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七重塔的路程,比想象中來得安寧,這是滄瀾雪最為真實的感受。
一路上,她一直待在馬車中,難得會出來透透氣,多半的時間都會在馬車中閱讀那本上古秘籍。
她的時間並不多,所以要盡快的掌握使用體內那股***動的力量。
軒轅墨澈則顯得比較忙碌,他總會離開馬車數個時辰,然後出現。
筋滄瀾雪並沒有多詢問,澈有澈要做的事,而她亦有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一個月下來,天漸漸地轉涼了,看來很快就會進入深秋的季節,四周的景色也在退去綠色。
枯黃的一切,在此刻看起來,顯得有種滄桑的淒涼美。
猾滄瀾雪經過一周天的調息,終于完成了今天的任務,坐在窗口,望著那緩緩而落的晚霞。
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樣安靜的欣賞這一美景了
慢慢地將身子靠在窗沿上,她深深地做著呼吸,據軒轅墨澈說,到七重塔還有近半個月的時間。
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她雖然急著想要見碧翠奴,不過目前也只能忍耐了。
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別的,現在她只是想要把一切都暫時放下
鬼冥與眉絡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可卻又像是已經遠去很久了。
從鬼冥的口中她得知幽冥的存在,幽冥是滄瀾雪的生父,而所有的一切恐怕也是幽冥所謂。
所以,她必須要找到幽冥。
而再遇陳彩秀,從陳彩秀的口中,她得知碧翠奴還未死,而要尋得幽冥,就必須要先見到碧翠奴
事情看似越來越靠近她所想要的答案,可是每次想到此處,她的內心就開始惶惶不安起來。
她在現世的身體還沒有死去,而現在她棲息這幅身子,並不是屬于她的。
所以,她還是會回去
回去那個只能以冰冷形容的世界!
馬車在這時突然停了下來,過度的沖擊力,讓滄瀾雪不禁朝前俯沖了下,才穩住身體。
她急忙撩起了車簾,往外看去
除了那馬兒在啃噬路邊上的枯草外,什麼人沒有了。
趕車的馬夫消失了,就連那跟隨在後的衣祈風的馬車也消失了,這是?
滄瀾雪瞬間戒備起來,她跳下馬車,看向四周。
這里是什麼地方?
四周空曠的有些可怕,只是幾棵光禿的樹木,別的什麼都找尋不到。
驀地,滄瀾雪轉過身,就在夕陽余暉下,一道頎長的身影緩步朝著她走來。
滄瀾雪本能地往後一退,她差點忘了這人存在,是刻意的忽略,還是
北倉晨一步步向著站在馬車旁的滄瀾雪走去,那張俊逸的臉上,有的是一份久別重逢的欣慰。
他來至滄瀾雪的面前,低眼,瞧著一身戒備的滄瀾雪,輕扯了下嘴角,道︰「夜,這個時間,你不在皇宮做你的四王妃,跑來這里做什麼?」
「這不關你的事。」不管北倉晨的臉上如何的笑容大展,滄瀾雪還是警戒著。
北倉晨怎麼會突然出現,而且出現的這麼唐突,就好像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來這里似的,還有那些小消失的人跟馬車
滄瀾雪盯著北倉晨,斂樂斂目色,後退了一步。
「怎麼了?警覺性這麼高,臉都白了,不舒服嗎?」
北倉晨用平穩的語調說著,把手伸向滄瀾雪的臉頰。
滄瀾雪仿佛被彈開一樣向後跳去。
自得其樂地看著滄瀾雪的反應,北倉晨歪著頭,用手模著下巴。
「你在害怕嗎?」
「怕什麼?」
「會被他奪去意識,你是這麼想的吧?自己會再次被洗腦,你是這麼想的嗎?」
「」
北倉晨的每句話,都讓滄瀾雪汗毛倒豎。
緊張感頓時擴散全身。
「你為什麼會知道?」
「為什麼呢?呵呵,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北倉晨愉快地笑了起來。
「在你身邊發生了什麼,你現在要去什麼地方,做些什麼我全都知道哦。」
「你說謊。」
「為什麼?」
滄瀾雪也不知道。
只是,自己的嘴就自然的動了起來。
被逼迫而來的焦躁感所驅使著。
「那是因為,夜不願意承認那是真的把?真可愛。不過很可惜,是真的。夜,不是也已經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無法很好的控制這幅身體,會有喪失自我的時候。不對嗎?」
「」滄瀾雪咬牙。
晨果然什麼都知道。
滄瀾雪無言地注視著北倉晨。
見到滄瀾雪那種反應,北倉晨莞爾一笑。
「看來我說對了。那麼,夜,難道就沒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的嗎?」
