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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香园”座落在金沙梅岭风景区莲花山脚下。梅静尧这次回国要在馨香园多住些日子。她的独生子新婚佳期已定,梅静尧准备给儿子汪熙容操办一场盛况空前的婚礼,以彰显梅氏家族在金沙富甲一方的显赫。
当下,梅静尧还有两件当紧的事情得做。贯通白沙县与金沙市横跨白沙河的钢缆桥,昨日竣工。作为该桥投资方最大股东的中美合资“天上人间”科工贸集团董事长,梅静尧需参加通车剪彩仪式。第二件事是白沙蛟桥镇“静尧希望中学”的建校三周年庆典,身为名誉校长梅静尧理应莅临。
梅夫人让儿子的女秘书胡蓉蓉小姐,将她此次回国的工作日程安排地尽量松散,以便让她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应付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后来,事情的进展果不出梅夫人所料,三件事无一令她舒心快意!
三月的金沙,料峭的春寒像个恋栈的过客,迟迟不肯远去。依山傍水的“馨香园”大别墅,梅静尧看着花草女敕绿,阳光普照却空旷静寂的大庭院,陡生几分悲凉、无奈。
长着金边吊兰和彩苋草的花园凉棚,梅静尧正用保养很好的手指,夹支名贵雪茄烟的梅夫人,不时用手指按压太阳穴,微蹙眉头。“馨香园”的小保姆喜蕊,腰间扎着蓝细碎花布围裙,手端精制的银质托盘。从草坪鹅卵石小径快步走来。
喜蕊近前,将青花瓷咖啡壶、碗摆放到梅静瑶面前的白色藤条茶几上。
“容哥,打电话来了吗?”梅静尧用银质小勺,搅着青花瓷碗里的咖啡。“容哥”是梅夫人儿子汪熙容的乳名。
喜蕊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小巧的写字板和一支炭水笔。快速在写字板上写下几个字:容哥说今晚公司有事,不回家了。
瞭了一眼喜蕊手中的小写字板,梅静尧叹口气。“哎,你去吧,你去吧。我自己呆会儿。”喜蕊离开。
梅静尧点燃一支雪茄烟抽着。她身后木棉树树枝上,开满了红艳艳的花。天空碧蓝,白云悠悠。梅静尧肤如凝脂、手如柔荑,脸孔标致。她天鹅绒中式旗袍裙角开衩处绣朵金丝线的蔷薇花。绷在旗袍里的腰身已稍有些发福,略显出隆起的小肚腩。她身上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显现这中年女人身上那超乎寻常的雍容。除眼角稍厚的眼影脂粉,都无法遮盖的鱼尾纹之外,你从这张保养得近乎于完美的女人容颜,是很难揣度到她实则半百的年纪。高song在脑后的发髻,突兀着不大自然的乌亮。头发显然是新近漂染过。
梅夫人面前茶几上的银质托盘里,除了景德镇咖啡壶、碗之外,还摆着一本精装本诗集。方才让喜蕊去儿子书房,特意找来这本诗集。梅夫人是想拿来读一读,仔细揣摩一下,现如今儿子离她越来越远,变地越来越陌生的内心世界。
这本取名《魅惑金沙》的诗集,是汪熙容十七岁那年出版的。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金沙诗坛,这本诗集曾被喜爱它的“八零后”生们,狂热追捧过好一阵子。天才少年汪熙容也曾一度被称之为前途不可限量的诗坛新星。
诗集前言,以一段稚女敕且充满自我调侃意味的话语开篇:“我时常觉得,我是被改革的滚滚浪潮,裹挟到这个崭新世界上来的。出生于八零年的我,恰巧被划归到“八零后”的行列。我身上有着上辈人所达成共识的,“八零后”生们的缺点和弱点;有着在上辈人看来,近乎于颠覆性的审美情趣、做事理念。也有着上辈人所尚待慢慢去发现地优势及亮点……。总之,我自我感觉良好,不太顾及旁人的说三道四。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在不违背法律、法规的范畴内,我想为所欲为。我讨厌别人干涉我的私生活,即便是来自我母亲的干涉,我也同样讨厌!
