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希在前面慢慢的走著,九媛在後面靜靜的跟著。
她注意到,他今天沒有帶人來,只是他只身一人,抱著昱兒回來的。
半晌,他在前面都沒有聲音,夏夜風冷,她卻只穿了身單衣,她感到有些冷,也早就有些累了,將近三更了,北宮寂靜的夜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只有她手里的宮燈發出柔和的光,卻給不了她任何一點安慰,可是他卻遲遲不出一聲,她想了想,先出聲道,「是昱兒沒尊聖旨,請皇上不要怪罪,要怪就怪我這個做娘親的沒有看好他吧……」
她有些苦澀的道,想起昱兒竟然是與他生的孩子,怎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踞他听了她的話,轉過頭來,微眯著眼楮看著她,宮燈橘紅色的光映著他的側臉,他向來給人以一種銳利冷峭的感覺,此時那堅毅的側臉,更讓人覺得仿佛做了什麼錯事,在他面前都無法遁形,是啊,他竟是用一種責問的目光看著她。
「難道不是你送他進到了南宮,為了見朕!」
九媛一愣,隨即彎起了一個淒涼又無奈的笑,「皇上原來是因為這個才要我單獨出來的,在孩子面前質問我又怎麼了?反正皇上從來就沒管過他,現在也大可不必為他著想!」
策他冷笑,負手站在那里,仰望著天,天空烏黑一片,一顆星都沒有,「你也不必用那種諷刺的語氣對朕說話,朕發現自從回到宮里,你口舌倒是越來越厲害了!你想要以此來凸顯你所受的委屈嗎?不,你根本不用,當年若不是你與別的男人有所勾結,朕也不會下了決心送你出宮,一切都是你造成了結果!」
她一頓,隨即眼中立即蒙上了一層水霧,看著面前這個狠心的男人,「我根本沒有,皇上只憑自己想象,便兀自斷定了一切,不論是今日,還是從前,皇上也不問一句,便已經在心里肯定了我的罪責!」
司空希沉靜的看著她,「你也從沒向朕解釋過,那次給了你半日時間,半日的時間你自然可以到朕的書房來向朕解釋,現在,你只顧著訴說你的委屈,也半句解釋都沒有,朕為什麼馬上肯定了你的罪責?那一次,朕是親眼所見,這一次,他一個四歲的孩子,怎麼可能自己偷了太監的衣服,然後穿過御花園,去南宮找到朕的寢宮?朕將你單獨找出來,就是想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別妄想利用孩子來做什麼,你也是孩子的親娘,你怎麼能那麼狠心,讓一個孩子單獨在宮里走來走去,你就不怕他遇到什麼危險?」
她無奈的仰起頭來,心里的憤怒在顫抖,面前的男人自顧自的說著他的理論,突然發怒般的看著他,「夠了吧,這些不過是你看到的表面,你看到的就是真的了嗎?那你也未免太相信自己的眼楮了吧,在宮中生活這麼多年還不明白一句話嗎,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是那個被蒙蔽的人,只有你還被蒙在鼓里呢,你……還有,這個孩子本來就是你讓我留下來的,然而留下來了,你卻將我們母子都拋棄了,既然拋棄了,你就沒資格沒權利說我狠心,你才是,最狠心的那個人……」她說著悲憤的大叫了一聲,直接將宮燈摔在了地上……
寂靜,無人般的寂靜……
仿佛呼吸都已經被消磨掉了。
他看著她,她低著頭,時間停滯一般。
半晌,她才平息了心跳,突然有些懊惱,她,怎麼會那麼不冷靜……
「皇上恕罪,臣妾以下犯上,請皇上責罰……」說著,她卻轉過了頭去,不敢看他。
然而這時,突然听見不遠處有聲音傳來,「哪個大膽的在那里?不知道已經宵禁了嗎?」
她一愣,是巡邏的侍衛隊。
估計是被兩個人的爭吵聲把他們吸引過來了。
然而九媛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突然一只大手伸過來,拉起她便向前跑去。
是司空希。
他黃色的袍子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他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要這樣做,整個皇宮都是他的,他沒必要逃跑啊?
他緊緊拉著她的手,頭也不回,只是安靜的跑著,甚至還遷就著她的速度,她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隨著他。
氣喘吁吁的跑進了一片假山中,窄小的通道里,更加陰暗了,她都看不清司空希人在哪里,她半蹲著身子,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抬起頭來,卻突然撞在了一個強健的胸膛上,她趕緊躲開,卻險些撞在了頭頂的石頭上,幸虧一只手臂一把橫攔住了她的腰身,然而,一股溫熱男性氣息在臉上環繞著,她眨著眼楮,看見他的臉,近在咫尺……
她臉簌的一下紅了。
雖然很黑,但是還是清楚的看見了他眼中的懊惱,只是不知道他的懊惱是對于他自己,還是對她
其實他自然是對自己多些,他松開了她的腰,心里暗想,她真跟她那個寶貝兒子一樣,都瘦的好像忍饑挨餓過一般,自然他想象不到,他們是忍饑挨餓過很久的。他向後移了移,躲開了她的臉,雖然她臉上有一股特別的香味,讓人感覺很好聞,但是他不想留戀下去。
他靠在那里,不看她,卻听見她細弱蚊語一樣的聲音,「皇上為什麼……要拉著我逃走……」
他白了她一眼,「不是你說的,你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的真實相貌?」
她這才恍然,原來如此,可是她又不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幫她隱瞞?他明明嘴上盡是對她的懷疑和不滿。
兩個人之間的沉默讓人感到有些不安。
可是似乎誰都不願打破這尷尬的沉默。
許久,九媛才听見對面的人沉聲道,「紙是包不住火的,你就想那麼躲在房里一輩子嗎?」
她眼楮閃了一下,低著頭,喃喃道,「皇上,你還相信那日法師所說,我與李貴妃命理相沖之說嗎?」
他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