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周靜婉的特別吩咐,門子再不敢隨便傳話,何況前後腳來的都是找流蘇公子的,那人見門子不願稟報,趾高氣揚的報上名,說是莫大行首家的人,門子尋思了一下,讓來人在外候著,沒去與流蘇說,直接報到周靜婉那兒.
周靜婉一听是莫憂派人給藍流蘇送禮,當下一合計,不動聲色的道︰「你把東西接進來,打發人走。」
門子應了聲轉身跑回大門外,從那人手里接過一盆像蘭花又像君子蘭的盆栽,就見那人兩眼放亮的囑咐道︰「這可是珍貴物,是我們行首前年從鳳京帶回來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個叫馬蘭花,是當今女皇陛下的心愛之物,後宮各君也都有,這花嬌貴,難侍候,就算在京里也只有豪門世家才養的住,這盆馬蘭花能在西北之地長的嬌女敕,我們行首可是花了心思的,現在這花送了流蘇公子,可見我們行首有看重公子。」說著,她塞給門子一大錠銀子,嘿嘿一笑,「煩請小兄弟把這份心意講給流蘇公子听。」
門子垂眼看了看手里的銀子,笑道︰「放心吧您,奴才保證把花好好交到流蘇公子手里。」
周靜婉在玉蘇的房門外打轉轉,她知玉蘇與自己生了點悶氣,這還是兩人第一次不愉快,她是真喜歡玉蘇的模樣和性情,要不然也不會兜兜轉轉最後一門心思耗在一個體弱的玉蘇身上,今兒是自己語氣重了點,可那還不是因為翡小翠目光不純嗎?玉蘇一個已有人家的男子,怎可不但不避諱還與其眉來眼去,有一點血性的女子也忍不住啊累。
明明覺得自己做的沒錯,可一想起玉蘇紅眼圈,低頭諾諾不語的萬般委屈狀,她就心軟,連帶的底氣不足,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的玉蘇。
恰這時門子捧著馬蘭花過來回稟,周靜婉隨意看了一眼,心煩的打發門子給流蘇送去,門子頓了頓,低眉順眼的將來人的那番話學了一遍給周靜婉,周靜婉一听愣了一下,再細看這馬蘭花才發現在西北地區卻是沒見過。
周靜婉心思一動,雙手接過花盆,威嚴道︰「下去吧,此事不許再與人提。檬」
「是,夫人。」門子轉身去了。
周靜婉捧著馬蘭花,慢慢笑了,這可真叫借花獻佛了,用來哄哄玉蘇再好不過。
此時玉蘇正坐在屋里發呆,完全未察覺周靜婉在外面兜轉,待門響,小奴規矩的往里傳了一聲,「夫人來了。」他才像恍然如夢般回過神來。
他偏著身子,抿著小嘴不去看周靜婉,一想在那麼多人面前周靜婉逞妻主威風,她就特別委屈,父親與哥哥對他愛護有加,哪有一句重話,她倒好,說冷臉就冷臉了。
周靜婉將馬蘭花往玉蘇眼前一擺,訕訕笑道︰「馬蘭花,為妻還記著夫君想繡一方帕子,苦于沒有馬蘭花的樣子只得作罷,這馬蘭花來的可是時候?」
玉蘇本在生氣,可一看那綠瑩瑩一團襯著兩朵嬌女敕的紫花,花瓣羸弱,花蕊馨香,不禁忘了惱火,失神的欣賞這西北風沙中難得一見的顏色。
