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服大少爺 第三章

作者 ︰ 溫芯

「我以前應該見過你吧?」

寒暄幾句後,鐘雅人放下便當,將恩彤拉到醫院附設的交誼廳,強押著她在沙發上坐下,俊眸若有所思地瞅著她,一開口,便令她大驚失色。

「你的五官看起來很熟悉,我總覺得以前我們仿佛在哪里見過,也許你願意提示我?」鐘雅人笑笑地問。

她垂下頭,雙手揪著裙擺。「我們沒見過,鐘先生,你一定記錯了。」

「是嗎?可是我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挺有自信的耶。」

「你記錯了。」她堅持。

「好吧,算我認錯人了。」鐘雅人聳聳肩,不再也她爭辯這個話題,頓了頓。「不管怎樣,你應該願意來當我哥的看護吧?」

她一震,猛然抬頭。「我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不是專業的看護,你誤會了,鐘先生,我其實不是這家醫院的護士,我是……」

「是什麼?」他閑閑追問。

她愣住,半晌,才沙啞地回答。「我只是送花來。」

「幫誰送?」

「我……開了一家花店,鐘總裁的秘書一直很照顧我們的生意,所以我想既然鐘總裁住院了,我們總該有些表示。」

「也就是說,你只是禮貌性地過來探望?」

「嗯。」

「可是看著看著,居然自告奮勇要煮飯給他吃?」鐘雅人話里噙著笑謔意味。

恩彤臉頰發燙,又斂下眸了,不敢看他。

他無聲地笑了笑。「小姐貴姓?」

「我姓……白。」

「白小姐。」他溫文有禮地喚。「你喜歡我哥哥,對吧?」

恩彤凜然,身子整個僵住。

她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雖然我是不曉得你喜歡我那個死要面子又壞脾氣的哥哥哪一點,不過看你對他的樣子,真的是又溫柔又耐心,簡直可比聖母瑪麗亞。」鐘雅人夸張地贊嘆。

恩彤窘得臉頰紅透,霞暈甚至漫染上玉頸。

「所以呢,基于一個好弟弟對哥哥听善意與敬意,我真的很想、很想把你留在我哥哥身邊照顧他,你能明白這樣的心意吧?」

「我……明白。」她小小聲地應。

但她也能感覺到,鐘雅人對他的兄長不見得完全都是「善意」與「敬意」,似乎也帶著點不著痕跡的「惡意」。

只是他的惡意並不令人難受,比較接近一個淘氣男孩的惡作劇。

「我哥哥其實不需要一個多專業的看護,他是眼楮看不見,又不是什麼重大疾病或四肢癱瘓,只要一個能細心照料他生活的人就夠了,最重要的,要能應付他那自以為是的壞脾氣。」鐘雅人頓了頓。「我真的覺得你很適合,白小姐,請你務必慎重地考慮一下。」

「可是……」恩彤遲疑,左手不自覺地撫上頰。

鐘雅人注意到她的動作,俊眉一挑。「你很介意?」

「什麼?」她愣住。

「你是不是介意你臉上的胎記?」他問得直率。

她頓時啞然,很少有人會當面提起她臉上的胎斑,除非是惡意的訕笑,否則大部分的人都是禮貌地當作沒看見。

她顫然揚眸,試圖從鐘雅人眼里找到一絲絲厭惡或嘲弄,但沒有,他的眼神星亮,光明磊落。

這樣的光明磊落反而令她覺得自己很別扭,良久,才澀澀地吐出一句。「他不喜歡。」

「誰不喜歡?」鐘雅人一時沒听懂,但很快便恍然大悟。「你是說我哥嗎?他是不喜歡你,還是不喜歡你臉上的胎記?」

「我想他……都不喜歡。」她黯然別過頭。

「所以你是不希望我哥認出你是誰,才故意假裝是醫院的護士?」鐘雅人探問。

就算他睜著眼看清她的模樣,也認不出她是誰的,那麼多年前的一面之緣,她相信他一定早就忘了。

恩彤苦澀地抿唇。「很抱歉,鐘先生,我必須拒絕你的提議,我——」

「你當然不能拒絕,絕對不行!」鐘雅人不容她說完話,強硬地握住她的肩,低頭瞧她。「听著,白小姐,如果我哥真的曾經因為你臉上的胎記嫌棄過你,那現在正是你給他一個教訓的機會。」

