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头。
看到了昨日见到那位姑娘,若我记得不错,深宵叫她——“明蕊妹妹”
这是我见到的他的第一个“妹妹”。
我望着眼前娇女敕的跟花朵似的女孩,在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又文雅又淡然的笑,然后点了点头。
我不是倨傲,而只是不想说话。
而且我跟她着实不熟,于是转过身去,想要离开。
她叫:“咦,姐姐要走吗?这么快?”
我背对着她皱了皱眉:“嗯,是啊,明蕊姑娘好好玩吧。”
再度迈步上前。
身旁一阵风过,我停住了脚步。
明蕊姑娘脚步轻快敏捷地到了我的身前,将我的去路拦住,她微笑看着我,说的是:“姐姐何妨再多呆一会儿?更何况,姐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
“刚才那个男人……”
她微微转头,望向君怀袖消失的方向。
我的心底没来由浮现一丝不悦。不知道是因为她刹那间过于好奇的眼神,还是那口吻之中的一丝暧昧——是我多心吧?
“一个朋友。”我淡淡地说。
“哦……以前没有见过,”明蕊接着说,她一手拎着裙角,忽然又是一笑,头也跟着微微地一歪,说,“宵哥哥认识吗?我一愣。
不止是因为这句话:宵哥哥认识吗?
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亲昵。
更是因为,我看到了……
我望着眼前,明蕊如花般的面上,带着骄傲的笑容,而随着她的动作,有什么东西在她乌云般的鬓角闪烁。1K
先前我心不在焉,又不想理她。所以没在意,可是这时侯,不得不让我在意,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明蕊之所以不屈不挠地拦着我,作出这些引人注意的动作,好像都是在让我看到什么……而我这么迟钝,居然这么晚才发现。
那支珠钗。
我流落在外地时候。将它抵押给了茶摊的店小二当茶钱的珠钗,赵深宵曾经送给我的那支。现在,在明蕊的发上。
我怔怔地看着,一时忘了移开眼光。
明蕊看着我的样子,一笑嫣然:“姐姐,好看吗?”她伸手模了模头顶的钗子,脸上的笑更加满意甜蜜。“是宵哥哥送给我地,我很是喜爱。”
她很是喜爱。
是深宵送给她的。
我只听得这两句,目光好不容易移下来,望着她双眼。然后说:“哦……好。”
我低了头,想走过她地身边。
“姐姐是宵哥哥选的贵主吧?”明蕊忽然低声说“嗯……”我只是心不在焉。
“其实宵哥哥是迫不得已的,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她又说。
我转开头:“是么?”
“嗯……你会知道的。”她的口吻带着一丝地骄傲,“而且你不一定是不是真的贵主。如果……过不了天阙门的话,我会让宵哥哥认我的,我相信我会帮到他,就算我为了他死都可以。”
斩钉截铁的话,难得她对自己这般自信对赵深宵更是如此死心塌地。
真令我刮目相看。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可是,这句话让我打心里笑了出来。
我转头看着她,认真地看着。
“怎么?”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惶恐。更多的是假装的无所谓跟骄傲。
我伸手,将她头顶地那支发钗拔了下来。
“你干什么?”她问,仿佛没料到我会这样做。
我不回答。将发钗放在眼底细细地看了一会。我甚至怀疑上面还曾有我摘下来时候不小心带到的发丝,而现在。物是人非。
一伸手,手心握着那根珠钗,手腕探到了桥外。
“喂!”明蕊大叫一声。
“让我告诉你,”我说,“如果你真的愿意为他死的话,就让他去认你好了,我并不稀罕什么名分,也不稀罕你的宵哥哥,你愿意,是你地事……我可不愿意为了他死,并且……我不喜欢我用过的东西,又被别人用。”
微笑着,我松手。
明蕊看出我的企图,大叫一声不要,声音充满恐惧。
珠钗在空中一停,旋即飞速落下,闪着光,仍旧那么的璀璨美丽,可惜很快就要沉埋水底,埋在污泥之中,不见天日。
只听得“噗通”一声,它已经落水。
伴随我一颗心的落水。
只不过前者人人皆见到。
而后者只有我自知。
“你想要?”我冷笑一声,看着明蕊苍白的小脸,“你想要?你就自己去争取吧!”索性残酷到底。
我一拂袖,转身顺着栏杆向前走。
我已经无心纠缠。
最讨厌上演争夺地戏码。
谁爱要,谁去要。
别牵扯我在内。
走了五六步,忽然听到后面重重地落水声。
我心头一惊,刹那停了步子。
扭过身,望着身后,白玉桥上已经空空如也。
而就在脚下的碧水之中,湖水泛起巨大地波澜,明蕊的淡黄色衫子在里面半浮半沉,一头长发在湖面上抖了抖,好像无力的水草一样,然后直直地便向着水底潜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
那小丫头真的是为了那珠钗跳了湖?
那并非什么了不起的绝世珠宝,她何必如此?
我大惊。
耳畔似乎听到喧哗的声音,是个尖锐的声音,仿佛是丫鬟在大叫救命。
我来不及多想,提起裙子跑到刚才明蕊落水的地方,望着那摇摇波光的水流,猛地一咬牙。
算了,死就死吧。
伸手在白玉栏杆上猛地一按,我整个人正要纵身向着湖水之中跳去救人。
耳旁忽地听到一声大叫:“不要!”
有人自身后来,飞快地抱住我的腰。
我一愣,旋即感觉到了那人熟悉的气息。
我扭头看,对上了他明朗坚毅的侧面。
赵深宵。
他的手臂何其用力,可是他却并没有看我一眼。
猛地将我向后一拉,然后向着旁边一抛,他整个人向前迈步,一脚踩在栏杆上,少年英挺的身子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刹那间已经自栏杆上飞身跃下桥下湖水之中。
我被他用力一甩,一时之间支撑不住向后倒退回去,一直推到了栏杆另一侧,坚硬的栏杆在我的腰上重重地撞了撞,我觉得一阵剧痛,身子顺着栏杆慢慢地萎缩了下去。
耳旁听到丫鬟的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我望着桥下的水流,心神慌乱,六神无主。
我不知道深宵为什么竟来的这么快速,更没想到明蕊那看似娇娇女敕女敕的丫头居然会这么烈性。
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非是我的罪过。
更还有,深宵……
心底忽然扯痛。
为她,他竟然可以奋不顾身的……
都说感情是自私的,就算我对明蕊说过我不稀罕他的那些话,可是现在,看到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孩子落水,我的心底仍旧忍不住纠结。
应该是没事的吧。
我手按着桥面,慢慢地站起身来。
湖水面泛起剧烈的波动,然后,我望见有人破水而出,是深宵!他的手中抱着另一个人,是明蕊。
长发披散他肩头,他看也不看我,脸上全是水,尽力向着湖边上划过去。
我目送他抱着明蕊过去。看了很久。
一直到东宫府的下人赶来,将他们两个拉上岸,又匆匆地离开,我一直都遥遥地看着,并不做声,也不曾前。
赵深宵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我一眼。
他忙着看怀中的明蕊,又匆匆交代其他人。
风更冷,吹得我遍体生寒,我望着这忽地陌生起来了的东宫府,自始至终竟也不曾有人来问过我一声,而在千百年似的寂静之中,我忽地想:他究竟是何时来的,看了多久。而在我对明蕊说那些话的时候……赵深宵,他在不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