「喜歡嗎?」周靜婉趁勢靠向玉蘇身邊。
她一靠近,滿眼花顏的玉蘇像是有本能反應,身子驀然的向旁邊一躲,這個小小的舉動立時將周靜婉的火挑了起來,可畢竟是生意人,周靜婉靜靜的看著玉蘇,細聲慢語的套話道︰「我瞧著莫行首像是對大伯子有些愛慕,不如為妻做一回紅娘,替兩人牽線做媒。」
玉蘇眉頭一蹙,他回來後就一直在想哥哥的妻主,不僅想不明白哥哥為什麼會與妻主相處如陌路?更讓他困惑不解的是,當時眼見翡夫人剔魚刺、夾魚肉放進那些公子的小碟里會讓他覺得似曾發生過……似曾有個女子也小心翼翼的剔魚刺,寵溺的哄自己吃魚。
可他到底想不真切,用力想還頭痛的厲害。
「玉蘇?」周靜婉見玉蘇愣神,沉著氣的輕喚了一聲。
「啊?哦,夫人萬萬不可這麼做,夫人不知,那位翡夫人正是哥哥的妻主,當時我瞧著就覺得面善,經哥哥說我才知道,原來是相識的,夫人若是給莫行首牽線做媒,豈不就成了笑話?」玉蘇低低說著,緩緩坐下拿起桌上還未繡好的帕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繡了起來。
周靜婉身為生意人,觀察力是極強的,且敏感,她瞧著玉蘇心不在焉的模樣,心里暗暗窩火,‘只怕我現在已經是個笑話了!’周靜婉心中起疑,冷淡道︰「這花是上京宮里的珍貴物,夫君小心侍弄,也好給夫君解個悶。」
「宮里的?」玉蘇一怔。
「是啊,你也累了,這些東西明兒再弄,先歇了吧,為妻去書房看帳,晚些時候再過來陪你。」周靜婉不等玉蘇應聲轉身就走了。
玉蘇看著周靜婉高挑壯實的背影,心里突然泛起濃的化不開的委屈,而這股子委屈勁卻不知從何而來。
周靜婉回到書房,沉著臉不發一言,轉眼天黑,有小奴進來掌燈,蠟燭燃起的瞬間,她突然站起身,吩咐道︰「去請卜公子來。」
公公對藍流蘇的事言簡意賅,若不是自己問,也不會知道藍流蘇曾在月華國呆了那麼些年,現在看來有很多事情不止是表面的樣子,她得好好查查,一個平民百姓家的公子為何嫁給了能隨意出入平懷王府的人?
周靜婉請的那個卜公子是她冒府衙搜捕的危險救下來的,後來發現是個神秘人物,那人承諾,如果日後有事吩咐他,就去城隍廟找他,他必報此恩,她現在要查藍流蘇與那位翡夫人只能找這個人。
周靜婉正在等這位卜公子來,忽然就見自己的貼身小奴靜悄悄的走進來,到她近前將一木盒打開,壓低嗓子道︰「奴才不負到東家所托,將馬蘭香偷出來一盒。」
「哦?」周家坐擁西北商會之首,有些事是不能外人道的,商場如戰場,這馬蘭香成了進宮之物,只要是宮里的哪位貴人喜歡,市場必然走俏,她那個姐姐周靜芝做事死板,豈會去盜制香方子?她現在將配方盜出來將來必然大賺,只要保住周家的地位,就是對母親盡孝了。
「做的好,去請老師傅把方子剝出來。」周靜婉忙低低吩咐了。「是。」小奴點頭,將香夾在腋下就要退出去.
