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化解下
边上的人看着她神色不大妥当。便也晓得有些不对,当下谁也不愿开口询问一句。倒是一边的小沙弥却是愣怔着的,看着朱氏盯着不放,还当她不大知道这签文的意思,特特在一边道:“太太不大晓得签文?这支签说名为伦文叙戏妻,说的是伦文叙。他家中贫,其妻因而改嫁去。及伦文叙中状元回家。其妻恨错难翻,跳楼自尽而亡。里头颇为凶险,险象环生,一是穷困;二是夫妻拆散;三是看不开。但若是家和,倒也不算什么了。”
听得这话,边上的几家人脸色都有些不对劲,她们相互对视几眼,竟都是悄悄地抬身逼着远些的样子。朱氏原就心中不舒坦,看到她们这般,脸色变了变,到底还是撑住不曾多说,淡淡着将那签文扔到那盘子里,道:“我原也没什么夫妻上头的福分,想来这签文也是说的这个。你不必多说了,给我那几个儿媳妇并孙女儿解签吧。”
那小沙弥原是又几分聪明的。只是早有人指点过他的,此时已经将事情做妥当了,自然不会再触朱氏的霉头,当下露出几分尴尬状,惴惴然说了两句话,便忙赶着与另外的人签文。他先前所做的虽然有些莽撞,但解签这事素来都是正大光明说出来的,偶尔有些着实不大好的签文,方才不多说的。只是今日朱氏既是公开说了出来,旁人也便免不得要说一通了。由此,这徐家女眷的签文便照着次序一房房过来了。
秦氏、西门氏都还妥当,都是中平,一个是卢生梦,签诗为:邯郸一梦幻无边,数载身荣是熟眠。换却锦衣归故里,睡醒还记在心田。只说无求幻象,脚踏实地为上,小心甜言蜜语,小人作祟。另一个为孔明借东风,言道:曹操虽有深谋计,智慧难瞒诸葛侯。试看东风都可借,更能流马木成牛。说的是心存正义,切勿自欺欺人,做事光明正大,才可以远离小人,化凶为吉。
两人看了一圈,各有所得。便注意自个的女儿所抽的签文。
其中嘉君婉君倒也罢了,独璧君是个手快心急的,又自恃是长房嫡出的姑娘,并不多想,就竟自越过孟氏,将自个的签文取了来:“鲁班开山。牛山之木皆常美,独惜斧工尽伐他。大器大材无足用,规矩不准怎为搓。这支签文却是让人看了着恼呢。”璧君素来心高气大的,看着这签文说是大材小用,便有些羞恼,连着神色都不大好,竟没瞧见下头说得什么谨防小人,摒弃恶习等话,自顾自将这签文放到一边,不再理会。秦氏瞧着她这样,到底瞧着有外人在,不欲自个女儿露了短处,忙就转头看向婉君嘉君两个,岔开口道:“瞧着签文的次序,下面似是嘉君、婉君,倒不晓得你们得了什么。”她虽是有心为女儿解忧。却忘了一侧的孟氏为璧君等人的长辈,原是该比照着次序来的。毕竟,这家里头也便算了,到了外头有旁人在,再怎么着也得按着规矩。
这个,朱氏不理会,西门氏却有些皱眉,只是耐不住秦氏再三催促,便推了推嘉君的手,笑着帮她取出签文翻读:“嘉君这个签文唤作冯暖客孟尝。珠履三千客孟尝,谁人识得有鹰扬。其中弹铗归来者,便是英雄志莫当。倒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女施主,这原是中平的签,却又有巨眼识英雄之意……”边上的小沙弥笑着上前来凑了几句话,嘉君听了,倒也添了几分得意,唇角翘了翘,笑着将那签文求了来:“这支签文倒有些意思。”
这连着数支签文,竟只得嘉君的最好,西门氏少不得生出几分得意,正是想要说些什么,她忽然听到略远处的几个妇人低声说话,隐隐约约传过来几个词:“传言、真的、苛待、长幼……”她心知这事情是秦氏挑起来的,但若是细细分说,倒显得自个女儿不敬长辈,当下忙就是与孟氏道:“瑛娘……”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璧君便为婉君取来签文,摔到那小沙弥的怀里,道:“说那些没的有的做什么。瞧瞧这个签儿。”
