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 第四十四章 忽如

作者 : 织锦

第四十四章忽如

“娘,到底隔着尚宁哥呢。”敏君上前来扶住孟氏,让她安生坐下,这才一面拿着手做槌子慢慢地按摩着孟氏的腿,一面笑着回话:“俗语道不看僧面看佛面,锦葵既是那房里的得意人儿,虽说是为了尚宁大哥好,但也不要为了这么个事生分了,应了那句弄巧成拙的话儿。”

“这有什么,我原是好心,众人都是能瞧得出来。难道非得那贱丫头肚子里头有了个,使人非议我这个做嫡母的?”孟氏对于尚宁心里头是否对她这么嫡母有想法并没有太理会,毕竟,利益相关之下,纵然平日做得再好,那自认利益受损的人如何会念及。就是她自己,若非是碍于物议,又是想着家财万贯到底不如学识才干,自家孩儿是要是不愁吃穿用度,旁的还是自个挣的,因此对于尚宁这个分家产的并没有太在意。否则,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松开手。

也是存了这么的心思,此时她也是乐得做好人,不愿让外人的人说着她一点半点不好的地方。

“娘,您真是考女儿呢。”敏君笑了笑,只歪着头看向孟氏,唇角一片盈盈然的笑意:“咱们虽说是真心相待,但也要看他们怎么想。没的说剜了心头肉,还说为了对方好的。到不说什么物议不物议,真心不真心的,我们求的是家宅安宁,万没的说拿着这还没出来的事折腾的道理。再者,这事也是说得明明白白了,若那锦葵真的拿这个来碰,我们也有话说。纵然事后,旁的什么事因为这个耽搁了,那也是他们自个选的,我们有什么法子。”

她虽然没有直截了当说出来,但话里的意思,孟氏如何不明白。虽然说没想着怎么掐着徐尚宁的前途,以前只看他自己的能耐。不过,这人生前途,一个看的是家庭背景,一个看的是自身才干以及机遇等等,另外一个却是看嫡妻正室娘家如何。尚宁虽说是官宦人家的子嗣,却是个庶出的,亲娘也是早逝,这在嫁女儿的人看来,只怕也有得挑,若是加上有个宠爱的通房丫鬟,只怕未来这上面的前景有限。

“倒是有些长劲。”孟氏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只伸出手揉了揉敏君那乌压压的头发,叹了一口气道:“我常日里想着,自己若是做的太宽松了些,日后你若是有样学样,可怎生是好?我是个没底气的,也歇了那些心思,却不想你也是受这样的委屈,煎着熬着过日子。熬到自个心里头没了意思,只瞧着孩子。你要记着,日后苏瑾身边要是有什么丫头心思高了,不用手下留情,直接打发了去。这些贱骨头最是爱攀高枝儿,你若一时心肠软了,日后有的是戳你心肝儿的事”

“娘且放心,女儿都是晓得的。”敏君听了这么一通话,心里也是有些发酸,只垂下眼帘,一一应承了下来。孟氏见着她如此,心里也是明白,只拉起她的手,笑眯眯着寻了旁的话,这件事竟便是不提了。

敏君顺着话头没说三五句话,那心里头缠绕着的辛酸就是搁下了。又是配着孟氏说了一场话,外头就有人回话道:“三爷回来了。”

“竟就折腾到这个时辰了?”孟氏抬头看了看天色,见着早已经是日落西山暮,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讶然的神色,一面忙忙站起身来。敏君见着了,也是笑了,连声应道:“正是呢。今儿事儿多,也没觉得时辰走得快,不过三四件事儿梳理完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什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徐允谦走进屋子里头来,就是听着孟氏与敏君娘俩儿在说话,当即便随口接了一句,笑着道:“可是白日里睡觉,不知不觉就是晃过了一日?”

“爹爹尽是想着我们不好的。”敏君听了这话,倒是一笑,只随着孟氏一般帮着徐允谦解下外头的大衣衫,三人宽宽松松坐在一处,笑着说话:“这家常的事儿多着呢,我先去了苏姐姐那里,折腾了一会儿,因着她家事儿多,也没好生吃着什么黄汤辣水,就回来了。没想着娘这里,竟也是一般,做了两三件事,不知不觉就是过了一日。”

“只与你母亲做点事,也是这般的说头。”徐允谦看着敏君撒娇似地说话,也没在意,只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笑着道:“日后若是自个成家立业,岂不是日日要生恼了?”

