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什么都没说!”打手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努力澄清自己的清白。
“我也是!”几个人都纷纷表示清白,但首领有些心烦意乱。他们坐在一间办公室里,等着取保候审的手续。
“兄弟们还好吧?”何为仁走到他们身前,望着灰头土脸的众人笑道:“你们也算我何家老人,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跟我回家。”
“李警司能卖这个面子,老朽感激不尽。”何为仁拱拱手,李明阳微笑着点点头。
几个人走出警察局,进入一辆加长的轿车里,打手们有些拘束,深怕衣服弄脏了车座,连忙拍打身上的灰尘。
“不碍事不碍事,进来坐下,老朽有话要说。”何为仁虽然语气亲和但不怒自威,几个人听话的钻进汽车,犹如犯错的孩子低头不语。
汽车发动了,但行驶的很平稳,清晨的街道开始苏醒,人群逐渐增多,喧闹声传入车内,让这几个安静的人显的更不自在。
“老爷子,我们是为了给赌场追回损失,他把把都赢,肯定是出老千的!”首领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们几个呢?”何为仁抬眼扫视了一下众人,但没人敢抬起头。
“我们再也不敢背着主家行动了,留下来的款子我也全部还上,您老就放我一条生路吧!”首领看着何为仁冷酷的脸开始害怕,跪在车厢里搂着何为仁的腿。
“我何家在此地立而不倒了几百年,靠就是因为无论谁当权都掌握好距离,无论干什么都保持低调,发财不声张,有势不压人,江湖朋友给点薄面我们也相敬如宾,你们见财起意,看不得别人赢钱谋财害命,就是断我何家根本!”何为仁终于发怒了,拿着拐杖敲打着首领的背。
“老二糊涂你们就跟着一起糊涂,老二瞎闹你们就跟着一起瞎闹,老二让你们杀了我,你们还真敢欺师灭祖?”何为仁怒气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干咳了几声。
“老爷子别气坏了身子,我跟了您十几年,再混蛋也不会禽兽不如。”首领哭了起来,回忆起何老爷子在他落魄时给予的帮助,一桩桩一件件跃入眼前,自己能活到今天,离不开何家的庇佑。
“把老二干的好事都说出来,我就饶你们不死!”何为仁缓过气来,瞪着眼前的几个人。
两小时后何家私人医院。
“你可是因祸得福,有个美女陪着,我们俩在外面可没什么好事。”大立发望着病床上的张天成说道。
“要不把你砍手砍脚,然后住进来?”张天成要是能下床一定会再揍他一顿,可惜他的背还绑着支架。
“你俩老实点。”李明阳走了进来,拿着一些资料。
“这案子算是破了。”李明阳把资料丢过去,张天成有些不便,在美娜的帮助下开始阅读。
“果然是老二何作善?”张天成并不奇怪,这与他的设想刚好一致,只是这查案的速度让他有些吃惊。
“他的心月复已经交代了一切。”李明阳看了眼门外确保没人偷听。
“那些服务员呢?”张天成更关心几个无辜受害者的安危。
“根本就没有替罪羔羊。”李明阳笑道:“一切都是内部人自己干的,而且是一起处心积虑谋划已久的抢劫。”
李明阳关上门,点着一支烟,坐子,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张天成一目十行读着结案报告,慢慢平静的脸上换上吃惊的表情。
“在17层掏了半个月的洞,把武器藏在赌场卫生间的地板砖下面。”张天成再一次感到不可思议。
“前台小姐提到的几个混混其实就是何作善的手下,他们赌了两个小时,然后进入卫生间拿武器,控制住现场,并将众人驱赶到角落实施抢劫。老大何作孝当时正在巡视,发现赌场内有骚动,就带人过去处理。监视器都被封住看不到屋内情况,进屋后被埋伏的劫匪流弹打伤月复部。随后一楼大厅行李室爆炸,老三何作才当场死亡,他负责安检和保安管理工作,这是有了儿子以后何为仁给他的奖励。”李明阳站起身,对着床头的烟灰缸弹了弹烟灰。
“一个大企业的三公子干个保安队长还算奖励?”大立发觉得不相信。
“这个儿子从小不读书,不过也不惹麻烦,就喜欢女人,还吸毒。离过七次婚,整个人身子都被掏空了,这几年刚刚好起来结婚生子,慢慢有了个人样,算是重新加入家族企业,倒成了死鬼。”李明阳又续上一根,看着张天成的反应。
“那汽车炸弹呢?也是老二干的?前台小姐呢?”张天成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结果好像一目了然,但他没有一丝快慰。
“这些还在调查之中。”
“那火灾呢?爆炸呢?。”
“火灾是为了掩盖抢劫行为所放,他们控制住大厦后,驱赶了所有住户,然后点燃了自己掏洞的房间。一楼行李室的爆炸物是硝酸甘油,并非TNT,所以并不是袁进家偷炸药的人。”
“能否查出爆炸细节?”