那小沙弥见了,忙就是接住,也不曾多想什么,就是照着璧君的说法细细地读了起来:“这签名为东施效颦,下有四句诗。浣溪纱女美无双,媚至吴王国破亡。最恼东施效颦笑,山鸡岂可胜鸾凰。这西施、东施各为何人,女施主自然晓得,此签说的是凡事安分守己,强求妄想,反为不美,必凶多吉少。”
这一签也是下下的,旁人见了略有不舒坦,但朱氏闻言,脸上反倒多出一分高兴,甚至还为此略略点头,仿佛很有些满意:“不过一个玩意儿,并没什么意思。”说完这话,她方才记起孟氏并敏君、繁君的签文还不曾出来,立时令小沙弥将三人的签文说出来。
孟氏自然是晓得朱氏心里头的意思,这一点小事,她自然不愿生什么是非,当下与敏君繁君使了个眼色。便将三人抽的签文次序说了出来。
那小沙弥取了三支签文,不过看了一眼,就露出笑脸来:“这三支倒是极好的签。夫人这支为上吉,名为王道真误入桃源。两位姑娘都是中吉,一为独占花魁,一为颜回乐道安贫……”这话还没说完,那边的朱氏便已经沉下脸道:“果然是好的?那边与我瞧一瞧。”说完这话,她伸出手将三支签文夺了来,低头一看,心里越发难受。
旁的不说,头一个孟氏的王道真误入桃源。写着上吉两字,四句诗为:枯木逢春尽发新,花看叶茂蝶来频。桃源竞斗千红紫,一叶渔舟误入津。后有小楷:得此签诗,否极泰来,枯木逢春,一切佳景,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必得所归。
末了,后头还有财有望,病可愈,蚕获利,婚有缘,家宅吉,行人归。养六畜,好向前,问六甲,瓜瓞绵,若谋望,福禄全等三十六个字,各个都说好的。
朱氏想来最厌三房,看着这孟氏的签文如许好,自个却又是差的,她的嘴角略有些抽搐,正是想要说些什么,一边坐着的一个诰命夫人已经笑着凑过来看了几眼,称赞道:“这等签文着实少见,可见夫人福气不小,竟得了这么个好儿媳妇,日后必定不愁什么的。只是不晓得另外两位姑娘的签文如何了……”
朱氏闻言,虽然心中恼怒难受,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略微赔笑了两句,只看着下面写着中吉两个字,便没心思再看下去,遂将那三张笺子掷于案上。揉了揉自个的眉间,就冷声道:“这签都是晓得了,自己收着便是了。我先前便觉得头疼,倒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听得这话,徐家一干女眷自然别无他话,再想着今日朱氏触了霉头,正是生气的时候,越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忽,当下忙着奉承套好,句句话都透着花团锦簇,生生将气氛转了过来。
只是经了这样的事情,朱氏到底没心思再留,当下又听了旁人家的签文,与她们再说些话,将孟氏并敏君繁君三个明里暗里贬低斥责了几句,也便懒懒着要回去了。秦氏浑然不觉边上各色人等的目光略有变动,西门氏虽然心中纳闷,但到底不曾听到什么传闻,只当自个想得多了,也款款起身随着朱氏而去。
至于孟氏,她心底却有些欢喜,到底,这签文也算是好兆头了。只是在朱氏的面前,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欣喜之色,她就慢慢地站起身来,低头伏小,仍旧好生服侍着朱氏。如此,一行人便也没再拜菩萨,略略与了一些香油钱,就自己上了轿子,赶着回去了。
其中,孟氏照着往日的例子,原为最后一个上轿的。有着如此,她也趁着这个机会,招来丫鬟甘棠嘱咐两句,方才自己提着裙子上去了。
“娘,您吩咐甘棠做什么去了?”敏君从车窗往外看,瞧见那甘棠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与一个小沙弥细细说了几句话,仿佛还留了一点银子,心下有些好奇,便转过头与孟氏道:“可是有什么着紧的东西落了?”
