所发响箭。固然是示威,却也有向江湖求援之意。现在你们是稍占先机,而此处在黄河边上。你们道李某人身处绝境,等我大宋的武林高手赶来,却不知是谁身处绝境呢!”
左启弓摇摇头,“李少侠,你单人只剑,这里堪称高手的,不下数十人!你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李丘平一抖手中宝剑,那凭栏问轻震之下,发出一阵悦耳的颤音。李丘平喝道:“我和你说过了,这里是大宋国境,由不得你来说,是,或者,不是!你一番外之人,在我大宋国上上耀武扬威,妄谈什么韬略,下什么判断,李某人岂能容你!”
不等左启弓接话,李丘平接着道:“李某人看你受我大宋影响颇深,还算懂点礼仪廉耻,因此称你一句左兄,左兄切不可以为李某人有示好之意!咱们交手多次,李某人很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公主虽然不是我亲手所杀,但这也没什么区别,相信你早已心中有数,李某人的希望,应该也就是左兄你地希望。这就来吧,在下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了,这便发动你手里的力量吧。值此时,相信左兄也不愿意再耍什么心计让李某人不齿!”
左启弓点点头,“李兄弟是明白人,左某很遗憾,若是换了一个环境,咱们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地!废话不说了,咱们各凭手段,这是最后一次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左启弓说完,向身后喝道:“给我上!”
一声令下,左启弓身后人影幢幢,十余人鬼魅般现出身形,向着李丘平杀来。李丘平身前剑意未消,这第一批炮灰,又是阎家的鬼众。
李丘平嘿然一笑,混元真气由臂至掌,凭栏问爆出眩目地光华,而后猛地炸开。剑光点点,仿佛黑夜中最灿烂的一群流星,带着无可抵御的气势向已经陷入了他所布下剑阵的一伙敌人袭去。
阎家鬼众惊骇莫名,他们先是觉得好象陷入了一张大网,空气中似有无穷杀机,那缓缓流动着的,有若实质的无形剑气,似乎可以轻易地就将他们切成碎片。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地当口,眼前却又迎来了铺天剑芒。
不知所措者,被李丘平这一招刺得当即毙命。有机灵者,或退后,或者索性就地打滚,却也是身残肢断。血雨四溅之下,竟是无一人能全身而退。
送上了一批祭品,李丘平所布无形剑阵已消。左启弓一声暴喝,手中宝刀使一招力劈华山,悍然斩向李丘平。
李丘平不及收剑,一声断喝,左手握拳轰出。只听“砰”地一声炸响,一道雷电般的光华击在左启弓宝刀之倒。两人同时一震,左启弓这一刀使足了内力,犹自感到由指至臂一阵酸麻。二人均感后力不继,各自退开后,那道雷电般的光华却仍然停留在左启弓地宝刀之上游走不休。
李丘平略一吸气便即回力,右手展开战歌剑法,左手忽拳忽爪,向着左启弓急攻。数招之间,已然占到了上风。
左启弓断了一臂,奋力接下数招,已是难以为继。李丘平一振臂,凭栏问使出绝技”十面埋伏,“漫天地剑光眼看就要将左启弓笼罩。一旁刺来一枝黑沉沉的铁矛,接下了他似乎势在必得的一剑。
李丘平脸上掠过笑意,斡定邦窥视在旁,他早已察觉。左启弓虽然落在了下风,却哪里有那么容易收拾地!李丘平摆出种种姿态向左启弓急攻,其实却早已算定了斡定邦的来路,并且在其中暗暗布下了几道剑意。这一招“十面埋伏”貌似用老,其实是李丘平故意设好的诱敌之计。
斡定邦刚架住了这一剑,正喜这枝新得的铁矛竟然能挡下李丘平宝剑的锋锐时,忽然觉得身周似有无形的利器正在游动。他一转念间便即明白,回想起眼前这个少年地种种手段。不由得魂飞魄散!
