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慈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心里就像那浮云飘忽不定。自从再一次的踏入这座高墙,她的自尊和自由统统都被阻挡在了院外,无法进ru分毫。而她的心此时也是悬在空中,让她就快要窒息而亡了。当看见窗外的小鸟在自由的飞翔时,眼泪终于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真的好想好想插上一双翅膀,载着自己在乎的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那却是个太遥远的梦想了,遥远到永远都不可能实现。如果真的会有那么一天的话,那么在这所院子里,她除了杨柳恐怕是什么都不可能带走的。
‘姐!’杨柳走到后面轻轻地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衣,担忧的说:‘现在少爷毕业了,那你们的事该怎么办啊?’
佩慈转过身来,搂住她摇了摇头,泪水如河流一般缓缓流下:‘杨柳,不要问了。让我好好地抱你一会儿吧!这样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姐。’杨柳泪光闪烁,凝望着怀中的她:‘你不能一天天的就只会哭啊!你要催促少爷,让他为你们的将来去做打算啊!’
佩慈的泪水冲刷着那哀伤的脸庞,无奈两个字印在了她那清秀的脸上,秀眉紧蹩,伤感的说:‘在这所大宅子里人心叵测,诡计重重。安越那颗阳光般的心怎能抵挡住黑暗呢?他太渺小了,根本就控制不了现在整个局面的发展啊!’
‘那……那该怎么办呢?’杨柳听见她的话,一脸的焦虑,眼神里带着慌乱:‘你不能坐以待毙,将少爷拱手让给那个不要脸的叶子啊!’
佩慈猛地抬起头,忧愁的脸上听到杨柳的劝告,泛起了一丝涟漪:‘我不是主宰命运的大使,但我也同样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倘若他们真的如此无情的对我,那么我就会带着你和云离开这个阴暗的地方!’
‘那少爷呢?’杨柳握着她冰冷的双手,目视着她那哀伤的眼睛。
‘他……’想到安越,佩慈的脸上又堆满了哀愁,眉头紧锁,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会属于我这个已经被射伤的雁子吗?我的心此时已经在迷茫中游离过活,而他那儿……’佩慈默默地望着前方那条熟悉的小路,既清晰却又模糊,狭窄而又弯曲,她的人生呢?是否也是如此呢?
安越踉踉跄跄,一步步艰难的拖着步伐,向那座他永远不想回去而又不得不回去的大宅里行走着。而他的心此时也在泪水和苦水里浸泡着,他的人生在冰天雪地里徘徊不定着,前方白茫茫一片,找不到方向。
‘云儿!云儿!’院子里黄莺嬉笑着追赶着前方的小小身影。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云儿停下脚步,开心的投入了黄莺的怀里,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用那天真而又疑惑的双眼望着她,不解的问:‘女乃女乃,为什么我妈妈每天都要流眼泪呢?’
‘这……’黄莺抬头眺望着窗前的佩慈,心里一阵阵的酸痛。她真心为儿子感到高兴,能够找到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找到一个如此真心实意爱他的女孩儿,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个女子为了爱情能够抛弃所有呢?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世间难寻啊!可是……想到丈夫的阻挠和坚持,她的心里又有些难过。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在云儿稚女敕的小脸上送去轻轻地一吻,微笑的看着他:‘云儿,你妈妈那个是幸福的泪水。’
‘那什么是幸福啊?’云儿用手模了模他好奇的小脑袋,眼里充满了疑惑。
‘幸福啊……’黄莺将他搂到怀里,抚模着他那微微发黄的发丝,柔和的说:‘这个等云儿长大了就会知道了哦!’
云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过脸,看见了亦步亦趋走过来的安越,高兴地挣月兑女乃女乃,向父亲的怀里扑去,兴奋的说:‘爸爸……抱抱……’
安越看到儿子,眼里的疲惫顿时消散了一半,他蹲子,伸出双手抱住云儿那圆滚滚的小身子,用头轻轻地蹭了蹭他的头发,眼睛里带着泪光,温柔的说:‘儿子,想爸爸了吗?’
