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想了很久,最后也只能无奈的说:“我又能怎么样呢?无非也就是等死而已!铸就如此大错,根本就没办法翻身了!那些以前我得罪过的人根本就过不能放过我!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总算在最后上天让我可以见到你!让我可以了无遗憾的走!”
袁崇焕听到熊廷弼如此心灰意冷的话,心里也是凄凉悲惨,只得安慰道:“大哥,如今正是东林当政,所谓众正盈朝,或有一线转机。”
“转机?”熊廷弼无所谓的说:“也许吧!谁又知道呢?倒是元素你,马上就要奔赴辽东,那苦寒之地,战事纷仍,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受得住的!元素倒应做好准备才是!来,趁现在还有机会,咱们多饮几杯,恐怕今后再也无如此机会可以开怀畅饮了!”
袁崇焕明白熊廷弼已有死志,再劝也是无用,况且熊廷弼盛名在外,皇帝也不大可能杀他!所以袁崇焕放心的说:“是啊!我也明白!只是毕竟是为大明,这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只是,大哥啊!你说你要托付的到底是什么呢?”
熊廷弼不由得笑道:“哈哈!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啊!托付的是什么呢?它看不见、也模不着,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袁崇焕问道:“看不见?模不着?大哥,我是越发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熊廷弼微微一笑:“其实,我又何尝明白呢!我这一生所为尽是为了守护大明、保卫辽东而已!如今的我,已是无法再完成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完成!但我想托付的也不仅仅是如此,怎么说呢!如今的我,也是说不明白。但是我却相信,你以后是绝对可以明白呢!而且,你要记住,假如这种东西一旦丢失的话,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而将是整个大明、甚至是整个华夏都将万劫不复、永世沉沦!”
袁崇焕心头一凛,暗暗想道:什么东西?竟然可以造成如何严重的后果!不过他还是说道:“大哥放心!崇焕定会完成大哥嘱托!不论那是什么!即使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熊廷弼也是放心的点点头说:“我相信你!来!让我们共饮此杯!权当大哥为你们饯行了!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会再次相见!元素、胜之,各自珍重啊!无论如何,劝君更进一杯酒吧!”
袁崇焕也举杯说:“大哥情谊,崇焕定永记于心!”郭胜之也是说:“大人,你我虽然只相识不过十余日,但胜之早已视大人如兄长!此去辽东,胜之不能再伴大人与左右了,但请大人为了大明江山、为了辽东百万子民着想,也要顾好自己身子啊!万不可再如先前一般糟践自己啊!”
熊廷弼大笑道:“我熊廷弼戎马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不以生死为念,平日更无知己好友可以相谈,不曾想今日竟可以结交两位!可见上天待我不薄啊!诸君心意,廷弼已尽知!来!吾等心愿,就在此杯酒之间了!”
三人一同举杯饮下,杯尚未放下,就听那郭胜之将那杯子甩手向窗外掷去,简直快如流星,只听他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夜闯熊府!”只听得窗外一声脆响,那酒杯显然并未击中来人!这时,郭胜之早已剑拔出鞘,提剑当胸,对熊廷弼和袁崇焕低声说:“大人,来者身份未明,此人能够如此轻松躲过那酒杯,武功颇为不俗,大人小心啊!”话音刚落,那人却已破门而入,郭胜之刚要出手,只听来人道:“郭师弟!是我!”
郭胜之一看,大惊道:“原来是风师兄啊!师兄不是一直在掌门师伯座前相伴,怎么突然到这里呢?师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风师兄急道:“这个说来话长,我今日前来,是奉掌门师父之命来传‘金剑令’的!”
郭胜之一听,失色道:“掌门金剑令!?这怎么可能?掌门金剑令乃是本门最为神圣的至宝,如不是危及武当的紧急事务,决不可轻易调用!它可已经四十年未出江湖了!究竟是什么事?竟然非得动用金剑令不可!”
“这个一会儿再说!你且先听掌门有何吩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不及两寸的极小金剑,这还是郭胜之第一次见到金剑令,他一眼望去,只见剑柄成龙形,剑身从龙首中溢出。这时风师兄举起金剑令冲郭胜之道:“武当第十三代俗家大弟子郭胜之听令:凡我武当门下,不论身在何处、身负何事,见此金剑令便立即赶回武当!不得延误!明白了吗?郭师弟!这可干系到武当存亡,万不可出任何差池啊!”
郭胜之道:“风师兄!掌门金剑令,我自会誓死遵从!可是你也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啊?竟然让掌门不惜动用金剑令!”
风师兄答道:“最近江湖出了两个武功奇高、不知来历的人物,你可曾听过?”
