赜草堂的第二天,何麟肃果然应约前来下棋,卫小魂大话说在前头只好硬着头皮上阵,其实他对下棋并不精通,只不过有一阵男生宿舍里十分流行,他也就跟风的研究了几本围棋攻略,卫小魂心想,咱活学活用不行,生搬硬套总能管点用吧!
果然,第一盘卫小魂赢了,他得意的想几千年后的秘籍果然厉害,你个古人怎么干的过,哼哼……,于是,他继续用这个套路下,第二局,合局。第三局,何麟肃赢了,卫小魂顿时傻眼,不会吧……这么快就看破了?
他马上又换了一套棋路,兴致勃勃的开战。结果第一局赢,第二局就输了,连个缓冲都没有,卫小魂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心想这特么的怎么玩,何麟肃整个就是一电脑啊!他不服气的一抬脚,干脆蹲在了椅子上。“再来再来,三盘两胜!”
何麟肃修眉一挑。“既有胜负,那赌注呢?”
“赌注??你……你说呢……”他警惕的斜着何麟肃,心想你可别给我说输了月兑件衣服神马的,老子宁死不从!
“不如……”
“嘭!”卫小魂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打断了何麟肃,震的棋盘也跳了一跳,他抢先道:“输了就学动物叫吧,就这么定了!”他使出了对付唐向行的一贯策略,先发制人,自说自话,能赖就赖,他觉得对付一个稍微有点在乎自己的人,得寸进尺也是一门法宝。
果然,何麟肃不动声色的将棋盘摆好。“也好,随你高兴吧!”他说完,掀动眼皮淡淡的扫了卫贞魂一眼。
期间,福六进去添过两次茶,然后就立在门外候着。只不过……屋里的动静让他越来越不能淡定,干脆抬起袖子咬在了嘴里,他风中凌乱的想,主子,你是有多么热爱动物啊,一会儿学猫学叫,一会儿学狗叫,甚至还学猪叫!!!只不过,他主子的声音可爱的很,叫的人心里莫名痒痒的……
第三天早上,卫贞魂的嗓子就哑了,这真是拜昨日的战果所赐,他气的牙根直疼,心想何麟肃这厮简直就是个插着羊犄角的大尾巴狼!难不成他是上帝专门卖派来整他的?!
于是,卫小魂称病,告知今日不能陪大爷你玩了,何麟肃瞧了瞧他,然后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直到他再次入睡才自行离去了。
卫小魂睡睡醒醒,似乎真的病了,他觉得自己浑身虚软没有力气,一整天浑浑噩噩的,他琢磨自己一定是哪里不对了,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卫小魂再次醒来,这次他觉得好多了,浑身轻飘飘的像是把千斤重担卸了下来。于是,他从床上爬起扭头一看,瞬间,他惊呆了!他的身体…不!是卫贞魂的身体,仍然静静地躺在床上,窗外的清辉洒落进来,原来已是夜晚,白涔涔的月光照亮他一半的脸颊,竟然青白如同僵尸。
卫小魂吓坏了,连滚带爬掉下床来,爬到门口开门就逃。他拿出了500米竞跑的速度没头没脑的往前冲,他已经害怕的不会思考,只觉得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咚”越来越快的砸在脑颅中。
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条,四周黑黑的全然看不到别的选择,不由自主的双腿就沿着那条被微弱光线照亮的道路跑着……
渐渐的,前方亮了起来,他却感觉到有些疲惫,脚步就随之放缓下来。
宫灯,幽火一般,明明灭灭。纱帐,重重叠叠,半遮半掩,殿庭中蜿蜒呈现的延伸,越深,越亮。卫小魂不由自主的前行,仿佛灵魂也有躯体,他感到自己稳健的步伐踩在宫殿的地面上,甚至自己都能够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转过长廊,尽头处展开了一扇精致的朱门,两边各立着两位公公。卫小魂吓得想躲,谁知却不能移动半分,景物依旧向后掠过,他从那些公公面前经过,奇迹般的穿过了那扇朱门,深红色的地毯引着他转过一帘宫帐,中庭处的香鼎散出袅袅薄烟,卫小魂透过它看到高阶之上的金色的龙案,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坐在其后批阅着奏章。
