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溫熱的六月,段曉恬踏出知名的T大校門,正式成為社會新鮮人。
離開校園之後,在學時總是用功讀書鮮少有休閑時間的她,並不像其他同學出國留學或馬上投入找工作行列,而是打算在找合適工作前的空窗期,好好休息一番。
每天,她都讓自己睡到自然醒,這真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呀!
「呵……」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她,慵懶的在床上伸了個懶腰。
她掀開薄被下了床,身上穿著衣襬長及臀部的白色寬大T恤,衣服下嬌白的身段體態已從高中時期的青澀細瘦轉變為婀娜有致。
在學校時,她雖然不是校花之列,但甜美清麗的外貌和美妙的身段,還是讓她成為各系男同學爭相追求的對象;只可惜,她總是把時間心力花在功課上,從來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因此這四年的大學生活,她的學業成績總是名列前茅,但戀愛學分卻很慘的掛著零分。
戀愛學分徹底不及格其實也不能怪她,誰叫那些追求她的男生都不是她喜歡的類型,而她暗戀的對象眼中卻沒有她的存在。
哎,她的單戀在畢業後也跟著結束了……
幸好段曉恬是個理智的女生,她不認為自己再耽溺于單戀中會有什麼好處,所以她直接將單戀對象韓利人從她的生命中剔除,這樣她才會有個嶄新的開始。
梳洗過後,段曉恬換上細肩帶短T搭灰色抽繩熱褲走出房間,沒有冷氣循環的客廳有著沉沉的熱氣,她隨手撥撥短薄的發絲,在客廳茶幾上抓起一串鑰匙,打開舊鐵門往樓下走,趕在早餐店休息前買一份早餐。
最近幾年來,這一帶的老舊社區改變不少,有一部分老公寓都已經改建成新穎的社區大樓,原本窄擠的單行街道也都重新規劃成寬敞的雙向道,而為因應環境的變遷,附近也陸續開起一些時髦的小餐館、生活用品小鋪和西式早餐店。
當附近環境變得新穎迷人時,很怪的是她所住的這棟五樓雙並老公寓,卻完全文風不動,一點也沒有要跟著改變的意願。
听老爸說,這是因為擁有這整棟公寓的房東先生人住在國外,暫時沒空回來處理改建事宜,所以呢,這公寓就這麼一直留著,而當年便宜的房租也一直延續到現在,讓這棟四樓以下的八間租戶都撿了個大便宜。
「段小姐,妳听說了嗎?妳樓上的那間空屋有新住戶要搬進來了呦。」
中午十一點四十五分,一樓早餐店的阿姨每天收攤前的那筆生意,總是非段曉恬莫屬。
「沒耶,我不知道這件事。」接過阿姨遞過來裝著早餐的塑膠提袋,段曉恬搖搖頭應道。
自從江承獄搬走後,五樓已經空置五年了,而她的耳根和日子也跟著清靜了五年。
原本她還期待五樓能夠一直空置下去,誰知道這個希望卻在今天要面臨破滅了。
「我也是在今天早上才听對面那家裝潢公司的小妹說的,她已經和一個設計師到樓上去看過了喔,听說那位新住戶打算花大錢把五樓大肆裝潢一番耶!」
段曉恬听了早餐店阿姨說的話,臉漸漸變綠了。
大肆裝潢?!
這不就代表樓上將會敲敲打打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她都不能抱怨,因為人家裝潢又不犯法。
「段小姐,我看妳這幾天還是先回基隆老家或是到朋友家去住好了,要不這一裝潢起來,妳恐怕會被吵得受不了。」阿姨同情的看著她。「我還听說五樓那兩間要打通,里頭的隔間也都要全打掉哩!」
听起來,真是嚇人的大工程。
「我再想想好了,也許這是個不錯的建議。」
去年老爸退休後,他和媽媽已經搬回基隆老家去住了,而大哥目前人住在國外,這棟租金便宜的老公寓就只剩她一個人了,所以樓上如果要裝潢的話,也只會吵到她而已。
沮喪的走回四樓,她在開門進入屋子前,五年來頭一回有了想再走上樓去的沖動。
反正現在又沒人住,她上樓晃一下應該沒關系吧?
念頭一定,她果真拎著早餐走上五樓。
五樓的樓梯間跟四樓一樣牆面斑駁,油漆都快掉光了,看起來破舊得很,實在沒啥看頭……咦?原本江承獄住的五樓對門竟然敞開著耶!