“爹爹且放心,到时候,我也是学着娘使唤人便是,不是说,劳心者治于人么?”敏君笑着牵来一句话,倒也是用着巧了,让徐允谦笑了一笑。一家子人和和气气欢欢喜喜说了好些话,又是将那尚博尚礼两个孩子抱了过来,逗笑玩乐一番,自是其乐融融。

“对了,却是有一封信,还不曾拆开来看。”说谈一阵子,也不知道从那里头牵扯起来,徐允谦忽而记起金陵那边送来的信件,当即便收敛的神色,略有几分皱眉道:“金陵那里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老太太、太太年岁大了,前些日子又是经历了一些事儿,说不得是她们想着北地寒冷,要些什么药材也不定。”孟氏皱了皱眉头,却是随意寻了个由头,先是将话题扯开来:“也先瞧瞧这里说了什么话儿吧。”

徐允谦听了这话,想了一想,便是令人将那信笺寻了来,自己拆了火漆,只看了数行,脸上的神色便是一变再变,待得后头,竟是有些恼怒与诧异。孟氏见着他如此,便探头也是随着瞧了,看了后由不得一愣,半晌才是道:“竟有这样的事”

“如何不是”徐允谦嘴上说不得什么,神情却颇有几分郁闷不散:“瞧着那往日也是聪明着的,竟闹出这样的风波来。还好意思说着过来暂住,他们说得倒是轻巧,我还怕败坏咱们家的名声呢。”

“三爷说着虽然也是,但若不让她过来,只呆在那金陵,流言蜚语只怕越发得多了,那也不是一回事儿。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金陵徐家没了脸面,咱们家岂有不受牵连的道理。还是应承这件事,到底,这燕京城里还清静些的。”孟氏虽然心里头也是有些不舒服,但仔细一想了想后,还是打发了丫鬟下去,自己开口劝着徐允谦应承了这件事。

“虽说是如此,只是我想着这事,着实太过……”徐允谦瞧着丫鬟都是下去了,只敏君坐在一侧,有些惊疑不定的样子,便是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笺递与敏君,叹道:“真想不得,璧君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做了这样的事,往日竟是一丝儿也瞧不出来。”

“爹爹说得倒是让女儿听得心惊,到底是什么……”敏君一手接过那信笺,一面瞧着,一面回着话,还没说到一半,就是瞧见了这信笺里头的事。她当机也是愣怔着忘了说话,只匆匆将信笺从头到尾看完,才是神色复杂着道:“这样的事,怎么可能……”

“如何不能?”徐允谦虽然先前看着这事情心里不舒坦,但见着敏君这般说来,便将其当做一次教训的机会,疾言厉色着道:“这女儿家的心里头怎么想,我是不知道,但这男人是什么样的心思,我可是清楚明白。有些不中用每个能耐的,最是爱使出这样的手段勾引大家千金,意图人财两得,甚至得了才得了人,还嫌弃她容易受勾引,另外寻了正头娘子来。”

“可是,璧君姐姐分明喜欢的是那秦镇,如何与这个什么胡家的子弟牵扯上来?只怕这里头还有别的缘故吧。”敏君听着徐允谦的话,想了想后,还是将璧君先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一一说了出来:“瞧着大姐姐的性子,并非那等朝三暮四的,如何会才喜欢着一个,没几个月就是想着另外一个了?”

“这话却不是你这么个女孩儿该说的了。”孟氏听得敏君这么一番唧唧呱呱,说的却是那些尴尬之事,当机忙就是拿话拦住:“那璧君纵然有什么隐情,但空虚不来风,无风不起浪的,若非她是个尴尬人,如何会遇到这么个尴尬事儿?你也不必说那些,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瞧着她这上面却是失了女孩子的尊重,说不得什么好的。这事我们虽然也应了,但她过来后,你却要仔细些,万不能让她在这里也做出什么不害臊的事来。”

“这话还早着呢。”不等敏君接过话头,另外一侧的徐允谦便是插了几句话:“再者,夫人你也是一时心思乱了,哪里有让敏君看着道理,到时候自然让家丁仆妇严防死守的,璧君再如何也是个弱智女流,还怕着她闹腾出什么了不得事不成?”

“却是我忙着昏了头,倒是想差了。”孟氏应了一句,看着敏君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便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笑着道:“这事你也不必担心,待得这风头过去,倒也罢了。纵然璧君嫁不得什么极好的人家,但一般的人家还是随着她挑的,你也不必多想,好生整顿整顿,莫要等着璧君繁君等到了,自己倒是收缀不过来。”

敏君一一应了,心里头却是有些闷闷的说不出来。这个信笺着实让她吃惊,也让她心生疑虑。先前登船北上之前,璧君红着脸过来说话,话里话外都是提着那秦镇,又是头一个爱的人,竟是十二分的心肠都在那上头了。

如何会三两个月之内,又是与那什么胡家的二公子牵扯上来,甚至还是自个不要脸面贴上去的?必定有什么误会方是。只是,那时候却是有些人撞破这个所谓的私会,倒是将两家的脸面都给丢得一干二净。纵然真是有什么误会,只怕也是糊里糊涂说胡话,越是分辨越是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敏君虽然对璧君想来也没有十二分的好感,这会子也是为她可惜了。说来,璧君容貌端方,出身家世都算不错,女红名声更是有些出挑的,若是博个好人家,并不是十分难得的事。偏生她头一个心里头想着与自家有仇的秦镇,后头更是将自己的名声都败坏个一塌糊涂。