“现场早就已经被破坏的一塌糊涂,所有东西都清理了,我是从以前的记录和爆炸的燃烧结果推测出的爆炸物,何家可不想让人知道赌场的事情,这是最大的阻力。”
“所以他们一家人即使死的死伤的伤,还要三缄其口避免警察介入。”张天成觉得这些人很可笑,过着全国人民都羡慕的生活,却连报案追查凶手都不敢。
“天道循环,也可以说是报应。”大立发一点也不客气。他在这个城市长大,了解何家的势力有多大,更知道他们用过多少手段巧取豪夺,才建立起现代城这座伟大的建筑。
“但这依然解释不通!”美娜插上一句话:“他们烧就烧好了,干嘛还要炸死老三,一个完全无害的人?”
“整个过程老三只是在行李间负责检查几个人是否有武器,从杜娟,就是那个前台小姐嘴里得知,几个人只进去了几分钟,然后就上楼了,安装定时炸弹的时间应该不够。”
“可以准备好再带进来了呀?”大立发虽然不懂,但也被传染开始做起大胆假设。
“那可是硝酸甘油,搬运都有可能爆炸的东西。”张天成知道那东西的厉害,排险课中老师用一杯甘油就毁了一辆汽车。
“两个小时肯定有别的人进进出出,老三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那里,如果是有目的定点爆破,不会选用这种安全系数低,又会产生毒气的炸药。”张天成不相信一切就这么简单,在他看来抢劫与爆炸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
“你分析的很对,这群人根本不知道爆炸的发生,他们把钱放到何作善指定的地点后,佯装下楼,但在路上就换上了服务员和保安的衣服,再次回到岗位上,这样就形成了认知空缺,被抢劫的人被他们锁在14层,听到着火的呼喊,看着罪犯离开,以为他们走出大厦,而楼下躲避火灾的人以为只是失火,并没有看到任何危险人物出现,而他们几个也就混迹在人群中消失了,何作善再来收拾残局,找机会把钱带出去。事后找到这几个服务员,让他们当替罪羊然后开除工作遣返回乡,自然就滴水不漏还让人同情,不知道内情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火灾里带着抢劫案,而罪犯自己认罪了却无人怪罪。”李明阳看着张天成的表情,希望了解他的想法。
“李大哥真是厉害!”大立发不错过机会,赶紧讨好李明阳。
“很可惜,我只是发现了填补房顶,然后怀疑是内部人作案,告诉我嫌疑人并查出一切的是何为仁。”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张天成放下报告,望着李明阳。
“何作善已经被送出国境,那几个帮凶会在夏威夷的一个小岛上继续保护他。”李明阳双手摊开表现出无奈的表情。
“有钱人的命就是比我们精贵。”张天成的后背再次隐隐作痛,罪犯就这样逍遥法外,而他就在罪犯家的医院里躺着。
“人家烧的是自己的楼,偷的是自己的钱,你也没处说理去。”大立发不懂什么大道义,在他看来何为仁保护儿子的做法没有错误。
“那么现在只剩下弄清楚老三的死因,第四起爆炸案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张天成振奋起来,虽然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能知道事故的来龙去脉让他非常开心。
“已经结束了。何家要求中止调查,并且我们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忙。”李明阳一改常态让张天成有些吃惊。
“你说过,找出一切真相我才会安全。”
“这个真相和爆炸案无关,就不在我职责范围内,我还有两起爆炸案要调查。”李明阳声音特别大,像是在警告张天成。
张天成注视着李明阳的眼睛不再说话,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这个辣手神探冷静公正的态度正在慢慢剥离,换上的是他第一见面感到的恐怖。
