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逃亡的经历,这些看似难以接受的东西也已经被她慢慢地接受了,渐渐地习惯之后,她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吃完一碗之后,又向庞九讨了一碗。
“哼,能够吃完一碗,还要吃第二碗的,你是第一人。”
庞九面上淡漠的神色逐渐拂去,他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完,眼中闪过一丝微不见的温柔,在她抬眼看过来时,他立即别开脸,恢复了先前那种漠不关心的神情。
吃饱喝足,她很快就睡着。
“蝉儿,蝉儿,快起来……”
急促的声音像洪水倾泻,她顷刻间就被覆盖,打了一个哆嗦,她张开眼,茫然地朝周围看了看。
“你真行啊,睡得叫都叫不醒。”薛琴筝无奈地注视着她,人活到她这个份上,也算是难得了,对着一屋子的死人,她竟然能睡得打起了呼噜,是问,哪个正常人以做到?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太傻,跟着这种没有长心的人较什么劲呢?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种念头,人都是会伪装的,或许薛涟笙只是伪装得太严密罢了。她若是掉以轻心,说不定最后会输得很惨,该是她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放手,不属于她,她也要想办法拿过来。
薛涟笙掩了个呵欠,慢吞吞地爬起,瞧见庞九走进来,手里拎着一根长棍。
“我送你们回去,你们谁伤的比较轻,就先用这跟棍子当手杖。”
薛琴筝没有开口,朝薛涟笙看了一眼。
“唔,我还好,我能走。”薛涟笙走过去,接过长棍。
庞九面无表情地走到薛琴筝身边,语调麻木地道:“你不能走路,我背着你吧。”他的声音根本透露着不情愿。
迟疑了一下,薛琴筝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给你添麻烦了。”
出了这座孤宅,沿着车轱辘的痕迹一直往前走,没过多久便走出树林。
“庞先生一个人住在义庄不害怕吗?”
薛琴筝尽量找话题来打破尴尬的局面,薛涟笙嘴笨又沉默,只顾着闷声不吭地朝前走路,她只好主动开口,想要气氛不那么严肃。
“跟死人在一起,我会睡得更好,死人不会暗算人,不会勾心斗角玩弄权谋,我怎么会害怕,他们只会安静地听我说话,不管我对他们说什么,他们都会替我保密,你难道没听过吗?这个世上,最会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了……”
庞九的语调平直,说这话时,显得很平静,就像是在拉家常一般,在薛琴筝听来,却是不寒而栗,隐隐地觉得,这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这番话,倒让她更加好奇他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告人只敢跟死尸倾诉的秘密,但一想到他后半句:这世上,最会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了。
她的好奇心瞬间被驱走,她不像为了一点与自己无关的秘密搭上自己的性命。
而后,便是长时间的静默,谁都没有再开口,尽管气氛越来越僵冷。
这条路真是好长,好像都没有尽头似的,薛涟笙的速度越来越慢,她抬眸,看到庞九背着薛琴筝已经跨过了走到小河的那一边,他们还在继续往前走着,并没有停下来等她。
“蝉儿,走快些,你又落后了。”
薛琴筝趴在庞九背上,不时地转头来瞧她。
“唔,我很快就跟上来。”她咬咬牙,把一半的重量都放到了这支根本算不上手杖的木棍上,手掌心快被磨破。
低头看看左腿,被布条包裹住的地方又渗出血,她深吸口气,挺起胸,赴死一般地挪到了河边。
河面有一丈来宽,水流湍急,上面架着的简易木桥是用几根树干并列捆在一起的,很窄,看起来一点也不稳固。
她试探地上前,面前狂奔的小溪流让她的心不安地跳动,很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进去。
在薛琴筝又一次催促声传来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孤注一掷般地走上去,脚下的小桥开始颤动。
“要走就走,不走别挡路!”
身后猛然响起的怒吼让她头皮一麻,不敢磨蹭,急忙跨过去,迅速地让到一边。
从后面走来的,是个五大三粗的魁梧壮汉,**在外的手臂上长满了黑黢黢的汗毛,满脸的络腮胡子让人觉得他整张脸都被胡子遮住。
他的手里攥着根麻绳,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一个小姑娘,这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上的衣服被扯破好几道口子,虽然破烂,却很是华丽。她的皮肤白白净净的,相貌姣美,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薛涟笙只看了那壮汉一眼就被狠狠地瞪了回来,她紧张地垂下头,那小姑娘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眼泪汪汪地望着她,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出声音。
他们一前一后地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她还看到小姑娘固执地回过头来,似乎是向她求救。
“等,等一下。”薛涟笙结结巴巴地冒出这几个字之后,那个身材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的大块头足下一顿,慢慢地转过头来。
“小子,你少管闲事。”他捏着拳头,朝她示威地晃了晃,“想要命的话就给我闭嘴。”
薛涟笙吞了吞口水,声音嗫喏:“我,我不想管闲事,是这位姑娘,她好像很……”很不正常啊!
这两人的年龄差别很大,但是一点也不像是父女,那个姑娘容颜亮丽,凭着这大汉是生不出这样漂亮的女儿的,更何况,没有一个父亲会像捆着畜生一样捆自己女儿。
“你这样捆着她,她不难受吗?”薛涟笙很没底气,心里已经开始叫苦了,脑子一热,这话就从嘴里蹦出来了,想要收回来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啊!
她心里装着一个侠女,偶尔会做一些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梦,只不过那都只是梦而已,在梦里,她能把那些恶人打得跪地求饶。
现实中呢,她只是个胆小鬼,而且如今还带着一身伤,连走路都成问题,她不是真的侠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不是她敢做的。
视线又移向了那个怜巴巴的小姑娘,她蓦地想起了自己被人抓起来的时候,彼时孤单无助的心情,大概同这个小姑娘一样。
“你,你松开她吧,我想她一直被你捆着一点都不会好受的。”
“她好不好受跟你这臭小子有什么干系!”壮汉火冒三丈,扬起拳头就要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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