「晨,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滄瀾雪警戒地看著北倉晨,眼角不時瞟望向邊上。
「你在找什麼?是軒轅墨澈,還是衣祈風?」北倉晨淡淡地詢問,唇邊的笑意越發的深邃而耐人尋味。
「晨,你到底是怎麼來的這里?在那里我是不是還沒有死?我的記憶也是你替換的吧?!」滄瀾雪沒有再後退,而是直起了身,目光緊緊地盯著北倉晨。
「鬼蜮一趟,果然是收獲不小。」北倉晨笑笑,伸出手。
「啪!」滄瀾雪用力甩開,道︰「別踫我!」
「夜,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有關于你在現世的事麼?這不,我來接你了,只要跟我走,我就將一切都告訴你。」
「你覺得到現在,我還能相信你的話麼?」滄瀾雪一步往後,躲開了北倉晨再次伸來的手,「如果你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那就馬上從我的眼前消失。」
「呵呵」北倉晨望著那被滄瀾雪甩開的手半晌,輕笑出聲,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隨後收回,「夜,你到現在還是不明白麼?你根本就不是這個時空的人,你遲早都會離開。」
「果然」滄瀾雪聞得北倉晨此話,猛地抬起頭,看向北倉晨,道︰「你果然知道。」
「我從未想要隱瞞你什麼,只不過有些事情時機未到,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鬼冥真是多管閑事。」北倉晨在提及鬼冥時,語氣凸顯森冷,顯然他對于滄瀾雪被替換記憶之事,還是耿耿于懷。
「鬼冥不過是還我一個真相。」滄瀾雪目光犀利地掃向北倉晨,「晨,你的所作所為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想要得到我麼?這未免太過了。」
「如果我說,我只是為了得到你,夜,你信麼?」北倉晨側起臉,看向滄瀾雪,深邃的眸光閃爍著點點光澤,卻讓人難以分辨,那到底是真是假。
北倉晨是個很會隱藏自己真實感情的人。
至少在經歷了那麼多後,滄瀾雪是無法再做到去信任他
「呵呵」北倉晨在滄瀾雪沉思中又一次輕笑出聲,他道︰「夜,會被你懷疑我早就有所覺悟,必定我做出了那麼多讓你反感的事情。不過,夜,你不覺得自己太過的信任那個軒轅墨澈了呢?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曾懷疑過他?」
「住口,澈跟你不同!」滄瀾雪厲聲阻止北倉晨繼續說下去。
「跟我不同?」北倉晨似乎听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又道︰「是你的私心作祟罷了吧!」
「澈跟你不同。」滄瀾雪堅定自己所想的。
「哎,夜,你現在變得真的讓我很失望,你現在跟那些平庸的女人又什麼不同?再也不是那個冷靜的夜了,只要牽扯上軒轅墨澈,你就失去應該有判斷。」北倉晨似痛心疾首一般的望著滄瀾雪。
「晨,你要說的就只是這些麼?」
北倉晨嘆了一口氣,道︰「夜,你捫心自問,你真的了解軒轅墨澈麼?你真的可以肯定,他所做的一切,沒有給你帶去過任何的傷害嗎?」
「夠了!」滄瀾雪目光緊盯在北倉晨的身上,「他是我的丈夫!」
北倉晨目色一沉,「陳彩秀死了,你不覺得死的很怪異麼?真正想要殺死慕容婉的並非是陳彩秀吧。陳彩秀幕後之人,難道你不想知道麼?」
「難道你知道?」滄瀾雪睇著北倉晨。
「我可以告訴你,在陳彩秀身後之人,遠遠你想象中的來得強大,而且,你那個好所謂的丈夫,或許也認識那個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滄瀾雪目光一厲。
「其中的意思,就需要你自己去想了,說得太多對你我未必有好處。只是,我有一件事很擔心。也可能是我多管閑事吧。」
北倉晨一度閉上嘴,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一直相信著軒轅墨澈嗎?」
「北倉晨!!」
「別這麼生氣,我只是一番好意的提醒。如果你覺得只要能達成目的,對方對自己的想法怎樣無所謂的話,那就算了。不過,這種關系的夫妻能順利走下去嗎,我倒是有點疑問。」
「那麼,我們走吧。」
「?」听到北倉晨的話,滄瀾雪抬起頭。「去哪里?我說了」
「去哪里呢?我要是說,是個你不知道的地方,你會害怕嗎?就好像,考慮嘶吼的世界那樣。」
听到這句話的瞬間——
滄瀾雪感到悲上躥起一陣惡寒。
那並不是滄瀾雪的錯覺。
北倉晨不知道又做了什麼手腳。
外表上看來沒什麼變化。
可是,一種不知名的恐怖包裹住了滄瀾雪。
「我覺得時機也差不多成熟了。雖然在等一下也行但是我等不及了啊。畢竟,我並非是屬于這個世界,而夜你也不是」
時機?