他朝着那高阶走去,高台之上的明黄笼罩在跳动的光影之中,仿佛带着莫名的磁场,吸引着他。急切,让双脚失去了步调,双眼,渴望着碰触那人面容的轮廓。
卫小魂拾阶而上来到唐缙的身侧。唐缙低垂坚毅的侧脸,整齐流畅的鬓角,深长微扬的眼角都叫他移不开目光,仿佛细细描摹也不够深刻。卫小魂盯着那乍看之下和唐向行有点像,其实细看却完全陌生的脸,心里却涌动着莫名的好感。他不懂那种灵魂深处跑出来的眷恋是怎么回事,反正他只想看着这个人,看着他认真又严肃的模样。
卫小魂心想做个皇帝也太不容易了,这大半夜的也没休息,还在这里辛劳的工作,如果是自己的话,估计会当个不早朝的昏君,这个皇帝倒是挺有一代明君的潜力呢,这样想着他就会心的笑了出来,仿佛心里也如此希望着。
唐缙放下奏折,抬起单手揉了揉额头,第三天了,不知道贞魂过得怎么样,听闻何麟肃日日都去他那里待上大半天,这让唐缙既担心又吃味,他怕何麟肃趁着卫贞魂失忆花言巧语的迷惑他,万一……贞魂相信了他……
他拉起袖子,一根红绳从袖管里滑落到手腕,他细细抚模着红绳上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金甲,像是陷入回忆之中似的露出了悠远的笑容。
卧槽!这不是自己的脚环?卫小魂睁大了眼睛盯着那片金甲,他凑过去仔细一看,上面是个“魂”字呢,那么……他回想起自己那片金甲,搞不好那个字就是这皇帝的名字!他瞬间恍然大悟,好个卫贞魂,你特么真是好样的连皇帝也敢泡,怪不得太后一副要把他扒皮拆骨的模样呢!
他看着唐缙眉宇间的忧思,似乎浓的不能化开,他紧紧握着手里的魂字,仿佛要把自己的信念透过此物传达给名字的主人。他眼眸中的深情让卫小魂的心紧紧一缩,有些胆怯又有些欣喜。
“小魂……”那人低沉的呼唤,轻的好像一声叹息。但是,却深深的击中了卫小魂的心房,他仿佛中箭似的心脏瞬间绞痛,疼的他赶紧闭气了眼睛,感觉眼前一阵模糊的晃动。
“呃……”好难过!卫小魂抚着胸口在床上翻滚起来,窒息的感觉差不多持续了十分钟左右,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床板震颤的声音随着身体的抖动由弱到强再到弱……
直到呼吸顺畅了,震颤才渐渐停止,卫小魂感觉到血液慢慢的回流,身体渐渐找回了温暖,他无力的躺在床上,只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熟息景物渐渐落入视线,这让他确定了自己还是活着的,于是,他放心的合上了眼睛。
日上三竿卫小魂还没有起身,可人却是醒着的。一大早,福六就进来探看过几遍,他发现主子面色发白精神倦怠,却也没有丝毫头疼脑热的迹象。昨日开始,主子似乎就不太好,这让见惯了谋害伎俩的小公公不禁多了几分警惕,这几日,主子的饮食用品都是经过他反复检查的,要说被人下药,这绝没有可能,那么……唯一从外头进来,又没被他检查过的东西……
福六想了又想,觉得涧西侯带来的那盘棋最为可疑,可是,看他和主子的相处,又觉得他对主子是很好的,不像是要害人的样子,这……实在叫他犹豫不决。
他深深的觉得,这件可疑的事情应该承报给玉公公,让他来明断一下,给个主意。
何麟肃照旧来找卫贞魂,福六拦住他说主子不太舒服,可他不管福六要撵客的意思,挥开他,直接冲进屋里去了。
关上门,把呱噪的福六关在外头,但见卫贞魂恹恹的窝在床上,他缓缓走近,坐在了床沿。这时,卫贞魂微微挑起了眼睛看他,那温润潮湿的眼睛明显还带着困意,但见他乌黑的青丝散落在四处,被子松垮的遮在腰下,单薄的里衣有些凌乱露出脖颈处些许肌肤,这让床上之人显得意外的挛弱。
“今天不行,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何麟肃话还没说就听见卫贞魂虚弱的撵他走。他星眸半闭漫不经心的样子很是没将他放在心上,连他的关心也视而不见。这让何麟肃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太美妙,他咬了咬牙,突然俯来捏住了卫贞魂的下巴,他甚至有意想把他弄疼,好让他睁大双眼认真的看着自己。
“嗯……!”
