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时正坐在台下,明亮的双眼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夏铮的表演。舞台上的夏铮神采飞扬,挥洒自如,忘我地沉浸在自己的琴艺中,听不到潜伏在音乐中的暗涌。越时打开曲目表,指尖在一条条曲名上轻巧地划过,放佛只是无聊的游戏。
但,他的指尖停留在那首《广陵散》上很久,这首激进的琴曲夏铮为何要放上去,他一清二楚。好强是夏铮的天性,从贬义上来说,他就是死要面子,不肯被别人比下去。他以白星宗的身份出现时弹了广陵散,声名在外,夏铮没办法跳过,放了这一首,代表他要超越白星宗的决心。
呵呵……
九霄环佩的秘密他发现了吗?栗壳色的琴面在灯光衬托下古朴凝重,似在诉说千古的往事,琴弦也泛着幽冷的光芒,带着森冷的恶意。
精心布置的一张网,才刚刚架起第一根线头,但,猎物依旧难以逃月兑。
《广陵散》开始了,激扬的琴声忽然变调,沉浸在琴声中十分陶醉的观众们不得不把耳朵竖起,眼睛睁开,震惊地望着台上王子般的夏铮。夏铮立刻就察觉到声音不对,试着又弹了一节,台下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夏铮也不知所措。他茫然地停下手,脑子里有根绷紧多日的弦——断了。
怎么会这样,一定是琴有问题,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在自己练习多年的曲子上失手!夏铮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想要找白星宗理论,他的衣服带翻了古琴,令琴摔在黑色的大舞台,琴面直接断裂。
见到夏铮行为失常,这场音乐会注定没法看了,观众们摇着头纷纷离席退场。
夏铮焦虑地看着这一切,他想挽回他的观众,想要留下这些对他抱有希望的观众,话到了嘴边却只有无奈,他拿什么来说服这些人他不会让他们失望。事已至此,他不能像个疯子一样逼着别人留下。就算他想着换一张琴来演绎,但是好琴哪有那么多,他带过来的那张琴为了缓和与白星宗的关系已经送出去了,临时买琴根本不靠谱,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他没时间。
人群如潮水般散去,座位渐渐变得空荡,夏铮终于从稀少的观众中找到白星宗的人影。
白星宗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正在对着他挥手,那表情是那么碍眼。
不,那是,越时!
夏铮气急败坏地冲下舞台,却看到他的表哥,辛远清站起来与越时相携而去,几个便衣保镖忽然冒出来,挡住了夏铮,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时和辛远清越走越远。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眼……他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此时脑海里都是即将出来的新闻,知名古琴王子舞台发挥失常怒摔琴,费尔顿名师白星宗完美获胜。这场局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他竟然一点都没发觉,还以为白星宗是天真无知的小白兔,没想到被狠狠将了一军。天哪,他竟会信了那些报告的鬼话,白星宗不是越时,谁是!
“阿铮,你没事吧?这件事不怪你,你别着急。”关键时刻,陈经纪依旧对自己手下的人非常关心,虽然这件事情对他们公司的舆论影响非常大,但跟夏铮合作多年,他不会因为意外怪罪他。
“我好恨啊,陈哥。”夏铮抬起头,眼睛因为发怒充血红通通的,对陈经纪露出狰狞的凶光。
陈经纪莫名其妙:“阿铮,你在说什么?”
“这件事情是我被人设计了,那个人你也知道,”逐渐恢复冷静的夏铮心中做了一个决定,“我不会放过他。就算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我也要他再次永不超生。”
夏铮的表情让人害怕,那种与人有深仇大恨般的目光,还有周身阴冷的气场,让陈经纪都不禁心里一冷。他脑筋也快,福至心灵,试探地问道:“你说的是白星宗?”
