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内,一片欢乐。赵德宣命宫娥进舞,一时,丝竹之声响起,歌舞升平。澹台建成只是淡淡地看着,余光却都在赵舒窈的身上。赵舒窈其实是不胜酒力的,这琼玉液刚喝的时候还觉得甘甜,可是后劲儿很大,过了一会,她已然觉得自己已经微微有些醉了。趁着自己还清醒,她见第一场舞退下之后,便走到大殿之中,对着父皇说道:“父皇,儿臣觉得有些疲累,是以想先回宫休息!”赵德宣听了,不置可否。赵舒窈便又转过身去,对着注视着她的澹台建成说道:“大燕皇上,请慢用!”澹台建成不言一发地注视她款款离开。
到了寝宫之内,赵舒窈忽然觉得心中十分疲累,那个男人,二年之后,将成为她的夫君?可是现在,她已经感到了他的压迫!只怕自己真的去了雅国,就是彻底的寄人篱下了!这一晚,她竟是不能安然入睡。澹台建成回到了驿馆,第二日就悄然返回雅国,似乎他的来和去,都那样无声无息,这可,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不过短短今日,澹台建成就将赵国调查了个仔仔细细,彼时的赵国,上层追求享乐奢侈,下层百姓生活疾苦,看着是金玉其外,其实败絮其中。他想,自己在大燕当更加勤谨,操练士兵,二年一到,既是赵国公主和亲之时,也是赵国灭亡之日。他的想法当然是好的,只可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情根深种了,这已经是后话了。
澹台建成以极大的宽宏之心,又再度放浪了澹台世民二年。他当然知道,澹台世民之所以愿意再盘桓,当然是为了那个赵舒窈。想到此,澹台建成的心内又再度阴郁起来。不过,他可以确定,赵德宣那老儿定然会遵循他的意思,命自己的女儿好生缱绻在宫里。可是,他不知道,澹台世民见赵舒窈的心,是如此强烈,白天不行,那么晚上呢?是以,每次在深宫人静时分,宫人们都沉睡之后,澹台世民施展起轻功,悄悄儿地寻到了赵舒窈的寝宫,赵舒窈见了,当然吃惊!
但是澹台世民随即就点住了她的穴道,她身不由己地被他拥住,也随着他的轻盈的脚步,飞檐走壁地出了宫去,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只听得耳边不住呼呼的风声,终于也不知到了哪里,只听澹台世民轻轻在她耳畔说道:“舒窈,到了!”待赵舒窈睁开了眼睛,刚要责备澹台世民,却被眼前别致的风景所吸引住。
这是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不似赵国的姹紫嫣红的繁丽妖娆,却又不一样的清幽和静谧,仿佛如在仙境,映入她眼帘的首先是一汪不住流淌的瀑布,瀑布之下,是一泓清潭,潭水清澈,颜色是世间少见的凝绿。瀑布和潭水周围,是一个空旷的山谷,山谷之中,只有一种红颜色的树,枝干是红色的,叶子和花也是红色的,花树之间,五彩斑斓的鸟儿不停地飞来飞去,她简直都看呆了。“这……是什么树?那样的好看!”她忘记了害怕和不悦,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此树名相思树!”澹台世民也同样微笑着看着她。
“为何要这个名字?相思?我只是听说过相思豆!”
“这是一个传说故事,相传在一千年之前,在这山谷附近,有一男一女,他们相爱了,可是因为同部落不得通婚的缘故,她们始终不能在一起,她们怎么抗争也是无用,最后,她们绝望了,双双从瀑布上跳下,跳入了潭水里,变成了两只五彩斑斓的吉祥鸟!从此,他们就终生在一起了,永不分离!”澹台世民深情地说道。
赵舒窈听了,十分动容,不禁喃喃道:“是么,这个故事可真伤感!”她痴痴地看着那些飞来飞去的鸟儿,看着眼前如在仙界的花树,心头盘桓着那个故事。
澹台世民见她如此,不禁将手抱住胳膊,摇头笑了笑,叹了口气,笑道:“傻丫头,我是见你喜欢,不过编了一个故事来骗你,岂料,你真的相信了!”说完这话,他更是轻笑了起来。
赵舒窈听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折下了一朵相思花,轻轻说道:“你竟是骗我的?不过,我宁愿这是真的!”
