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来不信梦凡能这样善待他们,但见梦凡说话确实出于诚意,大都十分感动,有几个已经跪下来,哭喊着道:“一仆不侍二主,小的誓死效忠主子!”
也有几个,眼睛滴溜溜的看了看梦凡,颤微微的将手伸到桌子上来取银子。青儿见状,大怒:“好些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小姐待你们不薄,你们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别人也就罢了,瘦瘦,小姐每次用膳都怜悯你身子骨太单薄,总是留些好东西给你吃,你倒还有脸拿银子?!”
听到青儿的怒吼,瘦瘦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青儿姑娘恕罪,小的家里还有年迈的双亲与兄弟姐妹需要银子奉养,只想混得好些能给他们好日子过!瘦瘦感念娘娘恩典,必会日日为娘娘祈福的!”说完,对着梦凡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转身拖着被打得一腐一拐的双腿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时间,桌上银子已被拿去大半,人也走了大半。到最后,殿里除了青儿佩儿外,就只剩下念双、雨眠、胖胖、小东子四人。梦凡问道:“你们四个怎的不走?就愿意在这陪我受苦么?”
几人哭道:“娘娘待我们恩重如山,奴才死也不走!”
见他们哭得也是出自真心,梦凡心里多少有些安慰。青儿上前将几人一一扶起,气愤道:“到底还是有几个有良心的。真不明白小姐,怎就放他们全都走了呢?”
梦凡看着青儿,不语。佩儿接道:“你哪明白小姐的心思?小姐现在降了位份,本就用不了那么多人,再说了,留的人多,难免会再出几个李忠与山灵来,岂不是更糟?他们不想留,就走吧,左不过我们多辛苦些罢了。”
见佩儿说得入情入理,青儿也连连点头。
天边,一轮满月,照在窗外的一片翠竹之上,苍白而凄冷。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而在这一个又一个月圆之夜里,发生了多少故事,恐怕是常人难以想像的吧。
梦凡吩咐了挨板子的众人休息,独独一个立于窗前。心中本应是恨的,不是么?可是为何却无从恨起,只觉得浑身虚月兑无力,即使连一个愤怒的表情,似乎也没有力气去做,只能面色冰冷如霜,在这样一个夏日里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夏天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也不知站了多久,满月忽然不见,紧接着便是乌云密布,狂风大起,暴雨骤然降下。梦凡轻抚了抚小月复,脸上稍有暖意,此刻,也只有这小小的尚未出生的孩儿才能给冰冷的心一点慰藉吧。
雨水已经透过窗户倾洒进来,梦凡合上窗户,转身向榻边走去,就算为了这孩子,也要好好休息吧。刚展开锦绣白兰软被,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梦凡起身向外问道,这样的狂风暴雨之夜,下人们也全让自己打发去休息了,谁还会来敲门呢?
没有听到回声,梦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许是风吹的吧。正自忖着,又听到一阵更加急促的敲门声,梦凡只得前往殿门处走去。出了寝宫门,到了殿门口,隔着朱漆的大门,梦凡又问:“是谁?”
“娘娘,开门,奴婢浅春。”是浅春的声音,夹杂着急促的喘息。
梦凡迅速拉开门闩,浅春急步进来,浑身早已被暴雨浇透,正瑟缩着打着寒颤。
梦凡上前,一把抱住浅春,喜极而泣:“浅春,他们没有为难你吗?真担心死我了!”
“奴婢让娘娘费心了。”浅春推开梦凡,施了一礼,浑身因被雨浇透而颤抖着,道,“奴婢身上太湿,千万别冷了娘娘的身子。”
梦凡甩了甩两手的水珠,拭了拭泪水,忙急急的去寻茶壶茶碗,虽然浅春极力制止,但梦凡还是坚持给浅春倒了碗热茶,取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一碗热茶喝下去,换掉身上的湿衣,浅春的脸色又红润起来,道:“居然让娘娘来给奴婢倒茶,实在是折煞奴婢了。其它人都到哪去了?怎么门口也没个守门的?”
“他们都捱了板子,我让他们都去休息了,敲门声都没听到,估计全睡着了。”梦凡边说边仔细的打量浅春。
“娘娘看什么呢?”浅春有些疑惑,问道。
“我看你身上有没有伤,那些人没向你动刑吧?”梦凡问道。
“没有的,娘娘。今日奴婢被带去慎刑司,本来说是要打发了去服苦役的,刚巧皇上与皇后娘娘去了,皇上感念奴婢母亲的哺乳之恩,而且并没有奴婢的犯罪证据,所以令人放了奴婢,后又被皇后娘娘带至坤宁宫,训诫了一番,只让奴婢跪了半个时辰便放了。奴婢回到碧水殿,发现里面没了人,便问了一个小丫头,才知道娘娘搬到秋水殿来了,所以就快步赶过来,没曾想,路上被雨淋了。”浅春将经过一一道来,后又问道,“娘娘无碍吧?”
梦凡听了浅春的叙说,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并未说话……浅春看着梦凡一脸郁郁之色,深知梦凡的心思,所以犹豫着要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梦凡。
这一丝的犹疑恰巧落入梦凡眼里,梦凡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啊?没,没什么事。”浅春垂下头,不再说话。
“浅春,你何时学得吞吞吐吐了?你我名为主仆,其实更多的时候,我都愿意把你当姐姐看待,怎的此时,你却有事瞒我?”梦凡见浅春不说,有些不悦。
浅春见状,只得说道:“奴婢,奴婢刚才在宫外看到一个人,转来转去却不进来——”说了一半便用眼睛看着梦凡的反应。
“谁?”梦凡不经意问道,心中以为定是婧儿或者淳贵人见自己落难,想来看望自己,但因有皇后懿旨,不能相见,所以在宫外徘徊吧。
“是——皇上。”浅春狠了狠心说道,“皇上不准奴婢告诉娘娘,可是奴婢实在不忍心娘娘这样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