沉默没有被打破,两人分手,张天成继续养伤,李明阳继续调查第五起爆炸案,大立发在各种场合顶替了张天成的工作,希望找出伤害自己兄弟的黑手。美娜恪尽职守,尽心尽力,把张天成的起居照顾的非常到位。转眼两个礼拜过去了,并没有任何新的爆炸案,何家老三的葬礼如期举行,何家老大伤愈出院继续执掌何氏集团。何为仁更是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出什么差错。楼市再次升温,人们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爆炸的烟火与恐怖,还有英雄们已经被遗忘。在这个城市里,只有你接受不完的未来,没有时间让你回忆过去,因为一切都在改变,包括你的记忆。
“张警官恢复的非常理想,原本半年的恢复期,看来只需要两个月。”主治医师很面善,对着张天成一个劲的微笑,这是老板指定的贵宾,必须好生伺候。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老三的死一直困扰着张天成,他没心思继续呆下去,只想快点出去继续他应该做的事情。
“你要是养不好,出去了也会是个累赘,况且我现在工作也没了,你要是出院了我就又失业了。”美娜并不想他离开,因为这是除了王玉以外唯一一个疼惜过她的人,男女之爱暂且不提,她只是希望张天成能尽量离危险远一点。
“好吧。”张天成再次躺下,他努力挺直身体,看着美娜,感觉到一些安慰。
“张警官近来可好啊?”一名老者走进病房,正是何为仁。
“何老先生,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美娜知道该说什么话,抢先过去给搬了把椅子。
“好说好说,你们替我查出真相,救了我全家,我应该谢你们才是。”老者坐下,望着张天成。
“三少爷已经安葬了吧。”张天成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他母亲旁边,先等着我。”老者笑了起来,有些苦涩也有些无奈。
“小少爷呢?没什么影响吧。”
“那孩子从小就跟我一起长大,没怎么见过爸爸,我们也就瞒着,一切如旧。孩子就该无忧无虑,别像我们一样,苦熬半辈子,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三少爷的死应该不是偶然,等我好了以后一定彻查,找出真凶。”
“我还有两三年的命了,这我自己知道。人已经走了就走了,我不想再折腾了。”老者猛烈的咳嗽起来,喘了一会儿后恢复过来:“你啊,继续和李警官,把其它的案件办好,我们何家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张天成嘴里有话,但已经不必再说了。
“大少爷呢?”张天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来着医院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没见过面。”
“他一直很忙,拔了子弹后就回家休养了,过一段时间过来换换药而已。”医生在一旁插了句话。
“他还算是个好儿子,也是我唯一的安慰了。不争气的几个孩子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他能帮我排忧解难。”老者一声长叹。
“听说大少爷是留美博士,回国十年,帮你创建了现代城这种奇迹,真可以算的上是人间英杰。”张天成一改常态话语中满是赞美之词。
“过奖了,他本来是学医的,但当时国内商机遍地,我逼迫他学的商业管理,现在还有些记恨我。不过以他的天资,成为济世悬壶的名医也不是难事。”老者满面骄傲,有了一丝喜色,显然张天成的话很受用。
“所以您才又办了个医院,来弥补一下他的遗憾?”
“有些这种考虑吧,也是为了做些善事,为我小孙儿积福。”
“咱们这里最专业的医科是什么,如果某日有需求还请给我个方便。”
“我们这里有最专业的心脏病专家,每年都会做几百例心脏外科手术,不过你的体格八十岁以前应该用不着我们。”医生见何为仁不知如何回答,马上补充道。
“非常感谢。”张天成言罢打了个哈欠。
“不影响你休息了,改日我再来看望。”老者彬彬有礼起身离开。
“你这次是遇到贵人了!”美娜很开心,如此有身份地位却又谦逊有礼的绅士,她还是第一次见。往常的不是脑满肠肥,就是下流龌蹉。
“是福是祸还未知,不过我已经猜出几分老三的死因,还有些问题需要破解。”张天成的情绪开始烦躁,这种真相若隐若现的状态使他侧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