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波想了一整个晚上,决定还是按照傅靖以所说的那样做,毕竟她这话也算偷听到的,不好摊开来问。
到底是装着事,第二天见到傅聚颍时,她说话就有些拘谨,眼神根本不敢跟他对上。
傅聚颍马上就察觉到了,他马上想到傅聚澜提的事,心里就沉重了几分,难道真被大哥说中,无波真喜欢他,看到他和柳昔在一起所以逃避他吗?
“无波,”傅聚颍突然正色道,“你喜欢我吗?”他这个人很直接,有问题就要问清楚,不喜欢拖拖拉拉,婆婆妈妈。
“当然喜欢呀,”无波直觉地答道,看到小表哥异常严肃的表情后恍然大悟,小表哥这时候说的喜欢不是她说的那个喜欢吧?别啊,千万不要误会呀!她拼命摇头摆手,“不不不,我不喜欢,不喜欢……也不对也不对,唉,怎么说的,我是表妹,当然喜欢小表哥你。”
“我们的表哥表妹的那种喜欢?”傅聚颍板着脸确认道,“不是电视剧里那些表哥表妹的喜欢?”
小表哥,你真的想太多了……无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点头:“嗯,没错。”
傅聚颍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他拍拍自己的脸,笑得异常开心,随手在无波的脑袋上一拍,说:“就是嘛,又不是古代,谁还表哥表妹亲上加亲嘛,对不对?小表哥我也很喜欢你哦,小表妹。”
无波也松了一口气,对傅聚颍笑了笑。
傅聚颍马上又问:“对了,你昨晚是不是看到了?我和傅柳昔——”
说到这件事无波就来气了,气愤道:“看到了,你们也太过分了,居然背着我做这样的事!你是我小表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好意思吗?”
傅聚颍嘿嘿笑了两声,话题一转,问道:“那你刚才干嘛不敢看我?你是不是也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坦白从宽!”
无波有些心虚,告诉谁也不能告诉你呀!她在他脸上瞄了一眼,说:“这个啊……小表哥,你是不是刚吃了饭?”
傅聚颍一愣,伸手在脸上模了模:“怎么了?沾了什么东西?”没有呀,模起来很干净。
无波抿着嘴笑,没说话。
傅聚颍脸一沉,他想到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刚才吃了韭菜炒鸡蛋,而韭菜这种菜有一个很让人不高兴的特性,他立刻跑回家照镜子、漱口。
无波这才呼出一口气,赶紧跑回家去,小表哥还没什么,万一遇上大表哥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好在要入年了,家家户户都忙起来了,过年的喜庆让无波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欢欢喜喜地跟着外公清扫屋子,贴对联,办年货,玩得不亦乐乎。
对无波来说,今年的春节很特别,这是他们第一次一家三口齐聚过年守岁,不用再像往年在电话里跟妈妈拜年了,她心里复杂得很。
“来来来,吃饺子!这个大元宝就给无波你吃了。”傅清庭很高兴,小酒喝起来,他想开了,人老了还能图什么?不就图子孙平安,阖家团圆么?现在他有女有孙,满足了,要是能多活几年,能看到无波嫁人生子,帮着她带几年孩子,那更美妙了。
“外公,你也吃。”无波乖巧地夹了个大元宝给外公,然后又夹了一个放在傅明心的碗里。
傅明心一顿,嘴一抿,低下头夹起来默默地咬了一口。
傅清庭看到,心里更加高兴了,连说了几声“好”。
吃完饭,无波陪外公看《春节联欢晚会》,到了十一点半,门外有人叫她:“无波!无波!武馆那边要放烟花了!赶紧过去哦!”
