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双的沉默不语,落在南宫月的眼底,深邃的眸底微微沉下,声音渐冰:“你不喝,是担心我在花酿中动手脚么?”若是这个女人敢应下,他真的会忍不住掐死她。////79免费阅
他冷哼一声,声如碎冰;“我南宫月杀人无数,行事不折手段,但是用这样下作的法子对付一个女子,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可不是……”
他的声音嘎然而断,宁无双在他说话之时,猛地夺过酒杯,想都没有的倒进了嘴里,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直视着南宫月:“王爷,我没那个意思,你想多了!”
南宫月不理会她的示好,又是一声冷哼,盯着她平静的眉眼,似是有怒气升起:“宁无双,我若是想要强迫你,只要一旨圣旨就能完事,那时候你就是再不甘愿,也不得不从。可我不想强迫你。”淡淡的笑意在南宫月犀利的唇边晕开,语气也渐渐地平静下来:“我南宫月欺男霸女,宣冥国上下尽知,可是对你,我不想用上一点半丝的强迫,我要的你,必须是从身心心甘情愿地只属于我的你,若是只得到你的身体,那也不过是具空壳子,我要来何用?”
他要得是会笑,会怒,会气,会恼,会反抗的灵动少女,而不是那具死气沉沉的躯壳。
宁无双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直白,直白都让她心都慌乱了起来,从来没有一个告诉她,自己喜欢的不是她如花的容貌,而是灵动的灵魂。
臭不要脸的,他总是能令她动容,初见时的张扬,再见时的亲吻,以及此时的告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情冷静下来,她微微一笑,将心中最深的疑惑问了出来:“王爷的心意,无双明白,只是我不明白,无双无德无能,有什么地方值得王爷如此费心?”就连当年南宫扬利用她时,都不曾如此费过心思。
南宫月神情渐渐地严肃起来,凝视着她,语气也带着自己迷惑的不解:“你问我,我又问谁去?我行事霸道,为人嚣张,薄情寡义,谁人不知。原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过了,可是我遇见了你……”
南宫月忽然笑了起来,不可自己,竟然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缓了半响的气,才又说道:“是啊,天下的美人何其多,未必就找不到比你更美,更出色的,可是我独独就看中了你,将你放在了心上,抹不去,拔不掉,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她问的话,他何尝没有问过自己,可是他自己都迷惑了,又怎么给出答案,只是知道,入了心的,就要抢过来。
她,只能是他的。
爱情,谁也不曾知晓她到来时的模样,一开始的兴致,慢慢的浸入心房,再看时,种子已经萌芽生根,成长成参天的大树。
宁无双沉默,无言以对,对于真挚,她一向迟钝的不知道如何面对。
南宫月似乎也没打算要她的回答一样,轻轻的拍手,清脆的把掌声,在夜色中传的很远,不一会儿,就见路公公端着偌大的青瓷玉盘上来,摆放在红绸上,再悄无声息的退下。
南宫月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话题,指着那盖着盖子的玉盘,淡淡的说道:“逛了这么久,吃点鱼羹补补力气!”
他说着亲自揭开盖子,顿时清香扑鼻而来,宁无双凝目看去,不解的挑眉:哪里有鱼羹,根本就是完整的鱼?
南宫月注意到她眼底的狐疑,勾了勾唇,伸出筷子,将鱼皮拉扯了下来,宁无双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鱼肉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剔除干净,代替鱼肉的,全都是蛋羹,而最难得的是鱼的骨头完好无损,也难怪咋一看去,是条完整的鱼。
这等厨艺,简直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
宁无双拿了汤匙尝了一口,细细的品味,只觉得满口生津,半点尝不出鱼的腥味,只香醇浓淡适宜,再美味不过。
南宫月见她径自品尝,眼底多了分真实的笑意,亦拿着汤匙舀了一勺子送入嘴边,才缓缓地说道:“这清蒸鱼羹,经过大大小小数十道手续,才能有此美味。而且这鱼须得香泉山的水养出来的才能鲜美,其他地方,就吃不出这种味道来了。”
说着,又帮宁无双舀了一勺子,耐心的细说:“香泉水中捞出来鱼,要马不停蹄,日夜兼程送往府里,不能过十二个时辰,入府后,要用香泉山的乌骨鸡刚刚产下蛋清喂上半日,让蛋清的鲜汁灌输到它的皮骨血液,之后再用数十道名贵药材熬制的汤料浸泡上一个时辰,还要用金莲花瓣熏蒸一个时辰,这之后才能下锅,难得的是下锅之前的鱼还要是活的。清蒸到六层熟之时,再打开蒸笼,将鱼肉削去,淋上蛋羹,这个过程不能多过一炷香,再覆上鱼肉蒸熟,期间每一道工序都不能出错,所以上桌后,味道鲜美至极。”
宁无双咂舌,忍不住呢喃:“这般折腾之后鱼还能活着下锅?不过一道菜,要这么麻烦么?”