‘恩,想了……’云儿上去在他那憔悴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嘟着嘴,凑到父亲的耳边轻轻地说:‘爸爸,刚才我看见妈妈又在偷偷的流眼泪了。’
安越抬起头望着窗前那焦虑的佩慈,哀愁又浮到了脸上。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里的一切,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善良的女人。想了想,他放下云儿,起身走到母亲的身边,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她:‘妈,我今天就要您一句实话,是不是我爸真的要让我去娶那个不要脸的叶子?’
‘这……’黄莺眉头紧锁,神情慌乱吞吞吐吐的回答:‘他从来都没和我提过之言片语,实际上,我也是不知道的。’
‘妈!’安越眼里带着怨恨和愤怒可是却用带着哀求的口吻对黄莺说:‘今天就算是儿子求您了还不行吗?你就告诉我真相吧!’
黄莺没有言语,可眼里的泪水证明了他的猜测,他狠狠地凝望着四周,心中的烈火愈烧愈烈,他好想要和这个无情的大院同归于尽,但是当看见佩慈那深情的目光时,他放弃了冲动,痛苦的闭上双眼,绝望的说:‘妈,你回去告诉他,倘若他真的执意要拆散我和佩慈的话,那么我也就只能够以死来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了。’
‘儿子!’黄莺上前拉住他那颤抖而又冰冷的双手,看着他那双绝望的眸子,焦急的劝解:‘你不能为了没有结果的爱,就狠心的抛下妈妈啊!那样,你也等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了啊!’
‘不然你们想让我怎么样!’安越听到她的话,顿时暴跳如雷,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神色大声吼道:‘你是想让我顺了你们的心意去娶别人吗?让我去狠心的抛弃她们母子,去做个陈世美吗?’
‘不,不是的!’黄莺紧张的将儿子拥入怀中,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儿子的心在狂奔着,她拼命的摇着头,哭泣着:‘妈爱佩慈,爱云儿,更爱你啊!可是你要知道,妈在这个家里就是个摆设而已,他何时听过我的一句劝告了?’
佩慈在屋里依稀可以听见安越在和黄莺争吵着什么,连忙和杨柳急匆匆的跑下楼,神情慌张的走到安越的身边,拉着他的手,深情的说:‘你怎么了,怎么回来就和妈大吵大闹的?’
‘我……’安越起身转过头看见佩慈,痛哭着将她拥入怀中,心中似乎有着千万斤重的石头压在了上面,让他喘不过气来。泪水打湿了佩慈的衣襟,他哽咽着:‘佩慈,我怕……怕……’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我怕有一天,我会死去……’
佩慈泪眼朦胧的抬头望着他,坚定的说道:‘无论生死,佩慈都相随。’
‘妈妈……爸爸……’云儿惊恐的拉着他们的衣脚,放声哭喊着:‘你们不要走,不要离开云儿……’
他们两人蹲子,将小小的人儿搂在怀里,似乎是想要为他架起一道铜墙铁壁,好保护他那幼小纯洁的心灵。三个人依偎在一起,是那么的和谐,又是那么的凄凉。
安越深深地吸了口气,从眉眼里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含情脉脉的望着佩慈:‘我们今天晚上8点同学聚会,我想带你一起去好吗?’
‘不了。’佩慈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你同学聚会,我去不好。再说,云晚上还要让我给讲故事呢。’
‘可是,我真的很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啊!’安越用那渴望的眼神迫切望着她:‘他们其实也很想见一见你的。’
佩慈的脸上愁云满面,眼里的泪光又闪现了出来:‘我如今已经成为人家的笑柄了,你让你我去不等于在丢人现眼么?’
‘你胡说什么呢!’安越不赞同的问道:‘你可是我最珍贵,也最为珍惜的人,谁敢取笑你!’