卫小魂果然睁开眼睛看向他,并且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干嘛,松手!”
他不满的眼神似娇似嗔,连语气也因为虚弱而显得绵软。何麟肃将他的脸扯高,用眼睛缓缓抚过他的五官,他觉得卫贞魂的每一处都那么撩人,他的每一个表情仿佛都在无声的诱/惑着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脉脉流动的鼻息。
“阿肃,放手!”卫小魂用力扯了一下何麟肃的手腕,瞪起眼提醒他不要过分。
何麟肃的喉结缓缓一滚,抓着卫贞魂的下巴就是一紧,他毫不犹豫的伸出另一只手,鞠起卫贞魂的一把黑发往脑后一拧,卫贞魂“啊”的一声低叫,整个人被他提了上来。
何麟肃找到那片淡色的柔软贴了上去,他不愿再等,这唾手可及的猎物散发着诱/人的芳香,逼得他忍无可忍。
趁人之危!“叔”可忍“婶”不可忍。卫小魂双眼一瞪,立刻挥出握在手心里的那片金甲,恨不得一下割断这匹狼的喉咙。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乱来,于是,金甲往手里握回两分。
何麟肃被他挥来的手臂逼得暂时退开,心里却暗暗留恋刚刚的温软触感,他向后仰去,单手撑住床头,另一手向外挡住了卫贞魂的攻击,只见他手臂一转反手就要捉住对方手腕。
“福六!”卫小魂大喊一声,赫然抽回双臂在床上利落一翻,下一刻就落在了地上,他连着几步移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户。
这时,听到召唤的福六推门进来,只见侯爷坐在床沿转过头来看他,那眼神阴厉犹如冷箭射来,他家主子则站在窗口,身着松垮的长袍里衣,大片蜜色胸膛袒露在阳光里闪闪发亮。
“福六,将侯爷请出去,本将军身体不适,近日不再见客!”
何麟肃呵呵笑着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卫贞魂,“卫贞魂,本侯负责监管与你,既然你身体不适,自然是更需要本侯的……悉心照顾!”
何麟肃毫不掩饰内心的邪恶,似乎拿准了卫贞魂无计可施,他缓缓欺近,巨大的压迫感让卫小魂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大胆何麟肃,见金铍如见圣上亲临,还不退下!”卫小魂竖起指间夹着金甲,将手臂隔在两人中间。
何麟肃脚步一滞,震惊的看着眼前闪闪发光的东西。
福六更是吃惊不小,他虽然不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可单凭主子言之凿凿的话,他就吓软了,整个人伏在了地上,心脏扑通扑通的撒了欢的狂跳。
“这是……”何麟肃认出这是玉玺上三块金铍的其中一块,可以代圣喻,遣兵将,先斩后奏。没想到唐缙他竟然……
此物事关重大,历代君王也只是托孤之时才会动用,为防权臣欺主篡位,君主会将此物授予心月复用以制衡各方势力。然而,在君主春秋鼎盛之际,有人得到了它……绝对是祸非福!
“卫贞魂,你可知此物一出,你便更没有活路了吗?”何麟肃心中着实急切,万一此事被姨母知道……
“侯爷不必操心,本将军自知时日不多,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只是……希望侯爷能够速速离开。”他收回手臂,冲着门口趴着的人喝了一声,“福六,送客!”
卫小魂冷眼看着何麟肃,再不留半分情面,他怀疑自己的身体不适和此人有关,想要活命还得多多防范他才行。
何麟肃挑起嘴角,却无半点笑意,自己的好意关心再次被眼前人冷冷拒绝,这不只是让人恼怒更是叫人心生怨恨。于是他恨恨道:“愚痴!当局者迷,但愿你来日不会后悔。”他一摔衣袖,转身朝外走去。
福六赶紧追在后面,心里惴惴不安的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俩人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这会儿的模样简直恨不得咬死对方似的,真是叫人好生害怕。
卫小魂靠在窗口,拖起手中金甲细细端看,这会儿可以依靠的人……只有萧大哥了,虽然他极力不愿拖萧天烈下水,但是自己绝不能死的含冤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