孟氏看着她带着关切的脸,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这满府的姑娘,人人的签文都是知道的,唯独你们两个,不晓得自己抽中了什么。虽然也不过些许小事,但我能补上一点的,自然要为你们补上一点的。不过,这事儿该是如何,你们自己记在心中,可不能多说什么,免得传到外头,到让人觉得我们三房轻狂。”
听得这一句话,敏君与繁君两个都是有些发愣,半日方才醒悟过来,忙就是凑上来询问,脸上也露出笑容来。繁君且不必说,便是敏君这会子也多了三分信息。这里面的由头也简单,要晓得,就算是现代有些算命之类的说法也大为盛行。信与不信还是其次,但若是抽了签文却不晓得结果,不论是谁,都会有一点子牵念的。
对此,孟氏自然也是晓得的,她笑了笑,正是想要说话,那车轿略略缓了缓,甘棠便打起帘子从外头进来了:“三女乃女乃,这是您吩咐取来的签文。王道真误入桃源是女乃女乃的,独占花魁是三姑娘的,颜回乐道安贫是四姑娘的。”说着话,孟氏已经接过这签文。她低头看了一会,方才抬头与甘棠道:“这事都处置妥当了?万不能让太太晓得,平白多出一桩事儿来。”
“都已经处置妥当了。”甘棠低声应了一句,脸上却露出些许踟蹰的神色。孟氏看在眼中,原想问两句的,但想着这么个地方,实在不是说话的,便道:“处置妥当了便好,别的什么话,回去再说,这里人多口杂的,并非说话的地方。”
这话原是点醒甘棠,不该说的事儿不能透露出去,有些话还得咽下去的意思。甘棠听在耳中,自然颇有些明白,当下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奴婢晓得的。”见着如此,孟氏也没再多说,吩咐两句话,就将这甘棠打发了下去,笑着回过头与敏君道:“可是抽中了什么不成?笑成这么个模样?”
“娘,您瞧瞧您的签文,再瞧瞧我们两个的,怪道太太生气,原来我们竟是最最好的几支签儿呢。”说着这话,敏君先将孟氏自个的签文递了过去,评说了两句,方才又将自己并繁君的也递了上去。
孟氏接过这两支签文,先将敏君的看了一通,只见淡黄的笺纸上头墨色纤细,起头写着独占花魁四个字,边上有更小一号的字撰着中吉,后面便是四句的签诗:小楼春雨声初歇,徘徊街头屐不停。忽听卖花人入巷,一枝买得慢慢行。
后头解道:独占花魁,魁者,首也,暗含享福大也。然春雨将歇,步履不绝,意为事不绝心细胆大。后忽闻有卖花者,入巷买得花一枝,而慢慢行路,则劝行事淡然,不可急速,能谨慎自无差错。依此慢慢行三字论之,则平安大吉,凡事亦平稳无碍。
后头依着孟氏的样子,也提了三十六字的评语:谋望事,要仔细,病与孕,慎为贵,婚可求,行渐至。畜与蚕,得利微,宅平安,将有喜,问求财,少为美。
“这签文倒还妥当,虽不过中吉,却平中有深意,暗有富贵荣华之相,只是你素来谨慎小心,倒也不必十分惦念了。”孟氏再三看了,方才将这签文塞到敏君的手里,目光柔和着道:“若是真能依了这个签文,日后我必定亲身前来叩拜佛祖,施衣舍粥,为你祈福。”
敏君闻言,倒是有些惭愧,忙就是拉着孟氏的手,低声道:“娘,不过一个签文罢了,哪里能十分作准的?要是真的准了,那可了不得呢。旁人且不必说,只太太那里可就麻烦了。”
“傻丫头,旁的娘不晓得,这个还能不晓得,不过尽心祈求罢了。唉,世事多艰,于女子犹甚,我每日看着你,少不得都得担心再担心,生怕哪一也受苦。”孟氏叹了一口气,转头就瞧见敏君伤感,繁君低头,知道自己这一次露得太多,便忙笑着将繁君的签文取出来道:“好了,没得倒是招地你们难受,且不理会那些烦心的事儿,将繁丫头的签文看了是正经。”
说着话,孟氏就是将繁君的签文摊平,低头细细地看了起来。这繁君的也是中积,顶上写着颜回乐道安贫,签诗为:陋巷箪瓢不足愁,旁人见此甚为忧。不知乐道忘贫乏,亚圣芳名万古留。
