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您在这!”伴喜的声音。
王抬头望去,伴喜小小的棉鞋在雪地里发出“沙沙”的声响,脸上展开着见到她后便自觉安心的神情。她曾多熟悉这神情……在娘家,它们时时围绕在她身边,她的身份和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也由此宣示着毫无疑问,那是她的避难所……她该放弃索要理由,顺从仲德的意思收拾包袱回娘家吗?
“夫人,您怎么站在雪天下?当心冻子!”
王重新专注到脚下,小心看着雪地往过道走去,伴喜跟在她身旁。
“夫人要准备祈福的事不知怎么让侍琴姐给听去了,刚刚,二夫人带着她来看了。”伴喜报告说。
“去厨房看?”
“是的。”
“说什么?”
“倒没说什么,问问供品的事,就走了。”
“是吗。”王心不在焉地应。王潭想开始指教了?
伴喜跟紧了一点。“夫人认为二夫人想干什么?”
“你觉得她想干吗?”王笑着问。放脚步看一眼这有话想说地丫环。
“由奴婢看。二夫人她;一?”
“。”
伴喜地话提点了王。她猛地想到。杨默通过颜道启告示她别离开这宅院和仲德通过大哥催促她下决定回娘家去两个道上。外出祈福也许能帮她试探出点什么。那样地话。即便她是被迫无奈回地娘家。至少不像眼下这般稀里糊涂。
“女乃妈在等我吗?”到了择路当口。王犹豫着是否在找王潭之前见一见女乃妈。
“是的,夫人。”伴喜等在她身后。
“王潭干吗去了,知不知道?”
伴喜低下头摇了摇。“奴婢直接来找您了。”她为自己申辩道。
“行,你去把女乃妈叫来,我在房里等你们。”
伴喜一转身,王再次跌进漫想的旋流中。雪渐渐的小了。它们落过后,一股难得地清新的味道飘进王鼻中,她深深吸了一口进去,直吸到胸口。独特的清淡的感觉在全身扩散开,王对自己弯弯嘴角,感到淡定了许多。
等到女乃妈带着伴喜赶来时,她已经对祈福的事致预想过一遍。
不用多问,王马上把仲德的气话和承德告诉她的消息说给女乃妈听,然后,等着女乃妈地看法。
她猜,女乃妈首先要说仲德的脾气。
女乃妈想了不短的时间。
最终,她开口道:“你想过写信给老爷夫人吗,小姐?”
出乎王意料。
“还没有。”她照直回答。
“唉,女乃妈该先想到。”
“来不及的。”
“怪我,老不中用”
“这又怪你什么?”王不悦地打断她。“上一回他发脾气后我跟你说,你有认为他故意刁难我吗?”
“上一回他有事由”
“可我已经感到不大对劲,你有听我的吗?”
女乃妈睨王一眼。“听女乃妈说完上一回起先我是觉得他有事由,可后来经你一提点,我就不多说了么!那一回地事,你如何给它定得了?今日加上这一回……连王潭都显出迷糊来了……唉,大人这是干嘛?”
“加上大哥这头的话他要我回娘家去。”显而易见。
“他想你回娘家去避难,这为何不好开口,非要借着大哥的嘴?”
王撇撇嘴。连王潭都迷糊了,她怎能猜透仲德的用意?
“待会我要去见王潭,跟她说一块走。”
女乃妈泼冷水说:“只怕承德将你这个提议一传到大人那,王潭不用等你去找她,先从大人口中得知了。她再把想法与大人汇一汇,大人又该对你说些不中听地话了。”
“王潭若不愿意走,我也不走。”
“可我们不能老这么无故受气啊!”女乃妈哀叹着叫道。
她气愤叫嚷的样子突然定格在王眼中,王呆了小片刻。这模样……她曾多么熟悉仲德对她脸上的模样更为熟知……他了解她,他像一道光线,这生气叫嚷着的脸牵引着王模到了新出口。
“他准以为我会很生气,当场就发起脾气来他以为我的脾气还与王潭来之前一样。”
女乃妈愣了愣。“他这么无故发难……他有顾及到你的脾气?”
“不是,女乃妈。”王急急地说,“他发难就是想引我发脾气。”
“引你发脾气?”女乃妈问道,“这跟让你回娘家有什么关系?”
“他想我赌气回去!”
女乃妈不明白地看着她。
“是我自个赌气要回去这是他想给亲地交代。”
女乃妈嘟哝着王的话。
“就算你与他吵起来了,你不高兴,赌气回了娘家,那也是因为他无端端地刁难你啊?”
“但他不会自认他无故发难!父母亲也更多会认为我不懂事,惹他生气,他说了我几句,两个人便吵起来了”
“于是你更不懂事地赌气奔往娘家。”女乃妈理清了。
“可是,夫人……”伴喜小心地发出声,王冲她点一点头,她接着说,“王大人不是提出来了吗?”