少时的我父亲早逝。不过,靠着母亲在美国多年的艰苦奋斗,留在国内家里的我,始终没怎么感觉缺吃少用。所以还能在课余时间“涂鸦”,去发表一些诗作。靠着长我两岁、非血亲姐姐的精心照料,我也始终不曾感觉亲情的遥远稀缺,所以还能健康的成长,干净的生活。有时,我也敏感也躁动也叛逆。但我始终认为我是个心地醇厚,乐善好施的好青年。……我不献媚,不虚伪,不喜欢受制于人。我宠爱我所爱的,更懂得被宠爱后,就理应回馈。我坚守着自己认为正确的德行操守,追求一种返璞归真的人生滋味。一种内心深处长久安宁的幸福感。我想过我想过的生活,爱我所想爱的人,且为此不断努力追求着……”
梅静瑶合上诗集最后一页,心中感慨,真是白驹过隙,一晃十年过去。这是她这个作为母亲的,第一次想起,去认真读一读儿子当年的心事。
少时的容哥是个容貌俊美,敏感重情,腼腆、羞涩的男孩。“真是儿大不由爷!”。如今的梅静尧真是太不了解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她始终搞不明白,曾经那么孝顺听话,通情达理的乖容哥。怎会变成如今这般冷酷、任性,近乎于不近人情的玩世不恭,不负责任!
望着眼前空落落的大庭院,梅静尧直想骂儿子两句:都老大不小了,整日花天酒地玩!让老娘替他操不完地心。最近容哥不知又在忙些啥,把个集团大厦总经理办公室当寝宫了。十天半月也不回家一趟,弄得老娘想找儿子痛骂一通,都难找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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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梅静尧给容哥操办地那场阵容豪华的婚礼,场面布置得何等热闹气派!金沙工商、媒体界的头头脑脑,无一缺漏前来恭贺。就连梅静尧多年的挚友,正忙着在外省调研的金沙副市长马云龙,都亲自驱车远道赶来了。这些,可以说是给足了你汪熙容面子!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也令梅静尧震惊不已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年轻气盛、恣肆妄为的汪熙容,竟在婚礼当天玩“失踪”!自导自演了一出新郎大婚缺席的好戏,人间蒸发般消失地无影无踪。弄得现任金沙梅岭风景区公安局副局长的马云豹,动用大批警力搜寻。最终,将这一带花园别墅,连同周边的大小酒吧、娱乐城、夜总会都查了个遍,也未曾发现汪熙容的踪影。
梅静尧直气地嘴唇青紫,急服了两粒速效救心丸才缓过神。原以为苦尽甘来,有**终成眷属的新娘子汪家梅,倒在养母梅静尧怀里,哭得昏天黑地。婚礼嘉宾个个茫然不知所措。各界名流面面相觑。多亏副市长马云龙“临危授命”站出来宣布:金沙“天上人间”集团总经理汪熙容的婚礼,改天再择良辰吉日举行。这才多少挽回些婚礼当日的尴尬局面,人们悻悻散去。
两天后,据说是省报业集团“金鸣都市报”的女总欧菡羽,驱车办事途中,在金沙“卫星城”白沙境内的泉溪村,发现了躲在度假村已烂醉如泥,近于人世不醒的金沙才俊汪熙容。七年前,汪熙容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曾担任当时新创刊的“金鸣都市报”政法部记者。那年毕业于某名牌高校新闻系硕士院的欧菡羽,是汪熙容的顶头上司。时任该报新闻中心主任,是该报五编委领导中,最年轻也是唯一一位女性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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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居中国东部沿海地区省会城市的金沙市,辖四县五区。有金沙“后花园”之称的白沙是经济最为发达的区县。从白沙县城蛟桥镇驱车到金沙闹市区,短短几十分钟车程。白沙边缘地带的丘陵山地梅岭,终年林木葱茏、花草繁盛。白沙谷峰镇的“泉溪村”,是这一带有名的天然温泉村。金沙“天上人间”科工贸集团,自大前年汪熙容荣任总经理以来,斥资上千万兴建的温泉度假村选址,就在梅岭接近山顶这块狭长盆里的泉溪村地界。
在“温泉度假村”工地,欧菡羽发现汪熙容,马上电话告知了正在“馨香园”焦急等待儿子消息的梅静尧。随后,欧雪羽让司机将汪熙容送回了馨香园。至此,这场轰动整个金沙城的大婚闹剧,尘埃落定,落下帷幕。
这身价不菲的梅家公子汪熙容,原是梅静尧和现任金沙市副市长马云龙的非婚生独养子!二十多年来,这桩在金沙可称得上绝密的血缘嫡亲,除了梅、马二人,就连汪熙容的老爸汪栓柱也是在自绝于人世前不久才知晓。
少不更事的汪熙容曾为他不明不白的身世,耿耿于怀多时。也曾替慈爱、屈辱、可怜的老爸汪栓柱,愤懑、不平,悲哀过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