“颜回乃是儒家先贤,又是复圣,这寓意已是不错,看着签文也是极好。”孟氏不曾看下头,就由不得先开口先称赞了一句。再瞧着后头的解释,也是镌着:凡事务须要忍于贫苦,一切财利,不可贪恋,一于真心修善,则实至名归,名垂不朽矣。就算贫乏终身,亦无碍也。她眉梢一挑,倒略微露出个笑容来:“只是这与女儿家略有不宜,毕竟这陋巷箪瓢也太艰难了些。不过下头的写得倒是不差。”说着这话,孟氏看着低着头也不往自己手上笺纸瞟一眼的繁君,将它塞了过去。
见着如此,繁君脸颊微微一红,抬头看了看繁君,到底还是不曾多说什么话,只低下头将那笺纸收了起来。若是平日,孟氏也没心思与她说什么,但今日心境大好,她倒是和颜悦色了许多,说起话来,也对繁君多了三分真心。
繁君听着这话,虽然知道自己与孟氏敏君两个多半是不能全然和气相处的,但此时却也有些感动,当下说话脸色也比平日更有些感情投入进去了。由此,这一路上,三房的车轿里头竟还颇有些欣乐。
及至到了府内,朱氏心绪不定,看着孟氏的眼神越发得不好看,只送茶送点心的那会子,便连着瞧了几次,每次都是眼冒火光,显然是迁怒的意思。孟氏倒也罢了,早就做好准备了,但敏君将这个看在眼中,却颇为焦急:那苏瑾与自己说过,不出三日便有见效的,怎么着三日过去了,一点风声都没有?她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到了最后也只得攥着帕子没再说话。
朱氏略略吃了一点茶,觉得自个心头的火气平复了一些,但抬头看着孟氏低头平静的样子,那不知名的怒气又由不得冒了出来:“谦哥儿媳妇,你知道……”这话才说了一小半,外头忽然又丫鬟回禀:“老太太来了。”
原本或提心吊胆,或咬牙切齿,或冷眼旁观,或百无聊懒,或幸灾乐祸的一干人都是愣住了——王氏素来是个轻省不愿多说什么多做什么的,自从将家务全都交与朱氏后,日日不过吃斋念佛,听些弹词话本的,总爱呆在屋子里,等闲事情是惊动不到她的。今儿道是怎么了?
心里这么想着,一干人都忙站起身赶着去相迎。岂料这边才站起身,那边老太太就是从屋子外头跨进来了:“罢了罢了,今儿任是什么事儿,都且靠边儿去。除却大太太、谦哥媳妇留下,旁的人且退下去。”
这话一说,众人都是一头雾水说不清楚,但敏君瞅着老太太王氏铁青的脸,紧紧皱着眉,心里却模模糊糊冒出个念头来。只是碍着这会说不得话,她看了看孟氏,见着那还是神情安静,虽然心中仍有些焦急,但还是轻手轻脚地随着众人走了出去。
这一处屋子的话是听不见了,但敏君对苏瑾知之甚深,虽然担心,倒也没有到十分忧愁的地步,当下在屋子外头停了一会,便被在一侧候着的繁君拉到院子里了:“姐姐虽然担心,但老太太都发话了,到底不能在外头打眼。这院子里有一处亭子,站着高些,等母亲出来了,咱们必定能看这见的。”
“原是我糊涂了。”敏君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随着繁君分花拂柳,一并走到离着屋子三十来步的小亭子里,略作清理,便坐了下来。这才刚刚略微安顿下来,两人还不曾说什么话,却听到低下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原是黄昏时刻,风虽不大,但天色渐暗,周遭又多是繁密花木,倏然间有了这等声响,敏君与繁君都是有些悚然而惊。不等敏君有反应,繁君就由不得伸出手,带着一点惊恐地拉住敏君的手臂。
“这么说,大太太这次真真是没面子了。”就在这时候,一道带着笑意的话突然传了出来,敏君与繁君听得一愣,下面便又有话传上来:“唉,说来也是自作孽。听说这个长房的三媳妇,虽然是个庶出的,却也有儿有女,边上也有三个妾室,待大太太更是半个不字也没说过,半步也不曾多走,贤惠着紧呢。偏生大太太因着三爷的缘故,没的有的刻意刁难。这日久年深的,哪里能没风声传出去的?只不过,能到菩萨佛祖都瞧不过眼,特特给了个伦文叙戏妻的签子,可不是传得沸沸扬扬起来。人人都说,这是点着大太太嫌贫爱富,有心刁难,致使家宅不宁,夫妻失和呢。要不然,这余杭一趟回来,怎么三爷就转了性子,竟是日渐待三女乃女乃好起来?”