“我知道。”王稳地说,“但他
是同时地。”
“什么意思?”女乃妈和伴喜一起皱着眉。
“大人不肯自己开口,大哥虽提出来,却可视为为我着想,我一赌气,采纳了大哥的提议我自个决定了这个事。明白了吗?他没开过口,而大哥那仅是提议,决定在于我自己。”
女乃妈瞪视着王,眼里却无神。王不打断她,静静坐着重新回想了一遍刚刚地话。
当然,也有可辩驳之处。若她是对的,仲德未免太过谨慎?或者说,小题大做?
“即便情况如你测地,”女乃妈开口了,语气不太肯定。“大人也未免……他何苦呢?当面劝一劝你,好言劝你回去他不会吗?”
王无以对簿。老实说,刚的联系从她脑中突然闪现,还没推敲她已经说出口了。女乃妈问她的,她也正在问自己,看来一时半会她难以替这种说法找到更可靠的依据。
“不管怎样,”女乃迂回地说,“大人没由来地喜爱上说些不中听地话,总会有原因。女乃妈也不相信他无端端变了性子,”她停下来,正视王说道,“全因为杨默抢了南郡公。以他往前的表现,不该会如此。”
王笑了。“要是能知道他在与谁信,或许我们就不需要猜的这么辛苦了。”
女乃妈不以为然。“那仍不通他为何单单对你发难。”
当然,这才是问题所在。
“无论如何,我先找王潭把话说了。”王说着,站了起来。
女乃妈看似顺带地一说:“她来问祈福事喽。”
王笑了起来。“她想的比周到,理当听一听她的意见。”
无视女乃妈和伴喜不赞同的眼神,王对伴喜扬一扬手。“走吧,我们去看看,二夫人又到哪指点去了。”
“小姐?!”女乃妈不依地叫她。
“女乃妈你等会。”王回过身,还是笑着说,“等我回来再与你细说。”
不再多说,她真急着要去找王潭了。她得赶在大哥把她地提议传到仲德那之前,先好好与王潭说一番。或许这样,她才能真正为难到仲德。只催她一个人走那说不过去,何况她们两个的娘家还在一地。
她从路上碰到的下人口中问话,得知王潭正在大堂那头。
“二夫人恐怕想理一理大堂。”伴喜小声地说。
不明白使她忘记了步伐。“整理大堂?”她向伴喜确认。
“是的,夫。”
“你怎么听到的?”耳朵长那是丫环地本事。她想知道王潭是否在公开宣示自己的地位。
“侍琴姐跟在二夫人身后时,追着问了几句,奴婢便听到了。”
“哦。”
原来还不是偷听来的。
“王潭回了什么?”
“没回,夫人。奴婢只见她低头走路,没搭理侍琴姐。”
她们沉默着走了一段。
“夫人?”
“说吧。”
“若二夫人也想一块去,您会应了,是吗?”
王反问:“你不想她一块跟着?”
“奴婢……”伴喜垂下头。“不敢。”
忍着笑看伴喜越来越架上主子身边的大丫环地态势,王说道,“若是我过几天走了,王潭还留在这,她要请我把你留给她,我就应了。正好代替侍琴,我也安心。”
“夫……夫人?”伴喜结结巴巴地叫着,大惊失色。“是奴婢没用,不能给夫人分忧……夫人”
“把你留在府中正是帮我分忧啊!”
“可……可是……”伴喜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夫人不是说了,二夫人不走,您也不走?”伴喜小声地提醒她。
“若事情由不得我呢?”王深深看进伴喜的眼里。这双不大不小总是追寻着她的身影的眼睛写满了不情愿,她知道,她可以信任它们。
眼睛往地上看,躲开了王的催视。
“有你守在这,我走了也能稍稍安心些。”
伴喜的上下睫毛一合,两大滴眼泪掉了出来。
王只好命令她:“想什么都说出来。”
“奴婢是夫人从一众姐妹中提上来地,”伴喜哽咽着说,“从那时起,奴婢就想好了,只要夫人不嫌弃奴婢,奴婢就跟在夫人身边。夫人去哪,奴婢自然也去哪。”
王想气又想笑。
“这不中用的丫环呀我把你留在这干什么用,你想不明白?”她假装严厉地口气。
“奴婢明白。”
“明白?这么哭哭啼啼的,二夫人能要你吗,即便要了去,她能信任你吗?”
伴喜又不敢了。
“说呀。”王轻声催促。
只听见伴喜极低地应答声。“是夫人要奴婢想什么就说什么的。”
“这就对了,只管把你想到地话说给我听。这才是好表现。”
伴喜点点头,手心手背交换着在眼睛处抹擦。
“那么,”王进一步问,“在我不得不把你留在王潭身边后,你能表现好吗?”
凝神想了一会,伴喜郑重地对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