周靜婉忽然開口叫住他,道︰「配好了做出來,將樣子給我送過來。」
小奴又點頭稱‘是’才出了門去。
*
平懷王府。
「嗯……吁……」翡小翠突然丟了筷子,扭頭起身就奔著痰盂去了,哈下腰捧著痰盂一頓嘔吁,連眼淚都嘔出來了。
陪著翡小翠低氣壓吃著飯的幾位夫君都嚇了一跳,齊齊起身將翡小翠圍了個水泄不通。
翡小翠腦袋扎在痰盂里,向後擺手,含糊不清的說︰「把……把羊湯撤了。」
闈君辰愣了愣,反應過來急忙吩咐道︰「撤了撤了!把羊湯撤了。」
小奴們驚慌失措的將羊湯端了出去,門開了,灌進來一股冷風,雖有涼意,卻也清新,將羊羶味吹散了不少。
翡小翠緩緩將頭抬起來,一坐在地板上,盈著淚的眼在闈君辰、衛忱、九兒一一掃過,心里越發的委屈,癟著嘴哭腔道︰「連羊湯也欺負我!」
三人本來很擔心,結果翡小翠帶哭不哭,幼稚的說羊湯欺負人,頓時激起幾人的愛戀之心,衛忱彎腰一把將翡小翠抱起來,送到屏風後的床榻上,又細心的將枕頭墊在她腰後,輕聲道︰「哪不舒服?」
闈君辰已經從小奴手中接過溫熱的鹽水,走到床邊遞給翡小翠,翡小翠漱了口,用帕子模了眼淚,才緩過一口氣,似自言自語問︰「君辰十四了吧?」
闈君辰不明所以的點頭,「過了年就十五了。」說完可能覺得自己有點此此地無銀三百兩,臉悄悄泛紅,姚林國男子過了十五便可行.房了
翡小翠卻並未看他,還在那道︰「九兒十七嗎?」
櫻九兒奇怪的挑了挑桃眼,學著闈君辰道︰「過了年十八。」
翡小翠剛要再張口,衛忱已經道︰「我快二十有二了,夫人,你在想什麼?」
翡小翠又細細的在三人臉上看過,最後頗為感嘆的道︰「我也快十八了。」
三人隨即都想到了一件事,翡小翠一直沒提的事,那就是十八歲生辰大婚,闈君辰比之其他夫侍更為期待,因為沒舉行大婚,他總覺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順,雖然婚書在手,可還是想兩國臣民面前挺直腰桿的證明他闈君辰如今已有立足之地,夫妻比肩而行,公開亮相。
至于衛忱與九兒,那就更不用說了,衛忱等這一天等了好多年,九兒更是千里迢迢從葉國來尋小翠成親,大婚就是他們的共同的期盼。
然而翡小翠接下來要說的話卻叫三人有點失望。
「時光悠悠,兩年逝去,我們本該在認真讀書或學得一技之長的年紀,卻不得不在陰謀中浮浮沉沉,如今依然是青春年華,卻心之滄桑,猶如古稀之年。」翡小翠大為感嘆的嘆了一口氣。
三人不自覺的等著翡小翠的下文,可翡小翠似乎就是單純的感慨一句,再不言語,靠著枕頭,仰著頭不知道想什麼去了。
九兒抿了抿唇,微吁的轉移話題道︰「夫人身子不舒服,九兒給夫人號脈。」
闈君辰與衛忱對視一眼,不語的向後退了退,九兒坐到床邊為翡小翠號脈,翡小翠眼楮好像沒了焦距般的看了他一眼,思緒完全不在九兒號脈上。
九兒凝神號脈,松開手指停頓了一下又按到動脈上,一連數次,結果將一旁看著的闈君辰、衛忱的心弄的七上八下,不知何原因會讓九兒拿捏不定。
好一會兒九兒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憂的站起身,就連語氣都是難琢磨的嘟噥道︰「夫人有喜了,這次定能一索得雙子。」
衛忱與闈君辰一愣,闈君辰先反應過來,也是一副不知是喜是憂的道︰「恭喜夫人。」
衛忱湊到床邊,九兒與闈君辰識趣的悄然退了出去,翡小翠似乎沒听到九兒的話,一雙大眼楮還在茫茫然的發呆,衛忱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唇邊深深的吻了一下,啞著嗓子低語,「旭白得子全賴夫人,能有妻有子,旭白這輩子知足了。」
「嗯?」翡小翠一愣,她正在想孟婆說過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字,想從中道破天機,預測自己的結局,自己魂穿之後真是活活不起,死死不起,不經意間已經折騰了兩年,她到底在做什麼?還能做什麼?
「夫人想吃什麼嗎?為夫听說孕期女子嘴里沒味,總想吃些酸的辣的,夫人想吃什麼為夫現在就去尋。」衛忱冷月如霜的臉上盡是動容,一雙皓月般的眸子難掩興奮光芒。
翡小翠這才像靈魂歸位般的直視衛忱,明白過來先是呀了一聲,隨即道︰「忱,你是說……我有寶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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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想的和寫出來的距離差好多,估計明天能寫到大婚吧。
速度啊速度……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