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元年,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虽不如中秋、过年一般热闹,却也是中国一大节,因先帝丧期未满,节庆一律从简,宫里自然不会有龙舟大赛的,但节总是要有点节目的,那就是粽子大赛。
这是后宫嫔妃好好表现自己的一次机会,在过节这天,每个人都要亲手包粽子,然后将包好的粽子带到太后与皇后定好的宴席之上,供众人品评,选出优秀者予以奖赏。奖赏倒在其次,关键是对于很多不起眼的妃嫔来说,这是引起皇上注意的一次绝好的机会。
梦凡从没做过粽子,但浅春与念双却是一对巧人儿,不仅做得一手好菜,而且对包粽子更是在行,梦凡便跟着她们学。调粽馅,包粽叶,下锅,慢火煮。直至下午,一锅翠绿的粽子终于出锅了,揭开锅盖,取出粽子,整个房中都充满了粽子的清香。梦凡开心的笑道:
“你们看胖胖那双小眼,直勾勾的盯着粽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众人听到皆大笑出声,胖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道:
“是娘娘与两位姑姑手艺太好了,小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又好闻的粽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起粽子来,只有浅春,将粽子一个一个仔细察看,挑选出六个做得最好的,小心翼翼的摆进一个雕花的红木食盒里,道:
“这粽子不能在外面摆太久,否则会变凉,而且会失了味。”
“倒是浅春心细,将那食盒收好,一会儿好去赴宴,剩下这些,大家都分吃了吧。”梦凡道。
众人一听,齐齐欢呼道:
“谢娘娘!”说完,便嘻笑着分起粽子来。
惹得浅春笑骂道:
“这帮小崽子,也就咱们娘娘这么惯着你们吧!”
佩儿剥了一个粽子,用银筷夹了一小块递给梦凡,道:
“小姐忙活一天了,也尝尝鲜吧。”
梦凡早有此意,接过粽子,轻含入口,只觉酥润爽滑,唇齿之间一股子荷叶的清香。
“好香啊!姐姐,可否赏淳儿一口?”淳贵人没等人通报,径直迈步进来,因与梦凡熟捻了,并不施礼。身后还跟着一名手捧食盒的紫衣宫女,这宫女是上月才调到春水殿来的,甚是灵巧,十分讨喜。
“这个馋丫头!鼻子尖着哪!”梦凡指着淳贵人的鼻尖轻嗔道。
“姐姐不要这么小气嘛!”淳贵人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个粽子,边剥皮边对身后的宫女道:“时候还早呢,紫儿,先把食盒放这,歇歇脚再去赴宴。”紫儿一边答应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食盒摆在浅春准备好的食盒旁,梦凡看了一眼笑道:
“淳儿的食盒倒与姐姐的一模一样呢,只不知这粽子做得如何,待我尝尝。”梦凡说完去揭食盒的盖子。
淳贵人忙上前扯住梦凡道:
“姐姐,不要急嘛,现在不许看,呆会儿到宴席上淳儿再让你大吃一惊!今天淳儿要赢头彩呢,现在就让姐姐看了,岂不是没意思?”
“这个坏丫头,还卖关子呢!”梦凡也不想拂了她的意思,于是二人坐下品尝起梦凡做的粽子来,淳贵人吃了几口,连连赞叹,
“姐姐这粽子真是好吃啊,鱼肉鲜女敕爽滑,荷叶清香四溢。不知这粽子可有名字啊?”
“这——”梦凡这才想到,粽子的配料是她们几个自个儿琢磨的,并没有名字,随后又道“淳儿这一问倒提醒了我,我倒要给它取个名字呢。”
“这粽子何其荣幸,能蒙姐姐亲自赐名。”淳贵人笑言,众人听了皆掩口而笑。
梦凡笑了笑,并不答言,踱着步想了想,道:
“对了,就叫‘鱼香荷叶粽’吧!”
“鱼香荷叶粽,这名字取得好!吃了姐姐的粽子,淳儿也该回送姐姐一份礼物才是。”淳贵人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包,捧给梦凡,道:
“这是淳儿绣了好多天的呢,以前在府上的时候,我娘每到端午都会给我绣一个香包,装上香草,说是避邪。”
香包是椭圆形的,上面有五色丝线织就的百花争艳图,既小巧,又鲜艳,而且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草味。梦凡刚想伸手去接,不料,浅春却抢先一步接着了,浅春接过香包,放在鼻下嗅了嗅。
梦凡大怒,道:
“好你个浅春!莫非你是疑淳儿害本宫不成?”
浅春并不畏惧,双膝跪倒,奉上香包,不卑不亢的回道:
“娘娘,恕奴婢冒昧,这是规矩!”
“规矩?那你可嗅出什么剧毒了没有?真是岂有此理!”梦凡冷笑道……
“姐姐不要生气,姐姐现在身怀龙种,身子何其尊贵?浅春她纵然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破了这规矩,理当如此的!”淳贵人忙劝道。
梦凡叹了口气,道:
“你起来回话,我不是说过了,在这宫里,不要动不动就跪!”
“谢娘娘!”浅春起身退到梦凡身后,取了一盏茶,递给梦凡。
梦凡坐下,吃了口茶,消了消气,想想浅春也是对自己好,才如此仔细,便也不再追究,将香包佩在腰间。拉了淳贵人的手道:
“淳儿别介意,这奴婢太过大胆了,回头我再好好教训她。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过去吧?”
二人迈步出门,自有宫女提起食盒尾随其后,梦凡忽感燥热,忙回头吩咐青儿去取丝绢团扇,转身之时,却对上紫儿的眼睛,紫儿忙垂下头,不知为何,梦凡隐隐觉得紫儿眼神中有些许慌乱,也许是日头太大,看走了眼吧,梦凡并未有太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