“是他。”夏铮干脆地说到,并没有说出来白星宗与越时是同一个人的消息,即使陈经纪与他关系亲密,但他也时刻提防,生怕哪天自己就栽在身边的人身上。
“……那把琴?”陈经纪指着台上的琴,不可思议地提高了声音。
夏铮冷着脸走过去,蹲下来捡起地上摔裂的古琴,眼中恨意滔天。他对陈经纪指示到:“报警,说白星宗以次充好拍卖赝品,然后给我找最好的鉴定师,这把琴不会没有问题,我要他们一条条地查,一定要把原因找出来。”
10月16号,夏铮音乐会事件成为伊斯薇尔最大的新闻,夏铮发挥失常观众中场离席,随后白星宗被指控拍卖赝品,以次充好,陷人于不义,两个人都是绯闻缠身,成为媒体的焦点。
白家,两名警员正在客厅里做例行调查。
白星宗让人送上好茶,好声好气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夏铮说,10月1日,他在红场拍卖会拍下了由你提供的古琴,叫……”
“九霄环佩。”
“对,九霄环佩,当时古琴是以千古文物拍卖的是吗?”
“没错,九霄环佩是世间仅存的两张唐琴之一(指未来世界),当然,光我一个人说它是真品是不可信的,但这张琴经历过数位专家的鉴定,绝对是真的古琴。警官,请问你们能拿出它是假琴的证明吗?当时拍卖会上,可是有楚云初大师和其他专家严格检验过的,都没有发现问题。”
相当狡猾的对手,带头的中年警官感觉棘手,不过这件事情本来就什么直接的证据,他们根本不能拿白星宗怎么样。“我们手头没有证据,但夏铮先生提出他的演艺一直没有问题,偏偏在使用这张琴之后发生失误,昨日他演出的时候,技艺手法并没有改变,可是琴声却不同以往。他认为如果这是真正的古代名琴肯定不会有这种音色上的问题,只有赝品才会音色变差不堪入耳。”
白星宗翘起嘴角,语带讽刺地说到:“我想警官并不懂琴,包括夏铮,即使他是个琴师。一张琴,质量再好,流传个一两千年,也难免有损坏,因此需要琴师不断对古琴进行精心细致的修复保养。这张琴流传了可不止一千年,而是它的三四倍,就算用物理学原理来解释,都该知道它的材料也难以撑过那么多年。又不是墓葬品,隔绝空气不会氧化,这可是木材啊!我说它是真琴,并没有说它一定是好琴。身为文物,它有文物的价值,却并不一定有古琴的价值。”
好深奥,即使是以逻辑推理为强项的警官也没办法完全理解,但从中得到的信息很清楚,人卖的是文物,有文物价值,但人家可没说这东西还能好好使用。反正他们也是例行问询,手头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问到这里已经可以了,“那白先生,今天的调查就到这里,打扰了。如果你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也可以向我们提供,谢谢你的配合。”
“没事,我让人送你们出去。”白星宗没什么表情地说。
见人都走了,赫连泉才将他的药拿出来,眉头紧蹙不满地说到:“这些人真是啰嗦。”
“没关系。”越时笑道,“任是他们有一千种方法,也查不出什么来,夏铮是白忙活。这还是第一步,之后有更硬的帐要打,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之后他们必然会找很多人手调查琴的事,我会叫他们盯好的,虽然我们设计的过程几乎是天衣无缝的,还是要小心有什么破绽。”赫连也是非常心细的人。
“其实我倒是留了一个破绽给他,不过,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发现其中的秘诀?”越时胸有成竹地喝起没喝完的茶。
“是啊,谁能知道问题出在漆上呢。”赫连很是为越时的妙计骄傲。
越时的手机响起来,看到名字,越时脸上露出轻微的欢喜的笑容,接了起来,“远清,我今天很开心。”
“是吗?既然开心的话,就出门看一看吧?”辛远清在那端低笑到,话语里浓浓的宠溺。
赫连泉僵着脸看着越时,攥紧了手心,越时从沙发上站起来,脚步欢快地朝门口走去,即使他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喜悦确实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赫连丧气地松开手,是他努力不够,还是越时的心早就有了方向。当越时拿起红色幸运星的时候,他真的意味越时给他的是要在一起的信号。
打开门,门口正站着辛远清,他手里拿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笑意盈盈地看过来。见到越时,辛远清把花递过去就将花和人一起抱住。“音乐会没有送上,不过我觉得现在送你更加合适。”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对付夏铮?”嘴角是翘的,却难免尴尬。
“夫唱夫随,你不知道吗?”辛远清厚脸皮说到。
“滚。”好不要脸啊,这真的是成名十多年的音乐大咖?是音乐流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