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听了,便点头称是。方丝萦交代完毕,本欲想再回到后宫,可是马上又心血来潮,她倒要在旁边瞧瞧这赵舒窈,这次可是不是真的就死在她的面前?自打赵舒窈不见后,跟着她的宫女抱琴,也就神秘失踪了!她悄悄地查找她的下落,无奈总是寻不着!倘若赵舒窈趁火出宫的话,那么协助的人,定是抱琴!
侍卫统领得了令,对着方丝萦道:“娘娘果真是要亲眼见下?”方丝萦摄了摄心神,对着统领笑道:“本宫也是出生于世代武将之门!这点血腥,自是吓不到本宫!”侍卫听了,便命那侍卫开始射箭!方丝萦心中想着:赵舒窈啊赵舒窈,你是个蠢女人!你既然能逃了条命出宫去,又何必在回来找我的麻烦?这个后宫,已是我一人的天下了!既然你被我见到了,横竖你的下场只有个死字!你也休要怪我,怪只怪你让澹台建成动了心!”
方丝萦点了点头,侍卫统领心领神会,对着侍卫道:“飞镖射出!”只听嗖地一声,那利镖便飞速地朝着门下的赵舒窈直直射去!赵舒窈看着城门,心中犹在沉思,根本不知这城门上发生的一切!方丝萦此时也瞪大了眼,想好好看看这赵舒窈如何死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疾步飞来,将身子沉沉挡在了赵舒窈面前!利箭嗖的一声就直刺入来人的胸膛!赵舒窈见了,心中转过万分的惊诧!只见这胸口满是鲜血,替他挡了一箭之人,却是澹台世民!
当下赵舒窈回过神来,想循着这利镖发出的方向,朝着宫门城楼看去!究竟是谁,下得毒手?她的心中自是沉沉划过澹台建成的名字,除了是他,还能是谁?她苦笑着将奄奄一息的世民抱在怀中,口中喃喃念道:”傻子,你这傻子!从那么远得北方回来,竟是来为我挡这一箭的么?”她哀哀地说着,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
方丝萦见此箭竟然有人相挡!想细细看了楼下的来人是谁?可又担心赵舒窈会瞧见了自己!当下只得先避了身子,对了侍卫统领道:“没想到竟有人相救,可见也是这女贼一伙的!莫如这二人都射杀了,也是无妨!”侍卫统领便亲自取了箭来,对着城门之下的赵舒窈!只见宫门不远,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只见两名身着岐国服饰的男子,焦灼地骑在两匹高大的汗血宝马上,朝着前方卧躺着的澹台世民和悲伤不已的赵舒窈而来!
就在那侍卫统领准备将箭朝着赵舒窈的心脏直射去时,只见,那骑着马的一名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将赵舒窈抱在马上,另一名骑马男子,则是翻身下马,将澹台世民横抱在马上,趁着这利箭射来之际,拔出宝刀,竟生生儿地将这飞速疾驰而来的利镖狠狠截成两段!断成两截的飞镖在空中做了一个飘亮的回旋后,深深地****了泥土里。
城门之上的侍卫统领,看着城门之下这促不及防的局势,一时都有心发懵!纵然知道是来者不善,他还是不由在心中暗叹:好身手!就在他一时犹豫之间,但见这城门之下的不速之客,骑着马儿,裹挟了那女骗子和那同伙,疾驰往西边而去!一时之间,这宫们外,扬起了漫天的灰尘!尘土散尽,方丝萦方从城墙一处出了来,问这侍卫统领:“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女贼和那同伙,你们可射死没有?”
侍卫统领听了,不敢撒谎,当下便道:“回娘娘,微臣失职,请娘娘赐罪!微臣本以为能万无一失的,岂料下面又来了驾着马的二人,齐齐将那女贼和她受了伤的同伙给救走了!”方丝萦听了,当即愣在那里。这么说,这赵舒窈自是没死!如今可又逃到宫外去了!想到此后患无穷,方丝萦的头便又觉得疼痛起来!可是,自己的心思,怎可暴露于这些粗莽的兵士眼中!当下她便安慰道:“罢了!人家是有备而来!这自是防不胜防的!你们也尽力了!本宫看了这半日,也要回去的了!一个江湖骗子,你们也别太上心!”侍卫统领听了,心中都念叨方丝萦的宽宏大量。
方丝萦默默地回去,心中自是在盘算,这个赵舒窈既已复生,今次没有进得皇宫,想来,定不会善罢甘休罢!那么以后……方丝萦只觉得这雅国的皇宫,日后定会不得平静!她心内惶惧,到了那龙翔宫前,吩咐老天监不必再点艾香了,只说是这些小虫子,受了这熏,一时半会的再不会钻进宫里来了!她想想又道:“若是皇上宣她,她就自是过来!如是不宣,也自是无妨!”说着,又是对着老太监一番嘱咐!只因她知道,若是贸然点了艾香,一时她若身上不便,这澹台建成动了**,难以控制,只怕就要再拿身边的宫女们撒火了!若平白无故地多了这些个女人,她方丝萦可不是傻子!
