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翡小翠站在龍盤鳳舞的壁畫旁,仰頭看著節次粼比的房檐,青天下的一角,碧瓦紅牆,琉璃椽頭,一陣一斗無不俊美壯觀,二月的天氣春寒料峭,迎春花沒開,反倒能看見幾枝斜梅搭在紅牆上吐蕊.
花淺離侍候在一旁,暗自算著時辰,輕聲道︰「少主,已經出來快一個時辰了,天冷,咱回去吧。累」
翡小翠知道若不是自己這具身子年輕,再加上九兒的藥功效好,只怕這次分娩就會被折騰的下不了床,她幽幽嘆口氣,緩緩轉過身,淡淡道︰「回吧。」
主僕倆身後是一大群的宮娥、太監,在檐下一溜排的立著,花淺離扶著翡小翠的手腕才扭身走了幾步,忽就听見一女子厲聲斥喝,「小蹄子,本宮看你是一身懶骨頭欠擼皮子了,敢把本宮衣衫弄髒,來人!拉出去打死。」
翡小翠皺了皺眉,這是太子妃的聲音,她才來的時候忽有一次見太子妃親自監督杖斃一個宮女,當時惡寒的差點沒吐了,本覺得太子妃笑盈盈的不像狠厲之人,沒想到竟然也是個不動聲色要人命的主。
明知道那宮女罪不至死,可翡小翠在這東宮說的好听是客,不好听的是被軟禁了,她沒有能力管閑事,挪動步子剛想走,身後傳來宮女的聲音,「太子妃饒命,衣衫不是奴婢弄髒的,是劉姑姑陷害奴婢。」
听聲音花淺離也是一愣,兩人對看了一眼,翡小翠凝眉道︰「去看看。」
「少主……」花淺離遲疑的沒動萌。
「放心,我心里有數。」翡小翠知道花淺離是擔心自己節外生枝,安慰了一句花淺離才不情願的陪她過去。
還沒到近前,翡小翠已經禮貌的俯身施禮,道︰「翡翠見過太子妃。」
太子妃本名姓陳,是月華國封疆大吏陳勝群的獨生女,真正的掌上明珠,從小就驕縱跋扈慣了,如今成了太子妃更是榮極一時,目中無人。
她見來人是容成翡翠,想起太子的囑咐立時笑顏逐開的道︰「是容成郡主啊,天這麼冷,郡主怎麼還有雅興逛起園子來了?」
太子妃虛扶一把,翡小翠就勢直起腰,溫溫婉婉的說道︰「讓太子妃見笑了,翡翠喜歡這迎春的梅花,春意冷峭的芳香比冬日里的要彌足珍貴,二月春風似剪刀,再有幾日這僅有的幾朵就謝了,翡翠忍不住在這駐足望的久了。」
「呵,郡主喜歡的東西真特別,本宮則是什麼季節什麼花開的最艷便喜歡什麼花,所謂花無百日紅,要欣賞就要看它正當紅的時候。」太子妃笑著挽住翡小翠的手往亭子里去。
翡小翠不動聲色的瞟了眼跪在那錯愕抬頭的宮女,只那宮女才抬了一下頭就被一旁的宮女按住了,翡小翠微微眯了眯眼楮,佯裝留意的歪了一下頭,道︰「這宮女怎麼惹太子妃動氣了?」
太子妃沉了沉臉,與翡小翠吐苦水道︰「每日里本宮都要去母後那里請安,母後喜絳紫色的衣衫,本宮穿這個顏色的衣裳想來也有三個年頭了,最近得了一件繡著火雲的料子,看起來喜興不少,便吩咐尚衣局小心的裁制出來打算明兒穿去給太後請安,哪曾想被這小蹄子弄上了墨漬,郡主您說,氣不氣人?」
翡小翠暗地翻個白眼,就因為一件衣裳就要一個人的命,還問指責別人氣人,這讓她怎麼說好?翡小翠心里惱火,面上卻是輕輕一笑,道︰「要翡翠說太子妃還應該謝謝這宮女呢。」
「什麼?」太子妃聲音不由的上揚。
翡小翠氣定神閑的接著道︰「火雲樣式雖然罕見且華貴,可您卻忘了太後屬水命,這些日子太後身子不爽,在這個節骨眼上您卻穿著火雲紋路的衣裳去請安,太後心里能不添堵?所以翡翠說,您還得謝謝這宮女‘誤了’這件衣衫呢。」
「哎呀,多虧郡主提醒,是這個理兒,本宮就覺著換換樣式喜興些,哪想什麼水火不容的事了。」太子妃扭頭對地上跪著的宮女冷聲道︰「還不跪謝容成郡主為你求情,不然你今天小命不保。」
宮女跪著向前行了幾步,叩頭道︰「謝太子妃寬赦,謝容成郡主大恩。」
翡小翠假意盯著宮女裙裾外露出的一條鞋幫子道︰「咦,這梅花是你繡的?」
「回郡主話,是奴婢繡的。」
翡小翠回頭瞅了眼梅花,又歪著頭看著宮女的鞋,定定出神。
太子妃眼梢一溜,忽而笑道︰「既然她繡的入得了郡主的眼,這個小蹄子就讓郡主領回去做個繡工吧,也省的在本宮面前氣人。」
翡小翠也不推辭,直笑著點頭,甜甜道︰「翡翠謝過太子妃。」
回到自己的住處,翡小翠吩咐沐浴,花淺離理所應當的守在了門外,誰要進去只說有奴婢侍候,不讓別人進去。屋里,翡小翠盯著她領回來的宮女,試探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宮女聞言眼淚劈里啪啦的掉了下來,仰頭啞聲道︰「是我,小兮啊,您不認得了嗎?」
翡小翠當然認出她是小兮,只是不確定她怎麼會在這,留著心眼淡淡道︰「本郡主倒認識一個叫小兮的女子,只她不在這,不過,你和她倒是有幾分相似。」
小兮抬手抹了把淚,急道︰「當日鹽島有海寇侵入,我稀里糊涂的被人帶上船,後來又稀里糊涂的入了宮,我在船上曾見到十一殿下和五殿下,入宮後我剛一說這事,不知怎麼就被太子妃知道了,直接讓我進了浣衣居做宮女,一晃半年了,小兮常常想這輩子只怕就死在宮里了,沒想到在這兒還能見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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