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山的快活日子飛快度過。
轉眼又是春暖花開。
窗外的樹開了白色的花,她叫不出名字,只覺得那花清香撲鼻,叫人格外的心情愉快。
靠在軟榻上,她的思緒緩緩飄散。
雲姜見她習慣的走神,將煲好的湯放在一旁,拿了外衣給她蓋上,退到一旁,低低的提醒,「再過兩個月,皇上壽宴要到了,宮里來人催,殿下那里還沒有答復,太子妃要不要和殿下商量一下?」
葉珈瑯回過神,對的,承光帝快壽辰了,哪有當兒子的陪著女人在外面逍遙,親爹的生日都不理。
懇她揉揉額頭,叫雲姜去請無嵐。
他現在勤奮的厲害,每天扎在書房里的時間比纏著她的時間多了許多。
這樣多好,男人不該圍著女人轉,如同龍斬夜,他從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自己的想法和行為。
她知道不光是對自己,在他的世界里,任何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對成大事的男人來說,是該有那份絕情決意的。
無嵐沒多久就跑來,他一天都在書房,一進屋就和葉珈瑯擠在一張軟踏上,自己踢了靴子,拱著她,「姝兒,我今天寫了道奏折承回去給父皇了。」
讓葉珈瑯意外的揚揚眉。
無嵐笑嘻嘻的鑽進她懷里,「不告訴你我寫了什麼,等父皇夸我了我再和你說,他要是罵我,那你就當沒听見。」
葉珈瑯噙著笑,他著實像個孩子。
「要回宮了嗎?」葉珈瑯看著壓著自己胳膊的太子,「不用顧慮我,我沒關系的。」
無嵐想了想,眼珠烏黑,「姝兒,我知道你不想回,我也不想,可是沒辦法,父皇的壽辰不能不回。我答應你,之後再找機會出來好不好?」
葉珈瑯只是點頭。
無嵐看了眼旁邊的侍女,手一揮,幾個人紛紛退下去。
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他遞給葉珈瑯,神秘一笑,「宮里有人帶給你的。什麼事,可以跟我說嗎?」
葉珈瑯沒吭聲,拆了信粗粗看了幾眼,她眉頭蹙起。
無嵐湊過來,「是誰?葉家人嗎?」
她把信捂住,可想了想,這事又瞞不得無嵐,于是她把信遞給他。
無嵐狐疑著接過來,臉上怒意加深——
信是宮里寫來的,不是皇後也不是葉家人,是個他都想不起來是誰的女人——
他父皇打入冷宮已久的,蘭貴人。
沒有太多交代,她只是向葉珈瑯求助,請求她盡快回宮去東二殿找她。
那位多年失寵的蘭貴人,已經懷了九個月身孕,臨盆在即。
孩子出生,必定死路一條。所以她只能求助,想來想去,葉珈瑯是唯一能幫她的人。
大概是知道皇帝壽辰,他們夫婦兩個沒法再逗留涼山必須回宮,所以這女人才順著來傳口諭的宮人送來這封信。
無嵐撓撓頭,「姝兒你認得她嗎?」
葉珈瑯將信丟在炭火盆里燒掉,「有過幾面之緣——她竟然會找我,我也很意外。對不起無嵐,我瞞了你,她之前就寫過信給我,那時我猶豫不知該怎麼做,就沒有理,如今我們也要回宮了,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她,她對不起你父皇,可是九個月的孩子實在可憐無辜……」
無嵐看著她眼底的悲傷,大概是感同身受,孩子讓她的心變得柔軟脆弱,想著她受的罪,無嵐眉宇間的褶皺慢慢松開。
葉珈瑯嘆息,「哎,是死是活,我們也左右不了,宮里的女人,為什麼都這樣可憐。」
無嵐握著她的手,「姝兒不會。」
葉珈瑯和他對視片刻,他眼神堅定的讓她心安。
外面春色旖旎,屋子里,兩個人並肩依偎在榻上小憩,安逸的讓人不敢進去打擾。
*****************************************************
一個月後,自涼山啟程回宮。
這樣一走,不光是逃離了讓自己最痛苦的一段時光,她的心緒也沉靜了不少。
從前的少女葉珈瑯,永遠的被她封在了自己的心底深處。
回宮並沒有大張旗鼓,第一件事,她和無嵐去了東二殿。
這里對她而言有特別的感觸,有痛苦,有甜蜜。
但都是她不願再記起的前塵往事。
無嵐挑著燈籠,一手拉著她,兩個人沿著狹窄的宮牆夾道走著。
恍惚,她又想起了那些,孤寂的身影,蕭索的簫聲,寂寥的自語……
頭有些疼,她搖搖頭,耳邊是無嵐提醒她跨門檻。
冷宮里沒有人氣,無嵐推開宮門,拉著她走進去。
灰塵的味道嗆人,可見在這里生活的有多麼艱辛,連個下人也沒有。
曲曲折折的往里走,一股腥濃的味道愈發濃烈。
有種不安的預感,葉珈瑯掙月兌無嵐,快步的走到了最隱蔽的那間臥房。
屋里很暗,人體液的腥味夾雜著食物腐爛的味道一起傳過來,著實難聞。
葉珈瑯大步走到床榻邊上,一張青灰色瀕死的女人臉呈現在她面前。
她驀然想起那天在暗室里的自己,大概是和她的慘狀相同。
她伸手握住蘭貴人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