当下方丝萦一人,到了她宫里,关了门,坐在榻上寻思。这次赵舒窈死而复生,定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了!但今日之事,她已命驻守宫门的侍卫严防守死,不得泄露半分!再走到了半路甬道上,不期而遇了澹台建成!澹台建成自是先发现了他,他意味深长地问道:“丝萦,这是往哪里去?”方丝萦见了澹台建成,心中倒是莫名地害怕起来,他踱着步子,看来看方丝萦的一双鞋子,落满了灰尘,心中起疑,遂问道:“你的脚是怎么回事?看来竟是走了许多地儿似的?”方丝萦听了,方缓过心神,佯作镇定笑道:“回皇上!臣妾今日无事,便在自己宫内一处花园中,忙着浇花培土了半日!是以这鞋子脏了!臣妾倒是没有注意!既然皇上提醒了,那么臣妾就立刻回去换!”说着,便忙不迭地又往丝萦宫而去!
澹台建成见了,心中生气道:“朕问你,你刚才是欲往哪里去?”方丝萦便低了头,胡诌道:“不曾想去哪里,就是想去龙吟宫那,瞧瞧皇上去!不想就在此见着了皇上了!”澹台建成问道:“朕问你,你今日上午可在哪?”方丝萦听了,心中一惊,这又是哪个耳报神,这么快地告诉了他?当下只得继续撒谎道:“臣妾自是哪里也没去啊,可不就在臣妾的宫里么?”澹台建成心中忽地闪过另一件事,当下他便说道:“今日里,你不必再给朕送些吃食!再不要往朕的寝宫里来了!”说着,便大步而去。
方丝萦便默默看着他离开,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恍然,澹台建成原是要去那荒废了许久的冷宫容止宫!她心中恻然,看来澹台建成是意欲在那凭吊一番了!她自是不知道,在她走后,龙吟宫内的老太监蹒跚地来到澹台建成静坐的废墟身边,躬身对着澹台建成道:“皇上!老奴有一事要说……”澹台建成像是未曾听见这话似的,并不言语,只是瞅着这容止宫各处的断瓦残垣,老太监便继续说道:“今儿个早上!老奴听得说,宫城门外曾经来了一个女子!”澹台建成听了,依旧是漠不关心,枯坐在一根木桩上,这木桩经着了这几天的春雨,已是长出好多蘑菇来了!
老太监说道:“皇上!那名闯宫的女子,说是要见皇上……”澹台建成听了这话,心儿似乎在发抖儿,幽深的眸子,瞅着老天监,似乎看到了什么苦苦寻找思索的东西,老刘公公见状,便继续道:“此女子还说,她的名字叫赵舒窈!”澹台建成听了,面色大震!他的手儿不停地颤抖,他手足无措,慌神地对了那老刘公公道:“是么……是么……此女子现在哪?”老太监幽幽道:“听人说,皇上不见她,她也就便骑马走了!”澹台建成听了,喃喃道:“可是我的舒窈,根本就不会骑马?她……到底是谁?”澹台建成思怔了片刻,想起了杨坚之言,蹙着的眉头是紧锁,他终于对老刘公公沉声说道:“朕已知道,你且下去罢!”
马背上疾驰而过的两人,此刻在雅国和岐国国一处有幽深的山林中歇息。万俟化及和赵修德小心地将中了箭的澹台世民放在草地上。澹台世民双目紧闭,胸口殷红,已是没有了任何的呼吸。赵舒窈自是心痛不已,她在旁将世民的头抱在自己的怀中,口中喃喃道:“世民,你这傻子,你为什么要暗中跟了我来?你不是好好儿地在那北方边界的么?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傻?”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她的面上。
赵修德见了,心中已知是怎么回事了,他只得劝舒窈道:“妹妹,不要伤心了!此人已是一箭穿心,任神仙在世也是无能为力的了!”赵舒窈悲戚道:“哥哥!你难道不知,我欠他一条命么?他自是为了挡了那箭的!你叫我怎能不悲伤?如果说,我在那雅国皇宫,曾有一丝阳光的话,他便就是我的阳光,哥哥,你懂吗……”赵舒窈喃喃道。
万俟化及已是取了水走来,他看着舒窈抱着死去的澹台世民,默默地看了好一会,终于说道:“喝点水罢!”赵舒窈无声地接过他的水囊,忽然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是谁害死了他!他连自己的兄弟都自是不放过!”万俟化及看了看赵修德,默默说道:“舒窈,你说的这人,可是那澹台建成?”赵舒窈恨恨地点了点头。
赵修德在旁蹙眉道:“舒窈!你好好儿的一个人来到这雅国干什么?你既然千辛万苦地走出,又为何要去自投罗网?难道你还嫌呆的不够么?”赵修德自是情绪激动。赵舒窈低了头,抚模着世民越来越冰凉的身躯道:“我就是来这里,想看看我的父皇!”赵修德气愤道:“哎……现在自不是时候!”万俟化及看着赵舒窈的眼眸,忽地问道:“这澹台建成自是不知你还在人世,你这番想出现在他面前,是不是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去帮助的父皇……”
赵修德顿脚叹道:“蠢人!澹台建成既然能狠心赐了你死,又怎会希望你还苟活与世?什么不舍将你的棺椁下葬,什么追封你做皇后,都是因为心怀鬼胎,想演一出苦情计给世人看罢了!”他更是沉沉叹道。万俟化及蹙眉道:“舒窈!我们来的时候,怎么看到你身边有一匹宝马?看来你竟是一路从这岐国骑马出发,到了那雅国的?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我想,你绝不是一时冲动就千里迢迢而来罢?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是以你要这么做……”万俟化及看着赵舒窈,若有所思。
赵舒窈听了,倒是悲叹道:“你们为了救我,自是没有来得及将那匹好马给带走,倒是可惜了蕊珠送给我的那匹好马!”万俟化及苦笑道:“看来……这些时日,竟是蕊珠将你教会了骑马?”赵舒窈看着哥哥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不愿意他多想,便点头道:“我听说父皇没死,在那雅国的皇宫,是以我就想早点学会了骑马,到那雅国皇宫中去瞧瞧父皇母后的下落究竟如何?”