「教訓?」她惶愕。

「你不覺得光看外表的男人很可惡嗎?」他對她眨眼,很機靈古怪的。「你不想趁乘機報復他一下嗎?你應該讓他知道,不是只有美女才有一顆美麗的心,錯過你絕對是他的損失。」

這男人……到底在說什麼?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還不懂嗎?」鐘雅人不懷好意思地勾唇。「我是建議你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馴服我哥那個沒眼光的大少爺!」

要她……馴服他?

怎麼可能!

她只是一個那麼平凡又無趣的女人,她不懂得怎麼跟男人相處,連男朋友都沒交過,少數幾次跟異性約會的經歷都只是為她單調的人生更添一筆難堪,因為他們與她約會的真正目的都不是為了追求她。

他們只是想借著她,接近另一個更令他們心儀的女人,唯一一個出自真心約她吃飯的男人,最終也還是拜倒在那個女人裙下了。

那個女人,就是小她一歲的親妹妹,白恩琳——

「拜托你,別當眾叫我的本名好嗎?」白恩琳低聲警告姊姊,大大的名牌太陽眼鏡幾乎遮去她半張臉,白色的貴婦帽檐也壓得低低的。「還有,你跟我說話別那麼親熱,我可不想讓人家知道我們是親姊妹。」

「恩琳,我——」

「Pauline。」白恩琳糾正。「叫我Pauline。」

「是,Pauline。」恩彤無奈地輕喚,看著在艷麗的陽光下,顯得分外神采飛揚的妹妹。

她原本是一家小貿易公司當會計,前兩年在街頭被一名星探挖掘,加入一家模特兒經紀公司,從平面模特兒做起,如今已逐漸在業界闖出名氣,正努力成為夢想中的第一名模。

Pauline是經紀公司為她取的藝名,從此以後,她便不用自己的本名,似乎想借著埋葬本名將過去平凡的自己也跟著埋葬。

她討厭自己來自工人家庭的背景,也害怕傳媒記者探知自己有個五官相似的姊姊,她曾經說過,看著姊姊臉上的胎記,她就不由得發冷顫,想象著自己臉上若是遭到惡魔之吻,也會是那副可怕的容貌。

「pauline,你怎麼會來醫院?」依照妹妹的要求,恩彤生疏地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嗯,我來做個檢查。」

「檢查什麼?」恩彤擔憂地蹙眉。「你生病了嗎?哪里不舒服?」

「你別這麼大驚小怪的樣子!」白恩琳沒好氣地瞪她。「我沒什麼啦,只是一點小毛病。」

「小毛病?」恩彤仍然關懷地望著妹妹,欲言又止。

「好啦好啦,告訴你就是了。」白恩琳走向姊姊,湊近她耳畔。「我懷孕了。」

「什麼?!」恩彤震驚地提高嗓音。

「你小聲點!」白恩琳氣急敗壞地瞪她。「你是要讓全世界知道嗎?」

「對不起。」恩彤歉然,壓低音量。「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又交了男朋友?」

「你不認識他,他可是大企業的小開,很有錢的。」白恩琳眉飛色舞。

「他知道你懷孕的事嗎?」

「我都還沒告訴他,他怎麼會知道?」白恩琳頓了頓,明眸流過無限性感。「不過他很快就會知道了,我們晚上在飯店約了吃燭光晚餐,我會告訴他我們有了愛的結晶,要他快點把我娶進門。」

事情會這麼順利嗎?