受到好奇心驅使,讓段曉恬想看看即將改頭換面的舊屋。
她先將頭探進屋內瞧了瞧,確定沒有人在里頭後,才悄悄的走進去亂晃起來。
屋內一片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的家具,可能因為長期沒人住的關系,空氣中飄著潮濕的霉味。
一手捏著俏鼻,她快速晃了一圈後,一雙修勻的長腿朝門口走去。
才剛跨出大門,完全沒想到會有別人上樓來的她,竟然撞上一堵肉牆──
「啊∼∼」
被她撞到的人依然不動如山的站在門口,而她的俏臀則咚的往後跌坐在地,揚起一地厚厚髒髒的灰塵。
好痛喔!
俏臀傳來劇痛,而她周圍揚起的塵暴讓空氣瞬間混濁起來,使得有氣喘的她開始感到不適,劇烈地咳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糟,氣喘又發作了!
顧不得才剛用五十元買來的早餐,段曉恬難受的一手摀著口鼻,一手往短褲的口袋撈著噴霧器。
可是這一撈卻撈不到東西。
完蛋了,她剛剛忘了將噴霧器帶出門!
慌亂中,難受的她咳得更加厲害。
「妳──真是該死,沒事亂闖我的屋子做什麼?」被撞到的男人,低頭看著段曉恬。
「我……咳咳咳……好奇而已……咳咳……」
他原想破口大罵,但見到段曉恬的氣喘一如當年發作時那樣的可怕,原本還想咆哮出口的聲音全數卡在喉嚨,他難得慌張的蹲下來,抱起躺在灰塵堆里猛咳的段曉恬。
「鑰匙給我,我帶妳回去拿噴霧器。」這回,他可不敢輕忽,當機立斷的從地上撿起鑰匙,抱著咳到臉色發白的段曉恬沖往四樓。
順不過氣的段曉恬開始劇喘起來,他忙亂的將她從懷中放下,讓她暫時倚靠著牆壁站立,然後騰出手來幫她打開鐵門和內門。
長腿踹開門,他再度將她打橫抱起,一進入屋內後,就直直沖往一間房門敞開的房間。「噴霧器在哪里?」
這間正好是她的香閨,她被安置在她的床上。
「在……床頭……求你、你快……快點……」她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段曉恬臉色發白的看著江承獄,現在的她已經咳到眼泛淚光、視線模糊,根本認不出抱著她進屋的男人是誰?
可不管這個男人是好人這是壞人,只有他能救她的命。
江承獄朝床頭一看,果然看見一個熟悉的東西──
他迅速拿過來,打開蓋子遞給她。
段曉恬顫抖著手,拿噴霧器朝嘴里噴了幾下,不一會兒,急淺的喘息聲漸漸回穩,咳嗽聲也慢慢緩和下來了。
她一手抓著胸口的衣襟,額上冷汗涔涔,虛月兌無力的趴在床上。
天!有五年沒發作的氣喘,現在又折騰得讓她差點送掉小命。
「妳好點了嗎?」站在床邊的江承獄,彎身看著趴在床上的她,額角滴下了汗珠。
「嗯……好多了……」無力又虛弱的點頭,她還需要一些時間恢復。
「需要喝杯水還是什麼嗎?」看她安然無恙,江承獄這才松懈下緊繃的情緒。
沒想到幾天前他才剛回國,今天頭一回踏進自己的舊居,就又和這位蠢蛋學妹相遇了。
看樣子他們還真是有緣,才會老是在樓梯間相遇。
如果這樣驚心動魄的相遇再來幾回,不只段曉恬會丟了小命,連他這條硬底子的命也會一並葬送哪!江承獄苦笑著搖頭。
「不、不用,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可以了。」額心靠在枕頭上,段曉恬輕聲婉拒他的好意,打算等呼吸更加順暢後,再好好答謝對方。
一直站在床邊的江承獄則耐心的等著她,除非親眼看見她恢復正常,否則他不敢離開這個屋子,就怕她會不小心斷了氣。
幾分鐘後,段曉恬終于覺得舒服多了。
「可以起來了?」看她緩緩從床上撐起趴躺的身子,江承獄趨前伸手扶著她的手肘,借力給看起來還是很虛弱的她。
「沒問題了,我……」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段曉恬才要開口謝謝他,結果抬眼一瞧,哇咧∼∼眼前這個帥氣的男人怎麼這麼眼熟?!