万俟化及看着她的眼睛道:“舒窈,你是不是……想去知道,究竟在澹台建成的心中,你占了一个怎样的的位置?是不是?如果有一点儿希望,你也会试图劝说他放了你父亲,是不是?”赵舒窈哀哀地看着万俟化及,自己心中所想自是被他看透了,倒也不能再隐瞒了,便轻轻点了点头。
赵修德却道:“舒窈!我是不信这个馊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与你!”赵舒窈听了,忙掩住泪道:“哥哥!自是我一人的主意!我是赵国的公主,难道不应该来看看父皇母后么?”她又低头看了澹台世民,伤心地说道:“化及!哥哥,我们还是赶紧地回到岐国罢!世民……我不想就让世民躺在这里……你们能明白么?虽然他是雅国人,可是他和澹台建成一点儿不一样?你们可不可以将他带回了岐国,我希望自己能好生地将他安葬……将她葬在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我一个人可以常来陪陪他……”她哀哀欲绝,苍怜的眼神看着这四处的林子,凄惶悲痛。
万俟化及看了看赵舒窈道:“舒窈!我知道你的心痛!既然这个澹台世民是你的朋友,那么也就是我万俟化及的朋友!你的要求,我答应与你!”说罢,他又朝赵修德点点头。赵修德自是明白万俟化及想说什么,便对着舒窈道:“好罢!既然这澹台世民救了你的命,那么也自是你我的救命恩人了!”他抬头看了看这里阴暗的天色,对着万俟化及道:“皇上,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些赶路罢!若是身后有雅国的追兵,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万俟化及点头,对着赵舒窈道:“舒窈!你不要太过悲伤了!澹台世民,我会好生将之厚葬!”说着,便走到她身边,将澹台世民尸身抱起,横抱在自己的马前,随即自己也大步上了马,他对着舒窈道:“你还是和你哥哥共乘一匹,我这马儿载着澹台世民,咱们快些赶路罢!只要过了这边界,便就无需担忧了!”
赵修德点头称是,当下和万俟化及就着暮色,快马加鞭,疾驰走在无垠的旷野上!这马儿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反正赵舒窈耳边只听得呼啸而过的风声!行走之快,连前方横躺在万俟化及马儿前座的澹台世民都晃荡看不清!赵舒窈听得自己的哥哥在前面挥鞭,自己的眼泪一流下,这扬起的灰尘就即刻将它风干!她便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赵舒窈!将你的眼泪都一一擦了罢!哭有何用?哭了,世民就能起死回生了么?如果这天下之事,都能靠眼泪一一解决,那么,还要军队,还要打仗,还要战争做什么?从此以后,心中若有痛苦,请将眼泪都尽情流在心底罢!
暮色已尽,已是也晚了,高原的月色依旧是这么大,这么圆,这么亮!赵舒窈睁着眼睛,见万俟化及和赵修德度过了一处无人防守的关卡后,跃行数十里,到了天明之时,终于赶到了这黑龙国宁夏城郊外,方才放慢了行驶的速度!赵舒窈看着此处风景颇佳,颇有些似赵国!那一处山坡之下,竟然还生长了许多的枫树!她不禁想起了和澹台世民在赵国郊外香山的那次初遇!红枫树下,青衫少年,白衣少女,恍如隔世……
她掩饰着心中的感慨,对着万俟化及道:“化及!能不能将马儿停下!我想……好好看看这里!”在前头的万俟化及听了,掉转马头,和赵修德对视了数眼,叹口气道:“好罢!我们走了一昼夜,人马也都累了!就在此歇一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