恩彤咬唇,她听說那些名門小開跟模特兒交往大多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很少會認真以對。

白恩琳看出姊姊的憂慮,懊惱地瞪她。「你放心吧,他是真的愛我,一定會娶我。」

「那就好。」既然妹妹這麼有自信,恩彤暫且壓下滿腔疑慮。

「倒是你,你來醫院干麼?」白恩琳漫不經心地打量姊姊,見她手上提著一袋香氣四溢的保溫盅,嫌棄地皺眉。「你該不會是親手炖了什麼雞湯之類的來探病吧?」

恩彤有些尷尬地點頭。「我來看……一個朋友。」

「是男的嗎?」

「嗯。」

「你居然交了男朋友?」白恩琳超訝異。

「不是的!」她急忙澄清。「只是一個……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也這麼費心炖雞湯?」白恩琳嘲諷地望她。「你該不會想倒貼人家吧?」

倒貼?

恩彤手指掐緊袋口。她說話有必要這麼難听嗎?

「算了,你要倒貼誰我也管不著。」白恩琳聳聳肩。「只要你小心點,別落得人財兩失,到時來找我哭訴就好了。」她冷淡地聲明,擺擺手,正想轉身離去時,妙止忽地瞥見不遠處一道高大俊朗的身影。「那家伙……不就是他嗎?」

「誰?」恩彤順著妹妹的視線望過去,赫然瞧見鐘雅倫正從電梯走出來,扶著牆,一步一步緩緩往前走。

「他怎麼剃成一顆大光頭,還包著紗布?是撞到頭了嗎?而且走那麼慢,跟個瘸子一樣,真好笑!」白恩琳毒辣地訕弄,明眸灼著明顯的恨意。

恩彤蹙眉。「別這麼說話,他是眼楮看不見。」

「他瞎了?」白恩琳睜大眸,兩秒後,不客氣地吐落一串嬌笑。「真是太好了!這就叫報應,誰教他以前那麼瞧不起人?以為自己有錢長得帥,就對人家不屑一顧,現在可好了,我倒想看看有哪個女人會喜歡一個瞎了眼的大少爺?」

「恩琳!我不是說了別這樣說他嗎?」恩彤責備妹妹,語氣難得嚴厲。

白恩琳愣了愣,原本還不服氣地想爭辯,見姊姊冷若冰霜地板著臉,呼吸一窒,識相地收口。「不說就不說,我走啦。」

她悶悶地撂話,翩然離去,刻意經過行動不便的鐘雅倫身旁,拋下一聲不屑的冷笑,他听見了,偉岸的身軀瞬間凝住,猶如一尊受詛咒的雕像。

恩彤沒想到妹妹臨走前還來這一招,也傻在原地。

她看見他的臉,落下陰沉的暗影,而那片沉郁,以最短的時間佔領他全身上下。

她知道他的自尊受傷了,而他倔強得不肯讓任何人看出來,他的胸口也許正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也同樣沒有人知曉。

他脾氣一直就是這麼硬,從很久以前就這樣,但她知道,表面高傲冷酷的他其實有很縴細敏感的一面,受傷了也會感到痛。

她幽幽嘆息,盈盈上前。「鐘先生,我送你回房好嗎?」她問話的語氣,好溫柔。

他卻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到了,眉宇一擰。「是你!」

「是我。」

「你怎麼又來了?」

「我炖了雞湯,還做了些小菜。」

「我說過,我不需要請看護!」他神色凌厲。

但他愈是張牙舞爪,她愈能感覺到他深藏在底層的傷痛。

她惆悵地凝睇他。「你為什麼一個人離開病房?你想證明自己沒有人幫忙,也可以過得很好,是不是?」

他凜然不語。

她更難受了。「你又何必這麼勉強自己?」

「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這樣對我說話!」他厲聲斥責,面容如惡鬼,現出一抹懾人的陰狠。

很奇怪,她一點也不覺得怕,雖然心跳的確加速了。

恩彤恍惚地微笑。「我是你的看護,倫少爺。」

「你叫我什麼?」他驚異。

「倫少爺。」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這麼叫他的,他一定不記得了吧?她柔情款款地注視他。「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看護,請你盡量跟我合作,好嗎?」

