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娴洗完衣物被套已经八点,抱着盆子站起来,忽然眼前一片眩晕,她连忙搀住墙壁,等眩晕感消失后走出卫生间,瞥了一眼破旧的方桌,两碗面都被赵善吃得干干净净,丁点不剩。柳娴撇开眼,抱着盆子上了楼顶,风很大很凉,激得她飘渺一天的思绪终于恢复过来。
这栋旧楼房一共三层半,底层租给一对外地的中年夫妻,二楼租给了柳娴和赵善,三楼没人住,里面放着一堆废弃杂物,听说房东有打算给三楼招租。
柳娴用力甩了甩衣服,然后晾到绳上,再用夹子夹好,几分钟便把盆子里的衣物晾好,剩下一件白色背心,结果没夹子。柳娴把背心挂到绳上,刚松手,结果风一吹,白色背心被风卷走,飘出了阳台。柳娴探出栏杆,往下望了望,借着昏暗的光线,隐约瞧见白色背心挂在楼底下的三轮车的顶上。
柳娴叹气,拎起盆子,准备下楼捡回衣物。当初给介绍人柳娴推荐赵善的时候,说他为人本分老实,有房有车,虽然结过一次婚,但没有孩子,对孤苦伶仃的柳娴而言,条件算是很不错。结果呢,所谓有房,已经被赵善前妻卖掉,所谓的有车,就是楼底下那辆三轮车。
对此,柳娴没说什么,只要人好,条件差点没关系。结果,经济条件骗不了人,人却能欺骗人。然而柳娴已经嫁给了赵善,说什么都晚了,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自暴自弃,对生活没有追求。
楼房前有一盏白灯,每到夜晚就会招来许多蚊虫盘绕,前阵子下一大场大雨,路灯受到闪雷的干扰,之后一直时亮时灭,很不稳定。今晚特别冷,柳娴下楼时特意拿了外套披上,经过一层住户门前时,隐隐听到里面传出的动静,男女暧昧的喘息,她连忙走出楼房,按了下开关,外面仍是一片黑,看来今晚路灯又罢工了。
柳娴模索着爬上三轮车,凭着记忆模着车顶,模了半天都没模到衣服,胳膊酸疼得在抗议,柳娴小心翼翼下了地,心想要不就算了,等明个天亮了再来捡回去。周围一片漆黑,挺慎人的,柳娴特别怕黑,黑暗会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柳娴拢紧外套,右脚刚踩上阶梯,突然一只手掌猛地勒住她的腰,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她的心脏瞬间跳到喉咙,寒冷的空气夹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气息,柳娴一下就猜到身后的人是陆韶翟。他怎么还没走……
“这么晚不去伺候你家男人,跑下来干什么?”他的呼吸呵在她的脸上,她的心跳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剧烈,他似乎也发现了,大手慢慢模上她的胸口,“你心跳好快,什么事让你兴奋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娴摇摇头,努力看清他,可惜光线太暗,她视力不好,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拿下他的手,小声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呀?”
陆韶翟没回答她的问题,黑暗中,握住他的那双小手是多么温暖柔软,几乎舍不得放开,他用一种很坚决很肯定的口吻道:“你背着你老公私会情人。”
“小声一点,里面有人呢。”
柳娴捂住他的嘴巴,一堵墙根本起不到隔音作用,隐隐传来男人女人的窃窃私语,有点低俗有点黄,让她很尴尬,随即想到他的话,眉头一蹙,小声不满地反驳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哪有私会情人,我下楼只是捡东西。”
陆韶翟没有再戏弄她,握住她的手,不容置喙道:“陪我走走。”
入夜,漆黑的巷子里,一个男人和一名已婚女人拉拉扯扯,最后男人索性将女人强行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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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半。镇上的铺子差不多都关了门,街道晦暗冷清,夜里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着,从背影看得是一男一女,像是情侣,然而两人中间又保持着一段距离,拘谨而生疏。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柳娴虚弱的声音宛如蚊蝇,但陆韶翟捕捉到了,他露出一抹异常讽刺的笑容,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里带着无尽的冷漠冰凉。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终于舍得问候他了。十年前,她一声不响丢下一切,抛弃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让他独自承受,她躲在这荒远偏僻的村镇逍遥快活,和其他男人喜结连理。
“我过得很好,有钱有势,更不缺女人。”陆韶翟听见的自己的声音充满骄傲炫耀,仿佛要告诉柳娴,他不稀罕她,不在乎她,已不再爱她。
然而,陆韶翟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忘不了她,他可以欺骗她,可没办法自欺欺人。所以,他现在站在这,站在这女人的面前。
这次,他是游戏的操控者,所有的一切将由他来决定;而柳娴,只能服从他,遵守他定制的游戏规则;没有还清欠他的债之前,她没权利退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