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娴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双膝并拢,双手置于膝上,面前是陌生男人的腰月复和长腿,他身上不仅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反而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她垂下眼,第一次让除了陆韶翟之外的男人触碰自己,他的指尖轻柔温暖。柳娴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浅浅绯红,饶是诱人。
身为医生,唐钟嘉此刻更关心的自然是病人的伤口。熟稔拆开柳娴头上的纱布,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留下一道粉色的疤痕,所幸疤痕处于发迹的边缘,届时用一些头发挡住即可。
话虽如此,一个姑娘家的脸上留下疤痕终归不太好,尤其这个姑娘长得还不错。唐钟嘉也是个男人,还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于是低头,怜惜地在柳娴额头上的伤疤印下一吻,并说道:“我有一朋友开了家整形美容医院,回头你来找我,我带你去看看,保证让你头上的疤痕彻底消失。”
唐钟嘉的举动让柳娴脸色瞬间通红,连忙地摇摇头,既尴尬又窘迫地拒绝:“不用不用,一点小疤痕不碍事的,真的谢谢您。”说着很真诚地对唐钟嘉一笑,一旁的陆韶翟阴了脸。
他们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在他的眼皮底下打情骂俏,是把他当成空气了吗?陆韶翟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撞开唐钟嘉。后者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身体,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漠然的男人。
唐钟嘉瞪了陆韶翟一眼,悻悻然骂了一句幼稚。他就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一丁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不就是亲了他女人一下,有必要这样斤斤计较?陆韶翟一定是天底下最抠门吝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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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为了躲避陆韶翟,柳娴才选择待在城里,结果他阴魂不散地跟过来,在城里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早点儿回去,还不必日日夜夜面对他的冷嘲热讽以及他的折磨。
临近年关,柳娴提的货较多,载满两辆手拉车,黑色包装袋的高度与柳娴同等,险些淹没她的身子。柳娴费力地拉着手拉车,龟速地向汽车站靠近。陆韶翟盯着她瘦小的身躯,无法想象出这些年她是怎样熬过来,独自在异乡,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面对,在社会底层艰难地生存,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劳碌。
而他,因为陆家成了人上人,所有人对他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别人都羡慕他现今的权势地位,谁又知道他宁愿回到十年前继续当一名孤儿,宁愿陪着柳娴一起在夹缝中求生。
陆韶翟自嘲一笑,摒弃可笑的念头,大步上前,一把抢过柳娴手里的拉杆,同时将她推到一边,很快把货运到客车的后备箱。柳娴怔在原地,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他一身高档的着装,尽显华贵气质,与拥挤喧闹的车站格格不入,然而此刻他却做着搬运工的工作。
陆韶翟把货扛进后备箱,回头去找柳娴,远远见她还留在原地,他不悦的皱眉,等着她走过来。冷冽的视线让柳娴猛然惊醒,小步跑了过去,其间差点儿撞到旅客,对方咄咄逼人地拦住她,颇有吵架的趋势,陆韶翟的脸色更臭了。他走过去,拽开柳娴,冷着脸道:“想要医药费?先让我打一顿,医药费和抚恤金一块给,只要你还有命来拿。”
见到不好惹的角色,对方识相的模模鼻子走了。
柳娴低头不敢看陆韶翟,接着她听到一声冷哼,然后被拉上车,心里很是感叹,果然身边有男人总是好的。就譬如现在,他能帮她干力气活,还能替她解决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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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里回镇上,要转两趟客车,林林总总算起来也要七八个小时。崎岖的山路颠簸得柳娴想吐,但是胃里空空如也,根本吐不出来。柳娴推开车窗,一阵凉风吹进来,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感到好些。突然,一只手越过她关上窗户。
柳娴抿了抿唇,开始胸闷气短,双手紧握成拳复又松开,终于压下开窗的冲动,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实际上陆韶翟也不太舒服,他身材高大,手长腿长,缩在这狭隘的座位上确实难受。他瞧了眼旁边的柳娴,苍白的脸庞让他更不舒服了,手臂一伸,一把她揽进怀里,又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
迷迷糊糊中柳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莫名地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明知道不该贪恋,她却阻止不了自己更依偎进他的怀里。就让她,让她放纵一下,一下下就好。
陆韶翟察觉到柳娴的主动靠近,并没有抗拒他。他微怔,心脏倏地变柔软,牢牢抱着她,由衷希望这趟旅程可以长一些。
因为额头上的伤口,柳娴在城里待了将近一个礼拜,是有史以来去进货时间最长的。张玉那儿,柳娴之前已经打过招呼,就是赵善那边,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她不想欺骗赵善,可眼下也只能隐瞒事实。
柳娴回到家中,发现家里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让她好一阵惊讶。很快柳娴就想明白了,一定是赵善的父母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