他沒答腔,不可思議地「瞪」她。

她深深地彎唇,宛如春水的笑容自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美麗。

可惜他看不見。

數日後,傷口剛拆線,鐘雅倫堅持馬上出院,不肯在醫院多待一分鐘。

鐘王郁華派公司車來接,恩彤也跟著上車,抵達鐘雅倫住的高級公寓樓下後,她讓司機提簡單的行李,自己則攙扶著他,坐電梯上樓。

他住在公寓的最頂樓,客廳有兩面牆都是氣派的落地玻璃窗,坐擁遠山近水的絕佳美景。

恩彤打量屋內簡約中不失高中的裝潢風格,悄悄咋舌。很明顯,這些布置跟名牌家具都是錢堆砌出來的,證明屋主的確是出自豪門。

她無聲地笑,笑自己的見識淺薄。

他的世界跟她很不一樣,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嗎?他從小在佔地千坪的豪宅長大,而她卻是一家四口擠在一間貨車大小的鐵皮屋里。

他是餃著金湯匙出世的大少爺,她只是個不敢讓他瞧見臉蛋的小女佣……

「你杵在這里做什麼?」鐘雅倫擰眉。「還不快扶我進房!」

她一凜,連忙應聲。「是,倫少爺。」

她已經不是那個只能遠遠躲在一邊偷看他的小女佣了,現在的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貼身照料他,這算不算一種進步?

恩彤苦笑,在鐘雅倫的指示下,慢慢引領他走進臥室。一進房里,他便不耐似地推開她,自己模索著坐到床上。

「你出去,把門帶上。」他下令。

「請問你要睡了嗎?」她輕聲探問。「現在還不到五點,你不用晚餐嗎?」

「我要睡覺或做什麼,你管不著。」他沒好氣地抿唇。「總之你先出去,晚飯弄好了再叫我。」

「是,那我先出去了。」她識相地退出去。

以他逞強的個性,能答應她這個「陌生人」來當他的看護,照料他的生活鎖事,已經很不容易了,她不會傻到一開始便挑戰他的耐性底線。

她離開他的臥房,首先打電話給鐘雅人,跟他報告情況。

「我哥已經到家了?那他人在做什麼?」

「他把自己關在房里。」她半無奈在回話。

「是嗎?很像他會做的事。」鐘雅人呵呵笑兩聲。「听著,別忘了我們之前說好的,千萬別告訴他你是我請來照顧他的,說是我女乃女乃的主意就好。」

「我知道。」恩彤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可是為什麼不能說是你的主意呢?」

「因為我哥一定會認為我別有企圖。」鐘雅人笑得很干脆,卻也很令人一頭霧水。

恩彤愣住。

「你別誤會,我不是說我跟我哥感情不好,只是他總是會懷疑我的用心,所以我們最好還是小心點,別讓他胡思亂想。」

難道他們兄弟倆小時候的心結,到現在都還沒打開嗎?

恩彤悵惘地想,沒再多問,掛上電話後,她安靜地在屋內探險,熟悉環境,除了主臥房外,還有一間書房跟兩間客房,她選擇比較小巧的那間,將自己的行李卸下,衣服掛進衣櫥,保養品及一些女性用品也一一點出,擱上梳妝台。

然後她走進廚房,檢查冰箱內的食材,除了一些冷凍的微波食品,只有一排排啤酒及一瓶已經過期的鮮女乃。

看樣子,她得先去買菜。

她撕下一張便條紙,清點屋內,寫下需要買進的食材及各項生活用品。

十分鐘後,她輕輕地敲鐘雅倫房門。「倫少爺,我想到附近的超市買些東西。」

無人回應。

「倫少爺,請問你听見我說的話了嗎?」她提高音量。

還是沒人回答,她遲疑地將耳朵貼近門扉,隱隱約約听見水聲,還有幾聲憤慨的咆哮。

怎麼了?她一驚,顧不得禮節,直接開門進去。

「發生什麼——」話語未落,她便看見他狼狽地坐在浴室相連的地板上,而浴室內,一只蓮蓬頭正發狂地轉著,迸出漫天水花,將他淋得全身濕透。

他這是在搞什麼?