‘好了,我们不要再提这些了。’佩慈抹去脸上的泪水,心却在颤抖,在流血。如果不是那次的冲动,也许,她今天也会和同学欢呼告别了。而现在,自己已经是臭名远扬,她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那些昔日的好友呢?想到这儿,她哽咽着看着安越:‘况且,我现在比较喜欢宁静,已经不习惯外面那些纷纷扰扰的场面了。’
‘那我也不去了!就在家陪着你!’说完,安越抱着云转身就往屋里走。
‘哎!不可以这样的!’佩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打断了他沉重的步伐,然后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腰身,将脸轻轻地贴在安越宽阔的脊背上,温柔的说:‘我可不希望自己会牵制住你,那样的话我会自责,也会瞧不起自己的。我希望我的爱人,能融合在这个社会里,而不是在关键时刻是孤立无援的。’
安越转过身,眼里的泪光被佩慈的话又给感动的涌现出来,一滴滴的往下落,敲打在了云幼小的心灵里。安越此时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无从说出,只能被哀愁深深的埋葬了:‘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
佩慈用手轻轻地捂住他的嘴,眼里带着柔情,微笑的看着他:‘有云儿和杨柳陪着我,你尽管放心的去玩吧!’
杨柳走过来,看了一下表眉头紧锁,不悦的说道:‘少爷,现在距离8点可没有多长时间了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佩慈姐都已经在窗前足足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了!’
‘我……’安越的脸上露出了伤痛的神色,他呆望着远处的黄昏,心里那痛苦的折磨让他忘记了时间的转动,他停顿了一下抱歉的说:‘路上有事给耽搁了。’
杨柳接下他怀中的云,迫不及待的问:‘那少爷你和姐的婚事到底什么时候办啊?你总不能让佩慈姐没名没分的跟你一辈子吧!’
安越听到结婚这两个字,吓得踉跄了一下,他又何尝不想给佩慈一个风光的婚礼呢?他又何尝不知道佩慈为他委屈求全的生活在这个令人压抑的院子里呢?可这两个对于别人来说是幸福快乐的字眼,对于他而言,那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已。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死亡正在一步步的侵袭着他的生命。想到这些,他抬眼望着这人世,心却平和了许多,无论如何,至少在他的生命里曾经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而且还有一个爱情的结晶正在茁壮成长着,证明着他们曾经的情感。他深情款款的望着佩慈平静的说:‘对不起,婚姻这个字眼恐怕我是无法给予你了,可是倘若生命真的走到了尽头的话,我此生亦无憾,因为,有你相伴。’
佩慈凝望着他,脸上流露出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灿烂的微笑:‘没关系,我亦一样,生死相随!’
‘呸呸呸!’杨柳气愤的啐了几口:‘什么死啊生啊的,我要你们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着!’
佩慈流着泪水,哽咽着看着杨柳:‘我不是告诉过你,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吗?’
‘我不管!’杨柳放声哭泣着,眼里流露出凶狠的目光:‘谁要是敢害你们!我就要她们加倍偿还!’
‘好了!’佩慈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挤出了一丝的微笑:‘我和安越也只是说了一些感慨的话而已,看把你吓得,你还当真了?再说,即便我们有一天真的不在了,我也不许你胡来,你别忘了,你的责任就是把云给我看好,不能让他受到一丝的伤害,知道了吗?’
杨柳在云惊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知道了,我才舍不得云儿呢!他可是我给带大的,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怎么会抛弃他呢?’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佩慈从杨柳的手中接过云儿,脸上的愁云也瞬间飘走,她笑着说:‘你上楼给安越拿件外套,他们聚会的时间就快到了。’
‘不用了。’安越摇了摇头,笑看着佩慈:‘我不冷的,再说,我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说完他就骑上单车又向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路上行驶而去。
叶子坐在梳妆台前,自我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深深地记得父亲告诉她,毕业后就会让她和安越结婚。但是她太了解安越了,他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不过,自己已经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一个能够让安越心甘情愿的和自己结婚的计划。想到这儿,她转身拿起床上的包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了声:‘我来了,我的安越!’然后就高兴地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