郭胜之急道:“师兄是说楚少年和孙大宝?可这与咱们武当有何关系啊?他们出道不过几月,便除了几个穷凶极恶的邪派人物,这可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令江湖正派人士都是佩服的很啊!可是,就算如此,掌门也不必动用金剑令啊?”
风师兄道:“的确是这两人!看来他们近几日做的好事郭师弟并不知晓啊!”
郭胜之答道:“这十几日我奉锦衣卫都指挥使之命看守这熊府,几乎从未离开,所以最近江湖之事并不清楚!风师兄,到底怎么了啊?快说说吧!我都快急死了!”
“我时间也不多,那我就简单的说一下吧!”风师兄忙说道:“十二天前,那楚少年和孙大宝登少室山拜会少林,提出论禅比武!在山上停留三日,下山直奔武当而来!江湖风传此二人竟战败全少林寺高手,并大破‘十八罗汉’阵法!就在八天前,掌门又接到少林方丈传信,便立即召集四大掌教长老上太和宫议事,之后掌门便发下这金剑令,要求门下弟子迅速回山!而目前各地同门已陆续返回,唯有京都今日才来得及通知!师弟立即准备动身吧!我还须去知会其余在京弟子!切记,路上小心啊!亦不可向任何人提起金剑令之事!我去也!”
郭胜之刚想道别,风师兄却早已离去!郭胜之感到事态严重,遂对二人说:“大人,恐怕胜之要先行离去了!掌门金剑令,急如燃眉之火,在下必须立即动身!望大人见谅!”
袁崇焕问道:“胜之啊!这金剑令是什么啊?怎么你们对此如此看重!”
郭胜之答道:“我武当共有三种令剑,分别为金剑令、银剑令和铜剑令!这三种都为开国皇帝朱元璋赐给祖师张三丰的信物!而凡我武当门下弟子,见此三令,必得听令!也无论此三令在何人之手!但铜剑令只用于一般事务调动,四位掌教长老各有一把;而银剑令则用于紧急事务,只有掌门才有一把,也有几把曾赠予与江湖有大功的武林名侠,但为数极少;这金剑令则为最高之令,只有掌门和四大掌教长老一同同意时才会发下,甚至可以直接调动山下驻军!武当创派二百余年也就动用两次而已!没想到今日我竟可以见到!”
正当袁崇焕在感叹之际,熊廷弼却突然问道:“胜之可还是锦衣卫百户,就这样离去吗?擅离职守,可是重罪啊!”
郭胜之道:“大人有所不知,当年朝廷赐剑之时便立下规矩,持此金剑令,可向朝廷提出任何要求!只要不危及大明安危!所以即使我现在离去,也算不得什么事!这也算是朝廷给予我们武当的特权!”
熊廷弼和袁崇焕这下是终于明白了,袁崇焕刚要问什么,就见郭胜之抱拳对熊廷弼说道:“大人定要保重!胜之这就先走一步了!”又对袁崇焕说道:“看来胜之是没办法同大人一同赶赴辽东了!但请大人放心,师门之事一了,胜之便会立即前往辽东与大人汇合!也请大人保重啊!”说罢竟也不等熊廷弼和袁崇焕两人回话便飞身而出!
熊廷弼叹道:“看来江湖也不太平!也要有大事发生了啊!”
袁崇焕一看夜色,惊道:“哎呀!大哥,这已是三更了!崇焕也该告退了!明日就要前往辽东,我得去本部拿取移文了!”
熊廷弼道:“元素去吧!这宴席也该散了呢!天下虽无不散之宴席,但能与元素和胜之两人同席畅饮,我此生亦无憾矣!那就祝胜之此去平安无事,祝元素可以建立一番功业,为我大明守护好辽东啊!”
袁崇焕望向熊廷弼,面色无比沉重,他想要说的话还有很多,可现在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说道:“大哥珍重!”熊廷弼也是满月复知心话,却也只能说道:“元素还是快些动身吧!大哥的话,愿你珍之重之!”袁崇焕轻轻地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他明白,现在已不允许在说什么了!直到多年后他才无比后悔的说道:“谁曾想我与大哥初次相识,一别竟成永别!”
次日清晨,袁崇焕到兵部换过移文之后,便独自一人骑马直往辽东而去!这是他第二次去辽东,在那里,他将迎来他最为辉煌的人生!而此时,一轮初生的红日也出现在那东方的天空;天还是那片天,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就连这大明依旧也是这个大明,可就因为这一个人,这所有的一切就都似乎发生了完全改变!初生的红日迅速的跃上天际,为这黑暗腐朽的大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光明,一扫先前的阴霾!更像给了袁崇焕一条虽然充满艰辛、但却无比光明的路!从此,在这条路上,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随他一起启程,直到那轮红日成为最后的夕阳!但却纵使如此,在那黑暗中也依旧孕育着希望!这才是真正的道!袁崇焕所要追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