无波马上看着傅清庭,傅清庭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大手一挥,批准了,无波喜笑颜开,在傅清庭脸上“啪”地亲了一下,说了句“外公你真好”,飞快地跑出去了。
“小东西!”傅清庭又好笑又好气道,还不忘大声提醒道,“哎,别忘了带烟花,就搁门边给你了。”
“知~道~了~”无波兴奋的声音越来越远。
无波到武馆时,已经聚了很多人,她不断跟人道恭喜,一边四下张望找傅聚颍,还是傅聚颍先看到她,挤过来拉她。
“怎么样?你预定地方了吗?今年武馆带头放烟花的是哪个老师呀?”无波兴奋地说道,上了初中后就可以自己放烟花了,可是之前她都要留在家里陪外公守岁没能过来,今年终于有这个机会了,早早地就拉着小表哥去买了烟花,老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怎么能不兴奋呢。
“在那边呢,赶紧过去吧。”傅聚颍带着无波挤过去,一边答道,“今年轮到元行老师,不用那么早回家了。”
“那就好,我可是买了不少烟花的。”
“就你这些也敢显摆?真没见识。”
到了傅聚颍早早霸占好的地盘,无波一看,发觉自己果然很没见识,好几个伙伴都等着呢,地上堆着的烟花都可以拿来砌房子了。
“无波,这边!”傅柳昔一看到无波,便举手招呼她,无波意味深长地对傅聚颍使了个眼色才凑过去,让傅聚颍很懊悔跟无波摊牌,整天被她揶揄。
时间还没到,无波和傅柳昔便坐在地上嗑瓜子,而傅聚颍几个男生则摆好烟花,时间一到马上就可以放了,无波趁机捉弄傅柳昔。
“柳昔姐,你跑到我们村来放烟花,等会儿怎么回去?我知道了——”无波一顿,然后坏坏一笑,“是不是就留在我们村里过了?就是嘛,反正迟早也要过来的嘛,对不对?”
傅柳昔羞得脸红了,傅聚颍告诉她无波知道了这件事,她还觉得忐忑呢,万一无波不高兴了怎么办,哪里想到无波这么坏,居然这么打趣她。
好在零点很快就到了,傅元行用力地敲了敲手上的锣,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傅柳昔终于得到解救了。
傅元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抬手看着表,等了一会儿,然后倒数:“十、九、八、七……三、二、一!”
第一朵烟花绽放了!那是傅家镇特制的烟花,每个村都有,五颜六色的光彩在黑色的天幕中爆发,组成硕大而绚丽的花朵,中间嵌着一个“宏”字,这意味着傅家镇今年即将有新一代的族子降生,族谱上又多了“宏”字辈的一代。
无波来到傅家镇后,这是第二次遇到嵌字的烟花,第一次是来这儿的第二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江帆帆了。
随着傅元行的行动,旁边的锣鼓唢呐随之奏响,傅聚颍一干男孩子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没多会儿,大家站成一排,将整个武馆围了一圈,各自拿出自己准备的烟花,陆续燃放起来。
无波先看傅聚颍他们放了几炮,然后将自己的烟花摆在地上,拆了包装,放出引信,再拿一支香,捂着一个耳朵,慢慢地将香燃着的那头靠近引信。
“噗!”
白色耀眼的火光瞬间冒出来,冲向夜空,然后绽放,亮出点点光辉。
“好亮!”无波称赞道,胆子又大了点,继续点燃下一发,越玩越起劲,还从傅聚颍手上将傅柳昔拉过来跟她一起放。
无波的烟花少,加上她一个劲儿地放,几乎没有停顿,没多久就把烟花放完了,傅聚颍便跟其他人招呼了一声,带着无波和傅柳昔先回去了。
月黑风高,三人同行,无波这个电灯泡正好派上用场——有了她在场,任是谁在场都不会怀疑傅聚颍和傅柳昔的,傅聚颍的算盘打得精着呢,关键是电灯泡本人压根没意识到这个。
三个人就拿着几只烟花棒一路玩耍,走到路口,无波回家要左拐,傅聚颍如果回家的话也跟着左拐,如果要送傅柳昔回家的话就右拐。
无波正想回头问傅聚颍左拐还是右拐,就听到前面左边右边都有步子走近的声音,她咳了几声,给傅聚颍提了个醒。接着,从村口进来的右道里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指间暗暗燃烧的火光显得很陌生,可无波不用仔细看也知道,这个人是大表哥,她从来不知道大表哥也会抽烟,这一刻,她心中突然想起几个字——最熟悉的陌生人。