雖然新生疑竇,可滄瀾雪沒有提問的余裕。
北倉晨帶著讓人不舒服的笑容,向滄瀾雪伸出手。
只是這樣一個動作,就讓滄瀾雪渾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
她不由自主地從喉嚨里發出低吼。
不能去。
北倉晨,肯定有什麼陰謀。
如果應了他的邀請
肯定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晨,你現在馬上給我消失!」
滄瀾雪猛地推開北倉晨伸出的手。
她向後跳去,和北倉晨拉開距離。
北倉晨好像在窺視滄瀾雪的樣子一般歪著頭。
「哎呀,夜,不去嗎?」
怎可能被你迷惑。
滄瀾雪沒有回答,只是狠狠地瞪著北倉晨。
「你給我馬上消失!」滄瀾雪雙拳緊握,迅猛地躥到北倉晨身前,揮起拳頭往他打去。
「晨,你現在馬上給我消失!」滄瀾雪雙拳緊握,一手更是無法壓抑地揮向北倉晨。
北倉晨快速的躲閃,望著那邊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滄瀾雪,再看看那被毀了半個衣擺的長衫,竟是笑了︰「你是在害怕麼?害怕听到不想要听到的事實。」
「我說夠了!」滄瀾雪再次提氣,迅猛地沖向北倉晨,揮去了縈繞著紅光的拳頭。
北倉晨躲閃著,他望著滄瀾雪的目光在漸漸地匯聚成一線,「不愧是夜,力量增長的這麼快。」
「晨,夜的命是屬于你的,可滄瀾雪的命卻並非是屬于你的。」滄瀾雪揮動著雙拳,拳風剛猛有力,每次落下都帶起一陣不小的颶風。
北倉晨雖然很成功的躲過滄瀾雪的攻擊,看那颶風帶來的後勁,還是頗為讓他棘手。
「你是想要真正的成為滄瀾雪了,即便你並不是!」北倉晨一字一頓道。
「是,若這是我留下來唯一的方法,那我會不惜不惜將滄瀾雪消滅。」滄瀾雪的話語,有著不容懷疑的篤定。
她是認真的。
這若是唯一能令她留下來的方法,她會如此做,不擇手段,也要留下來。
留在澈的身邊,實現對他的承諾。
「你是說,要留在他身邊嗎?」
「我可是澈的妻子。」
「即便軒轅墨澈所追求的並不是你,而是你‘所能帶給他的利益’也無所謂嗎?」
「是。」
她堅信著,堅信著澈對她並非是利用,而是真的。
就如她,從一開始的利用,到現在的被吸引,那都是真實的存在與感受。
被他那毫不迷惘,看穿一切的眼瞳所吸引
要說自己對于被索求的只有‘利用的價值’這件事一點抵抗也沒有,那是騙人的。
可是,她並不覺得澈會是那種為了利益,可以連感情都出賣的人。
相信澈,就如澈相信著自己一樣。
沒有什麼好疑惑的,留在他的身邊,是她唯一的心願。
「無聊透頂。」
在此之前很沉穩的北倉晨的聲音有了些微的變化。
「晨,就算在你眼里看起來無聊透頂的事,可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卻是極為幸福的事情。我沒有後悔,也永遠不會後悔,這就是我所能給你的答案。」滄瀾雪將心中的感受,毫無保留的在北倉晨的面前坦誠。
對于接下來,北倉晨是否能接受,並不是在她所能控制的範疇當中,何況,她也沒有那個多余的力量,再去妄想能改變北倉晨什麼。
不過直到這一刻,北倉晨想要帶走滄瀾雪的跡象有了變化,他終于不再靠近滄瀾雪。
滄瀾雪在北倉晨的舉動中稍微放心了一點。
可是,有一件事從剛才起就很在意,「你說的時機,是什麼意思」
正準備發問的時候,本是空無一人的四周,居然響起了腳步聲。