二人又在这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虽然是深夜,可是空中的一轮皎洁的圆月,漫天的灿烂繁星,将山谷照的明亮如白昼。赵舒窈不禁问道:“世民,你是怎么寻到这个地方的?”澹台世民听了,心中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面上仍是淡淡说道:“如果,我说,我就住在这里,而且,已经住了快十年了,你会相信么?”
赵舒窈听了,不禁惊奇了,她笑道:“是么?不过这里既然这样好……我相信!可是,你是怎么寻到这个地方的?这样好的一个世外桃源?”
澹台世民听了,却是苦笑道:“舒窈,在你眼中,这里是一个世外桃源,可是对于我而言,却是一个牢笼!”这些话,他不知道舒窈能不能明白,当一个人心中有恨,但却又什么都不能做时,唯一能为的,便是逃避!赵舒窈不知道,这个山谷,叫做相思谷,坐落在赵国和雅国的边界交界处,他初次和师父到了这里时,这个山谷本没有任何的名字,师父问道:“世民,将来师父要在这里,教习你武功,记住,不可问为师的来去行踪,我会每月来此八天!其实的时间,你自行安排!”他听了,心中虽好奇,可碍于师父的威严,没有过问。
还就在上旬,师父又悄无声息地来了,他似乎心事重重,他看着满山的红花红树,不禁问他道:“我想,我们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这个山谷还没有名字呢?你说说,叫个什么名字才好呢?”澹台世民刚练习完了一套剑法,看着这里,时节正是大好的暮春,他心思缱绻,心中只是转过赵舒窈的影子,他幽幽说道:“师父,这里莫如就取名相思,相思谷,相思树,相思花,相思潭,相思鸟……”
师父一听,心中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喃喃说道:“为何?相思……固然名字很好!可为何是这个?”澹台世民不愿意师父窥视出自己的秘密,只是故意玩笑道:“因为,我想我娘啊,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被逼自尽了!我将这里叫做相思,这样想起了我娘,心中就不会那样伤感了!”
陆离一听,心口不禁一阵难过,他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汹涌波澜,他苦涩说道:“好,就依你的意思,叫相思!”他默默地对着澹台世民说道:“你再练习一会,为师去潭水边散一散步!”澹台世民见了,不禁点了点头,师父一向很奇怪,不管在哪里,总是独来独往。陆离缓缓走到凝绿的潭水之边,从怀中取出一枚木制的小像,小像刻得栩栩如生,细到一根发丝、衣服的波纹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座女子的肖像,陆离抚模着小像,喃雅说道:“诗雅,时间真快,你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他说他很想你,我又……何尝不是……我之所以来了这里,只是因为,你说你喜欢这里……”
陆离将木像缓缓又放入怀中,回头看了一眼澹台世民,他知道,多不了几年,他也该回到雅国去了,澹台建成,是不会容忍他的兄弟始终流落在这里的!澹台建成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如今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澹台世民从流波的往事中,回味过来,看着赵舒窈,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春天的夜晚其实很长,你即便在这里入睡,也是不碍事的!此处气候温润,躺在草地上,也不会着凉!你要不要试一试!”赵舒窈听了,心中对此处充满好感,可是知道,自己该走了!她不想被宫人看出来!“世民,你送我回去吧!你知道我是公主,我怕我的父皇担心我,他如今不许我再出宫了!”
澹台世民听了,温暖的笑容顿时不见了,换之的是一副冷冷的面容,他正色道:“我知道,这其实是澹台建成的意思!他不希望你我再相见!”赵舒窈听了,不解问道:“你似乎对你的皇兄,有很大的成见?”澹台世民冷冷说道:“舒窈,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和他之间的心结,只怕难以打开了。”他背过身子,继而又道:“舒窈,你真的打算嫁给澹台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