这般下来,倒是她自个受罪了。

敏君心里头想着这件事,倒是暗自感叹了许久。边上的锦鹭青鸾两个贴身的心月复听得一句两句,随然猜得两三分,却也不敢说不敢问,只在一侧服侍着劝说两句话罢了。

如此一来,敏君倒是将这件事越发得搁在心里头,连着神情也是带出一股子郁结出来。那繁君见着一次两次,她还没说什么,但再多看了两次,少不得询问:“姐姐这两日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整日见着竟是没个精神劲儿。”

“没什么,只是听了一件事,心里头常是搁着,竟有些不大舒服罢了。”敏君摆了摆手,虽然神色依旧有些郁结,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多了三四分的软和:“也是物伤其类,多有点心惊罢了。”

“到底是什么事,招惹着姐姐了?往日里,您可不是那般顶真儿的人,只说是为人处事难得糊涂的。”繁君笑了一笑,这拉着敏君坐下来说话,又是打发了丫鬟下去做事儿,又是劝着香茶点心的。敏君见着她十分想听,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算了,这事儿原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地方。到头来,你还是会晓得的。过些日子,大姐姐二姐姐便是过来做客了。”

“这么个时节,如何做客去?”繁君听得一愣,先是诧异地问了一句话,后头才是回想过来,当机忙就是接上话头,道:“可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着实是有些了不得的。”敏君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爹爹得了金陵送过来的信,原想着是老太太、太太又要说什么话,吩咐什么东西的。自然,这个心里头也是有的,但另外一件,却是说大姐姐与人私会被撞破了。这事儿闹得有些大,大姐姐尚未出嫁,如何当得起那些个流言蜚语的。因此,伯伯伯母便想着将她送到这里来住一阵子。待得风头过去了,再接回来也是不迟的。”

“原是这么一回事。”繁君皱了皱眉头,脸上便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鄙夷来:“往日里倒是瞧不出大姐姐有这等心思的。”她是正宗的教养出来的女孩儿,听得这些话,便是有些厌弃璧君。

“不论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敏君看着她这样,便少不得劝说两句:“大姐姐虽说起头的时候与我们脸色瞧,但到了后头,待我们也还算过得去。咱们也是堂姐妹,至亲一般的,不说这事儿有些古怪,就算真是如此,咱们也不能失礼了。”

“姐姐且放心,这我自然晓得的。”繁君听得一笑,却是没再将这话题提上一句话,只顺着话转了几个弯,便是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听说今儿书院的人也是过来了?”

“自然得过来,前头还好说,现下外头可是有些刹不住风声了。这青燕书院若是想要讨个好,自然要将这事掰扯个清楚明白,分毫不差的。若是不能,不说咋们家如何,就是那些投到那里的人家,只怕也不会瞧着舒服呐。”

繁君笑着应了两句,脸上却是一片霞光艳艳,瞧着精神劲头也是极好,叽叽呱呱了半日,也没见着眼皮子耷拉下来。倒是敏君,应承两句后,着实有些累了,便再说了两三句话,便是站起身回去。

见着她如此,繁君也没有多留,只是顺溜说了两句话,便令丫鬟婆子好生扶着敏君回自个的院子里去。对此,敏君也没多说话,只想了想,就是站起身,径自离去。

没想着,她这会子才是走入屋子里头,就是有个婆子请安道:“姑娘万福如意,且受老奴一拜。”

“赶紧扶着老人家起来,我可受不住这些折寿的话。”敏君忙是令人扶起了那个婆子,打量了她几眼,见这是个眉目慈和,眼神温润的五六十岁的婆子,便使人扶着她一侧好生坐下,一面笑着道:“竟又是打发了你过来。我虽是喜欢老城的人,但嬷嬷年岁大了,只怕经不起这些个事儿,若是一个不好,岂不是我的过错。日后真还有这样的事,却是早些说一声便好,哪里来的那么多虚礼虚词的。”

“姑娘说笑,奴婢却是不能的。”那婆子笑着上前来将一个匣子递与敏君:“这个是我们二公子,见着今儿花蕊上面的露重极好,便使人取了一些。有些做了糕点,有些做了旁的东西,姑娘且尝一尝味道如何。”

“苏瑾特特送来的,岂有不好的,自然是好的,他方送来的。”敏君笑着应承两句,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只瞧着那婆子仿佛有些要说不说的样子,便又探头询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儿?嬷嬷尽管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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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因为想着要全勤奖,所以先是设定好了再去码字的,额,稍微迟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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