南宫月眼中浅笑泄出:“自然要这么麻烦。我这人做事,要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就如同我看上的人,只要我看上,就会给她至真的情,极致的宠,许她这天地间最大的自由自在。”
这人,说什么都能靠到表白上去。
若不是眼前这人的眼,太过熟悉,宁无双都要怀疑,是不是谁带了南宫月的面具了?
她假装听不懂,又舀了一勺,南宫月见她喜欢,说道:“若是喜欢,我让这厨子随你入府,可好?”
宁无双摇了摇头,听他商量的语气,笑容有几分真意,如同阳光划破乌云,南宫月被她明晃晃的笑容弄的心头一荡。
藏在舌尖的话,也就月兑口而出:“知道我为何做这道鱼羹给你品尝么?听香泉山的居民说,鱼羹味美倒在其次,而是鱼骨可以占卜,极为灵验。”
宁无双挑眉,甚是怀疑:“鱼骨头占卜?”别怪她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而是以她两世的经历,都不曾听说过鱼骨头可以占卜,难免会觉得奇怪。
南宫月眼线一挑,伸筷,从鱼鳃下夹出一根短骨,如同扇子一般,说道:“这骨头在香山居民的嘴里,有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小仙人。”
小仙人?
宁无双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那骨头有什么特别的沾着仙气的地方,唯一特别的是,比起其他地方的骨头略微柔软一些,而且半边平整,若是直立拿着,看起来像是一艘帆船。
“这小仙人怎么占卜?”女人对占卜等迷信活动,向来就比男人更容易敢兴趣,宁无双也不例外。
“许下愿望,若是愿望能成真,掷下的鱼骨头就能掷得直立起来。”
南宫月说着,闭上眼睛,嘴唇微动,瞧他那模样,似在许愿,然后用筷子夹住鱼骨头,向地上掷过去。
果然,鱼骨直立在地,南宫月张目看去,眼中带了一抹名为温和的笑意:“你也试试!”
宁无双轻轻一笑,绝然的摇头:“王爷的好意,无双心领了。”
许愿这样美丽的事情不属于她,她的人生有太多的悲伤,于这等美丽的事情,她永远也只是一个旁观者。
南宫月点漆的眸子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在夜色中都如同柔和的夜风:“不试也无妨,该问的我已经问了……”他的眼中多了几分狡黠:“小东西,我刚刚问了,我与你可能成为白首不相离的夫妻。”
宁无双的神情忽然悲伤起来,抬着眼看向南宫月:“王爷,没用的,没用的……”
若是前世遇见的人是他,该有多好,就不用带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了,不用担心未知的前事,不用担心无法温暖他的心。
就如同他所说的,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动心,害怕自己沉沦,他一次次的倾力相助,她又不是木头人,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其实,她动动的心何尝比他来的浅,所以才会拒绝,说穿了,也不过是患得患失,怕自己日后因为动了心,动了情,而面目可憎拿不准分寸惹他生厌,怕日后相处,他才会发现她原来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她怕……
要害怕的东西太多,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她早就知道,于她来说,太美丽的东西从来都是无缘的。
她的悲伤让他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她,她的纠结,她的为难落在他的眼底,令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眼底的悲意。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就没用?”他向来相信人定胜天,哪怕就是苍天不许,他亦能胜天。
“如何试?如何敢试?”她呢喃着,惆怅着,悲伤着,无处探寻着:“若是试过了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那可如何是好?”
“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你居然……用了……”南宫月嗓子干涩,竟难说全一个句子。
她抬起头,用湿润的大眼睛看着他:“王爷,每一段感情的开头,都是美好的,如我父母,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多少人说过的天作之合,可结果呢,父亲的誓言随风飘散,母亲伤心绝望,癫狂成疯……还有南宫扬……”南宫扬和她的前世,开始时何尝不美好,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结果不也拆掉她的傲骨,任由他人践踏。
她怕了,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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