李丘平左手猛地向左启弓推出一掌,而后转向翰定邦。凭栏问带出已然聚集到了顶峰的剑意,“十面埋伏”余下地变化尽皆向已经不知所措的翰定邦罩去。
左启弓一眼之下已经知道翰定邦中计,他惊急之下宝刀急舞,欲强行接下李丘平这一掌,而后营救翰定邦。
宝刀迎面破开了那道呼啸而来地掌风。左启弓正急步上前间,忽然凭空又是一股大力向他袭来。此时左启弓刀已递出,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宝刀一竖。仓促间又接下了这一股掌力。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还没有站稳,竟然莫名其妙地又出现了一股力道向他袭来。左启弓不得已只有再次竖刀硬扛,脚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那掌力似乎无有穷尽。如暗流汹涌,又似惊涛拍岸,一重重不断向左启弓击来,他硬接了第一式,后面的力道便连绵不绝,竟似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掌正是李丘平在黄河之上操舟时新悟的绝技,使力便如长江大河一般连绵不绝。李丘平料敌极准,这一掌蓄势已久,左启弓不识奥妙,初遇之下,竟被逼退老远。
左启弓好容易化解了最后一重力道,抬头望去。只见李丘平宝剑,指地,剑尖犹有鲜血滴下,而他却正抬头望着天空,口中念念有词,象是在祝祷什么。翰定邦则倒在了李丘平的身旁,一动不动。以左启弓的眼力清晰可见,斡定邦身下不断有鲜血流出,显然是已经中剑身亡。
李丘平确实是在祝祷,在缅怀一位故友。司徒血虽然与他相交不久,却是他可以全然信任,肝胆相照地朋友。李丘平还清晰地记得,司徒血死前那状若流星划过一般,灿烂而壮烈的一刀!
“司徒兄,丘平终于为你报仇了,你走好!”
李丘平看着走近的左启弓,淡淡地道:“怎么没有见到狼神前辈,莫非他不屑于同左兄你合击李某么?”
左启弓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面前这个少年在武道上地进步之速,实是骇人听闻!自己从稳胜于他,到打成平手,再到现在已经打不赢他,不过是短短数月而已!这个少年此时问到狼神,很显然,那意思是已经不再将自己当成了他地对手!
李丘平傲然卓立,身后传来黄河暗流那种压抑着的,暗暗的低声咆哮。岂知再转过一个河道,这压抑着地,低沉的闷吼就会化成掀天的怒潮。
李丘平气势一时无两,此时便是狼神站在对面,他也有信心一剑斩之。
左启弓心中生起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少年仿佛就是这大地上不可战胜的存在,这种感觉他只是在恩师宗唐的身上曾体会过。这种无力的感受,饶是他心志坚定,却也不由得一阵迷乱。
然而,事情总是要有个了结,该杀的人还是要杀,该报的仇还是要报,管他是神仙也好魔鬼也罢,恩怨纠错间,唯一的办法就是举快刀斩之!
左启弓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神态,便是没有地上完颜真珠和翰定邦的尸体,他与李丘平也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左启弓一挥手,沉声喝道:“上!”
左启弓这一次带了大批人手,光阎家人,也都不止那几个鬼众。而他自己出手过早,反而折了师弟斡定邦,这一下也让李丘平的气势攀到了顶峰,这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左启弓定下神来,脑子便也灵活了起来。本来以他带的人手,就是没有狼神相助,只要是将李丘平逼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步,他是有把握能收拾李丘平的。而如今李丘平气势极盛,加之他所了解的李丘平的种种异能手段,左启弓已经没有了什么把握。而今狼神不知身在何处,他心念电转,欲要想出一个能困住李丘平的法子。
见又一众敌人围了上来,李丘平出手若狂,右手神剑闪动,左手或拳或爪,人群中大有好手存在,却无人能挡其锋。李丘平已然杀红了眼,所过之处,威不可当,鲜血四溅下,到处都是倒地的残尸。
李丘平虽然是肆无忌惮地狠杀猛斗,但对敌人攻来的每招每式,却仍是体察得清清楚楚,六识丝毫不乱,这才保得身上无伤。六识降低的苦头他吃得足了,值此危难之际却也不敢轻易施展惊神**,周围的敌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宁可多费些力气,却也不能失去了赖以保命护身的察敌能力……
左启弓带来的人已经全部现身,一众人大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豪雄,但似这般以一敌众,还大占上风的情形却是没有见过。李丘平武功强横倒也罢了,他手中的那把剑更是无坚不破,众人只见这个少年状如疯虎,身若鬼魅,饶是一众人并不怕死,却也起了抽身而退的念头。
李丘平正杀得痛快的当口,忽然听到一声娇诧,正是宫琳琅的声音。李丘平转头看去,只见宫琳琅已然现出身形,正奋力与一个白衣人争斗,眼见已然不支。
这个白衣中年人乃是阎家家主的亲弟,阎家的第三号主事人,名叫阎谛。宫琳琅的鬼隐之术正是出自阎家,宫琳琅新得此术,如何能瞒得过在此道上浸yin了数十年的阎谛。
阎谛见李丘平威不可挡,正打算偷偷溜走之时,却发现了宫琳琅。他一转念间便即大喜,完颜宗弼的格杀令中虽然没有提到此女,但宫琳琅与李丘平一道行刺之事却是天下皆知,这么长的时间,二人若是没有暧昧之事,当真是鬼也不信!想来若是擒住了宫琳琅,那说不定便可以要挟这个看似无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