恩彤又同情又好笑,悄悄抿著唇,輕手輕腳地趕過去,盡量躲開那一簾囂張的水瀑,關緊水龍頭。

「你想洗澡,為什麼不告訴我?」她柔柔地問。

「告訴你做什麼?」他惱羞成怒地駁斥。「難不成你要幫我洗?」

「至少我可以替你放手。」她假裝沒听見他後面那句令人臉紅心跳的挑釁。「你眼楮不方便,在浴缸泡澡會比淋浴好,而且我看你肚子長了,你想先刮一刮嗎?我可以幫你。」

「什麼?」他不敢相信。「你說要幫我刮胡子?」

「嗯。」

這太超過了!鐘雅倫怒不可遏地起身,男性尊嚴再度遭到折損,他從沒打算要像個無助的小男孩,任由一個女人掌控自己,連在醫院里他都不許護士協助自己沐浴了,在家里,他當然更不可能示弱。

「你听著!」他慎重警告。「我答應你來當看護,只是想你可以幫我料理家務,或者幫我拆拆信、讀一些文件給我听之類的,可沒要你連我的私人瑣事都插手。」

他干麼這麼生氣?

她嘆息,直視面前硬邦邦地站著的男人,為什麼他臉上的線條總是如此緊繃?到底有沒有稍微放松的時候?

「對不起。」總之為了平抑他的怒氣,她還是先道歉。

沒想到更令他火大。「又來了,你這女人就只會說這三個字嗎?」

當然不是。她以嘴形反駁。「倫少爺,難道你從來沒上過理發廳嗎?」

他一愣。

「你上理發廳的時候,也會讓人幫你刮胡子吧?或者你有沒請按摩師幫你按摩過?」

「你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有。」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不願意讓我幫你刮胡子呢?你就當自己是上理發廳,接受服務人員的服務啊。我既然是你花錢請來的看護,為你服務有什麼不對?」

他啞口無言。

「當然你如果堅持自己來,我也不能說什麼,不過……」她微笑地停頓。「除了可以幫你刮胡子,我按摩的技術也很不錯喔,尤其是頭發,按摩一下感覺會很放松,很舒服的。」

意思是,白白拒絕如此好康的享受,只能說是笨蛋。

鐘雅倫懊惱地尋思,不知怎地,听她用這樣理性又溫和的語氣剖析事情,他忽然覺得自己別扭得很可笑。

「你這女人——」滿腔說不出口的郁惱堵在胸臆。

「請你過來。」恩彤見他態度有軟化的跡象,立即把握機會,握著他臂膀,讓他在石磨的浴池邊緣坐下,而他也不再抗拒,雖然很悶,還是動也不動地坐著。

原來他也可以這麼乖啊!

她好笑地牽唇,低頭打量他,從他沾水的長睫毛,看到濕透的白襯衫下微微隆起的男性肌理,她看著,芳心不听話地狂跳。

這是第一次,她暗暗感謝上天讓他暫時失明,讓她能夠這麼放肆又不害臊地將他看得徹底,卻不必擔心他察覺。

「你的胡須……長得很亂。」她眸色氤氳地瞧著他雜須叢生的下巴,猜想他一定是之前勉強自行拿著電動刮胡刀刮胡子,才會弄成這樣。「我先幫你把這些剃干淨,再幫你做頭發按摩,這樣好嗎?」

「我能說不好嗎?」他酸溜溜地回話。

她訝然瞠視他,他不甘心的反應令她心弦奇異地一緊,仿佛自己擁有某種能夠支配他的力量。

但怎麼可能?他才是那個風采出眾、又聰明又強勢的大少爺啊!

而她,只是個所有男人都不屑一顧的普通女子——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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