听到这里,繁君惊诧到了极点,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敏君用手堵住了,只凑在耳边悄悄道:“别理会,咱们再听下去。”
说话间,另一个丫鬟也是开口说话了:“如何不是呢。也是大太太子嗣繁多,方才舍得如此,咱们太太不过两个儿子,素来疼爱如珍宝,怎么会刻意刁难,巴不得自己儿子家宅不宁闹出些什么去?老太太素日对大太太还好的什么似的,今日大太太可是丢丑显眼了。先前那些传言倒也罢了,多半人还是不信的。经了大太太今日佛堂读签那一事,几个官宦人家都是看见了,可不是……”说到这里,两个丫鬟都是唧唧咯咯的嬉笑起来。在她们看来,闲着无聊,说起主子的闲事八卦,最是平生惬意的事儿,且自家太太是与大太太虽然是兄弟妯娌,却向来不和,乐得听到大太太朱氏的闲话。也是因此,她们两个方是这般胆大肆意。
听了这么久,敏君与繁君两个自然猜得她们所说的太太,原是老太太王氏的二儿媳妇徐祥释之妻闵氏,论说起来,也算是她们的叔祖母,有老太太在,自然也是至亲长辈。也是有了这一点想法,她们两个越发不敢说话,只听着下面那两个丫鬟又说了一通胡话,嘻嘻哈哈离去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原是这么个缘故,怪道老太太这般焦急,她老人家最重的便是规矩名声了。”繁君算是松了一口气,想着朱氏素日待三房的苛刻刁钻,心里反倒觉得这事儿出来,也算好的。毕竟,这么的日子再过下去,不说孟氏如何,便是她这个在一边听着的人,差不多的也喘不过气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想来日后可是能松快几分了。
繁君能想到的,敏君自然也想得到,且她记得先前苏瑾所说的话,心里越发得高兴——虽然不是自己出手,原倚靠着苏瑾而来的,但到底也是出了一口气,孟氏日后的生活也会好过一些,真真是一石三鸟的好事。
苏瑾帮着自己这么多,这两天自己也得为他想一想,若是能在那个小三上头为他与冯姨出一口气,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该多做一点东西,算是尽尽心意。
当下间,两人各有所得,虽然天色暗沉如水,连着几盏灯笼也渐渐晕染出些微黄色的光芒,但敏君并繁君两个还是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被搬了开来,说不出的松快,当下相视一笑,便又重头坐下来,等着孟氏出来。
这事儿重要,但孟氏又不是什么着紧的角色,想来再过一会,她也该出来了。两人心里头这么想着,果然,没等月出柳梢,那孟氏就出来了。敏君与繁君两个赶紧从亭子上下来,一边一个搀扶住孟氏。
“娘,曾祖母的脸色不大好,可是出了什么事?”孟氏边上有两个陌生的婆子在,故而敏君也不敢露出什么神色,反而带着一点担忧,轻声询问。
“没事,不过些许小事,你们两个还小,不必理会这些。外头若有什么传言,更不能随意听了随意说。晓得吗?”孟氏紧紧皱着眉,但眼底却闪着光彩,她颇有深意地看了敏君并繁君两人一眼,嘱咐了两句。
虽然不晓得为何会突然出来这样的传言,但孟氏是知道这徐家的老太太王氏的能耐:这点小事,对她来说,并不算的十分艰难。想来,照着步骤做下去,不出十日,这传言差不多就能平息了。
只不过,有了今日这样的事情,朱氏可不好再对自己百般苛刻挑剔了,最起码,也会照着规矩来。不然,老太太虽有好一番手段,可保不了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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