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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我舌忝舌忝嘴唇,斟酌一下语言,正要说话——
“好了你不用说了。”
刘宸作暂停手势,两条又黑又粗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别过头,一副“给小爷来支烟”的表情,非常沉痛。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那我开车了?”
他抱臂在胸前,不说话。
于是我就开车了。
没敢说话。
过了会儿,刘宸突然开口了,满是疑惑,“你们是怎么搞上的?”
我:“……”
刘宸补充:“不,你们是什么时候搞上的?”
我:“我……”
刘宸又插嘴,他模着下巴煞有介事地推理,“两个星期前对不对?我爸就是那时候开始天天带着我往你家跑,我说他怎么突然变那么好,心情也变得特别好,我一天吃两只冰棍也不说我了,整个人傻兮兮的,原来是谈恋爱了。”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哎呀,我早就该看出来的!”
我等他说完,“那什么,还需要我答话吗?”
“算了。”刘宸看我一眼,眼神复杂,三分诧异三分疑惑三分揣摩,还有一分茫然,“唉,你让我冷静一下。”
“好,那我让你冷静一下。”我说,看了看路,记起来前方有一家特好吃的冰淇淋店,“吃不吃冰淇淋?”
刘宸沉痛地说,“吃。”
刘亦钊就在门口等我们。
刘宸先跳下车。
刘亦钊走过来,半钻进车里来提车座上放着的几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刘宸带去网球场的装备,他今天特别有情调,趁着阴暗还握了握我的手。
吓得我心头一跳,差点把手抽走。
我帮忙把袋子提进去,放在茶几上就准备走。
刘亦钊说:“都那么晚了,你家那么远,要不就留在这休息一晚吧。”
他望着我的目光深情脉脉,叫我一颗心被他捂的暖烘烘。
我的目光越过刘亦钊,看到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刘宸,他皱着脸看着我,仿佛不忍卒睹。
我咽咽口水,正要拒绝。
“师父,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刘宸开了尊口,“你家那么远回去都很晚了。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是啊,留下吧。”刘亦钊特天真附和他儿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平静之下的暗潮涌动。
我趁着没注意,给刘亦钊拼命使眼色,想和他单独聊聊。
结果他默默地红了脸颊,轻咳几声,表情写着“孩子在这正经点”。
挤的我眼角都抽筋了他给我这种羞涩的反应!
不行啦。
绝望啦。
“来,师父,我给你夹个红烧鸡翅。”刘宸嘴上亲亲热热,弄得我背上毛毛的。
这小孩,要是生气,要是难过,都算正常,他平静过了头,像是在盘算着什么,我真是猜不透。
刘亦钊看我们“师徒”融洽还特欣慰,也来各种夹菜秀恩爱,依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儿子有点不对劲。
吃完饭,刘亦钊又顺势让我留宿,“你到家都要十点,太晚了。”
我刚想拒绝,刘宸也说:“对啊,师父,太晚了。”
我嚅嗫嘴唇,“你……”
刘宸一脸无辜,“我怎么了?我还要看动画片写作业,很忙啊。我又没怎么样,我懒得管你们。”说完,站起来推开凳子就走了。
封建大家长的口吻。
刘亦钊怔怔看了儿子潇洒远去的背影,脸色终于微微变了,“这是……”
我有点艰涩地解释:“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
刘亦钊听完,转头就把刘宸喊住,“刘宸过来。”
刘宸于是一脸无奈地转身,又走回来,“什么事啊?我的动画片要开始放了,再不去看来不及啦。”
刘亦钊沉下脸,有点犹豫的神色,像是不知从何下口。
刘宸主动说,“不要磨磨唧唧的啦,谈恋爱就谈恋爱,我又不是不给你谈,我是不乐意你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给我找个后妈回来。我本来也觉得我会生气,结果真发生了,好像也不生气……我想了想……师父也算知根知底,还有救命之恩,其实我还更喜欢师父一点。唉,你们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好了。”他皱着眉表情严肃地说完,然后又催促,“快点,快点,你想好要说什么没有?动画片真的快开始了,只剩两分钟了!两分钟!”
刘亦钊张嘴又阖上,阖上又张开,最后只无奈挥了挥手,“好了,你去看你的动画片吧。”
我忍不住站起来,“是xx战记的大结局吗?”
刘宸说:“就是啊!”
“我能一起看吗?”
刘宸又高兴了,“来啊来啊。”
我们就一起看动画片去了。
看完两集动画片就快八点了。
我又陪刘宸写作业,写完就九点多了。
刘亦钊端了杯刚煮好的鲜牛女乃给他,我们喂过这小子,然后哄他睡觉。
接下去要解决我的宿寝问题了。
我问:“那……那我睡客房?”
虽然有点想……可感觉在这里和刘亦钊一起睡怪怪的。
“你们不是谈恋爱吗?”刘宸突然从门缝钻出个小脑袋插嘴说。
“回去睡觉,偷听成年人谈恋爱,你会万劫不复的。”我沉重说。
“啧。”刘宸白我一眼,又消失了。
话题不了了之,刘亦钊说他要处理公务,我说这么早我也睡不早,也去他书房,找了本武侠小说坐在沙发上看。
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我还是放下书走了过去,说:“你其实没必要特意把前妻的照片都收起来。……今天程露和我说了。”
他停下敲打电脑的手,抬头看我时,我捕捉到他眼底的一丝慌乱。
“你当然得记得她,我不介意的。”我说。
“是我看到觉得难过。”他低声说,忽然站起来,走过来抱住我。
我也回抱住他。
他轻轻拨了拨我的头发,吻一下我还在愈合的伤疤,像是羽毛拂过。
星火燎原般,轻柔的前奏流畅顺利地转换进激烈的求应。
他一把掐住我的腰把我往上一提放在高台上,背靠着书架。
硬的不行,他手忙脚乱给我们解皮带。
我气息不稳地说:“对了,今天刘宸外公还问了我以前念书的事,我觉得他是调查了我,他为什么要调查我啊。”
刘亦钊停下动作。
气氛变得僵硬。
我的头顶,一张相片不知道从哪掉出来。
落在我的手边。
照片上一位年轻女士微笑着。
像是在注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