好像有人正在接近。
對方是在奔跑吧,節奏很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滄瀾雪凝神看去,身影從黑暗中浮現出來,那紫色縈繞的眸光,卻顯得格外醒目。
就憑這點滄瀾雪便馬上認出了對方。
她不禁直起了身子注視著那個身影。
奇妙的興奮和緊張讓心跳加快。
——是軒轅墨澈。
「是我把他叫來的。本來他應該稱為特邀嘉賓的。」
夸張地嘆了口氣,北倉晨聳了聳肩。
緊張的弦舒緩下來,滄瀾雪立刻準備朝著軒轅墨澈那邊走去。
就在那時,北倉晨突然嘀咕了一句。
「你不是滄瀾雪哦,要是被他知道了,也沒關系嗎?」
「!」
滄瀾雪停下打算邁開的腳步,轉身看向在那頭微笑的北倉晨。
澈還不知道
澈還不知道,她並非這個時空的人,並非是真正的滄瀾雪
明明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心理準備,可是被北倉晨這樣提醒著,在看到軒轅墨澈,還是會讓她萌生膽怯的情緒。
正在困惑的時候,軒轅墨澈走到了滄瀾雪的身邊。
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滄瀾雪突然被軒轅墨澈抓住了手臂。
滄瀾雪吃驚地抬起頭。正對上那英氣逼人的紫色眼楮。
「是雪兒嗎?」
「」听到這句話,滄瀾雪的臉失去了血色。
難道澈在懷疑嗎?
是北倉晨?
滄瀾雪瞬間將目光調向北倉晨,然而,北倉晨卻對她輕搖了下頭,像是在回答,他什麼都沒說。
那是?
滄瀾雪再次將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軒轅墨澈。
剛看到這個回應,軒轅墨澈就拉過滄瀾雪的手。
好像要把那踉蹌的身體擋在後面似的,軒轅墨澈站到了滄瀾雪的前面。
然後,軒轅墨澈拔出了長劍,一臉嚴肅地和北倉晨對峙著。
他相信自己是雪兒了嗎?
看到軒轅墨澈如此氣勢洶洶,滄瀾雪竟有些開心。
微妙的情緒,讓滄瀾雪打算暫時放棄一切思考,只是看著軒轅墨澈。
「你對她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做。‘要不要把她帶回去呢’,我只是這麼想而已哦。」
北倉晨把手抬起至肩高,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態度看上去就像在挑釁。
軒轅墨澈無言地盯著北倉晨。
劍拔弩張的空氣中只回想著沙沙的落葉之聲。
讓人呼吸困難的時間久這麼持續了一陣子。
軒轅墨澈突然轉向背後的滄瀾雪,抓住她的手腕邁出步子。
「澈?」
滄瀾雪被軒轅墨澈拉著,只好跟著他走。
不明所以。
軒轅墨澈好像在無視剛剛還與之交談過的北倉晨一樣,從北倉晨旁邊走過。
滄瀾雪的手腕被軒轅墨澈拉著,邊走邊回頭看去。
北倉晨站在夜下,看著這邊。
那帶著笑容的身影,為異樣的沉默所纏繞。
打了個寒戰,滄瀾雪馬上把臉轉向前面。
北倉晨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明白,雖然現在她已經看不到北倉晨的身影,可是卻仍是能感覺到那從後傳來的視線,緊緊纏繞著自己的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