“新年快乐!大表哥!”想起身后的两个人,无波立刻回过神,大声地说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看着伸到跟前的小手,傅聚澜笑了笑,将手中的烟弹到地上踩了踩,笑道:“无波,你都高二了,还拿红包?小心长不大。”
“外公说了,没结婚的都算小孩,可以一直拿红包的。”无波耍了个小无赖道,一脸笑眯眯道,“你是不是没带红包?没关系,我先记下了,明早记得给我就好了。”
傅聚澜拍了拍无波的脑袋,目光在后面两个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半晌才淡淡道:“阿颍,时间不早了,快点送人姑娘回家吧。”
“知道了。”傅聚颍闷闷答道,拉着傅柳昔从旁边走过去。
傅柳昔有些尴尬,对着傅聚澜干笑了几声。
傅聚澜对傅柳昔倒挺和气的,还很有礼貌地跟她说了声“新年快乐”,还让她经常到家里来玩。
太诡异了,无波暗想,大表哥难道想开了?任由小表哥交朋友了?正想着呢,大表哥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了。
“无波?你是不是要回家?我送你吧。”
无波全身的汗毛莫名其妙地竖了起来,事后连她自己都为这个奇怪的反应不解,她为什么要害怕大表哥呢?
无波猜想大表哥是有话要跟她说,想到那天意外听到的那些话,她心里有些抗拒,也有些不安,她抬头一看,发现小表哥正回头看着这边,显然他也有同样的担忧。
要跟大表哥说不吗?就是嘛,借口多的是,这点路她闭着眼睛都能模回家,不用他送了,可是,她瞄了瞄大表哥温和的脸,不知道如何开口。
“无波,走吧。”大表哥发话了。
千钧一刻,左道上的那个人终于走过来了。
“咦?你们堵道呢。”
无波心里一阵惊喜,居然是傅靖以,这家伙真是难得做了件好事呀,太感动了。
“你不是早就睡了么,去干嘛?”无波问道。
“你外公说你在这边,我就过来了。”傅靖以臭着脸走过来,丝毫没察觉现场的古怪气氛。
“找我干嘛?”无波更纳闷了。
“喏,给你的。”傅靖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塞到无波手里,一脸不高兴。
无波不解地打开,居然是三张红票子,她嘴巴顿时圆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红包呢,她有点受宠若惊:“这、这是给我的?你给我的?”
傅靖以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要给也是你给我才对!”他比她小不说,他还帮了她那么多忙,怎么说她也该有点表示才对,“是我爸给的,他明天要值班,已经回去了。”
“原来是伯伯给的啊。”无波有点小感动,如果傅明俭在这里,估计她都不顾他的黑脸扑上去叫一声好伯伯了,还有更感动的呢,“傅靖以,我好感动哦,你居然没昧下这个红包,你真是好人。”
傅靖以二话不说就给无波一个爆栗,这种红包一模就知道没多少,他拿都嫌懒呢。
“你们烟花放完了?”傅靖以问道,“我都没看呢。”
“你来晚了,好在还有人放呢,现在过去还来得及。”无波说到这里,才想起大表哥还等着她呢,她顿时不好意思道,“大表哥,你先回去吧,我跟傅靖以再去看会儿烟花,明天见。”
傅聚澜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
无波有些忐忑,难道大表哥生气了?
“走了,再不走就没得看了。”傅靖以抱怨道。
“是你自己出来晚的,还好意思怪我。”无波追上去在傅靖以背上狠拍了一顿。
“知道我晚了,你还磨蹭!”傅靖以又回嘴道,随手将她的手拂了下来,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地走远了。
在他们身后,傅聚澜面无表情地目送他们,而傅聚颍和傅柳昔两人则拿着烟花,一闪一闪地。
命运就如同烟花一般,在烟花散去的那一刻你才知道,你想要的往往只是一瞬而逝,而你无力抓住的却如同黑暗,如影随行。
作者有话要说:很想给大家一个解气的解释,最后还是放弃了,只能说,淳于在慢慢地自我恢复ing,十分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