「我頭上有長角嗎?」讓她瞪大驚恐的眸子。
「沒……」
他的頭當然沒長角,可是他的臉、他的聲音,他是──
「江承獄?!」恢復血色的女敕唇爆出吼聲,縴細的身子霍地從床上爬起,跪坐在他的面前與他面面相覷。
「學妹,妳真沒禮貌。」這樣直呼他的名。
江承獄挑起一對濃眉,看似雲淡風輕的俊容和她驚惶的臉色對上。
「我……叫錯名字了對不對?」他指的沒禮貌是這個原因吧?段曉恬在內心祈求,眼前這個男人不是江承獄。
但,她的祈求上天沒听到。
「名字是叫對了,只是妳那驚恐的口氣和表情活像是見鬼了一樣。」五年沒見,這蠢蛋還是見了他就一副嚇到半死的樣子。
真是可笑又……嗯,可愛!
江承獄看著已經變得不太一樣的她,心中加了這麼一句。
「嗚∼∼我怎麼會又遇見你?」他是江承獄沒錯。段曉恬雙手掩住白皙的臉蛋,沮喪的發出低嚎。
每次遇見他,準有倒楣事發生!
從五年前到現在,都是如此。
「干麼哭?我就這麼不受歡迎?」江承獄俊臉往下一拉,臉色難看。「妳也不想想看,剛剛要不是我救了妳,妳現在恐怕已經升天當天使了。」
雙手盤在寬胸前,他的下巴緊繃,口氣不悅。
「你救我?!」小手倏地張開,讓沮喪的臉蛋重見光明。「你害我還差不多!五年前勒我的脖子害我差點斷氣,今天又撞到我,害得我跌進灰塵堆里,險些被嗆死,你還敢說你的出現是及時救了我?!」
該說他的出現簡直就是要來害死她的還差不多!
「那只是不湊巧罷了,誰叫妳這麼帶衰,動不動就氣喘病發。」撇撇唇,江承獄不承認自己有害她的意圖。
「你以為我愛啊?這是從出生就有的毛病,我也不好受啊!又不是我故意要這樣!」
竟敢說她帶衰?!
如果她記得沒錯,她是在搬來這里之後,小命才變得如此坎坷的。
「……」江承獄無言。
黑瞳看著她,心口因她吼出的那句「我也不好受」而擰了起來。
他剛剛說的話似乎有些過分,這讓他閉上嘴,沒有對她的指控做回應。
「你干麼不說話?是默認自己的罪行了嗎?」哼,算他還有點良心。「現在你可以走了,我這里不太歡迎男生進來。」段曉恬挪動一雙修勻美腿,下了床,越過他朝房間外走。
江承獄這樣突然闖進她的香閨來,她的床上還擺著貼身衣物沒收拾,他鐵定是看見了吧?真是尷尬呀!
江承獄轉身,目光鎖著她婀娜有致的身段,抿著唇一樣沒開口,跟著她走出房間。
五年沒見,她變得有女人味了,不再是青澀無味的青隻果。
不過他敢保證,她就算成熟了,卻還是顆待摘的甜美果實,而這階段的女生,最最吸引人了!
瞬間,他的腦海浮現所有男人都會有的遐想,緊抿的唇驀地勾起一抹詭佞笑紋……
「慢走,不送了。」段曉恬走到門口打開大門,俏臉漫著一層尷尬,杵在門邊不敢直視他。
也幸好她沒抬頭看他,要不他詭佞的心思就泄底了。
「掰∼∼後會有期。」揚手瀟灑揮揮,俊拔的身影移出大門外,盡管心頭對她有著一絲興趣,但江承獄可沒半點依依不舍。
反正他即將搬回這里長住,以後兩人有的是機會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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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江承獄後,段曉恬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冷靜下來。
冷靜之後她仔細的想過,樓上那位即將搬進來還打算大肆裝潢的新住戶,搞不好就是江承獄。
看來他對這間老公寓還真是情有獨鐘,都離開五年了還搬回來?也許下次見面時,她該提醒他這附近有很多新穎的公寓要出租,要他別往這里鑽,省得兩人以後見面尷尬。
可是,她避他都來不及了,哪還敢去找他說話?!
哎,左思右想老半天,段曉恬終究還是打消了再和江承獄見面的餿主意,決定快點回房間收拾細軟,今天就搭火車回基隆!
晚上七點鐘,段曉恬當真跑回基隆去了。
清閑無事可做的她,每天不太積極的寫些履歷表去投遞,然後等著對方的回復,這一待就待上了半個月。
原本她還想多待一些時日,可是因為陸續有幾間公司來電通知她面試,段曉恬這才又拎著行李返回老公寓。
「柳阿姨,午安。」經過早餐店,段曉恬和正在準備收攤的早餐店老板娘打招呼。
「段小姐,妳回來啦!」柳阿姨拿著抹布,邊擦著桌子邊和段曉恬說話。
「嗯,我明天要去面試,如果這幾天面試順利的話,就得開始上班了,所以今天非回來不可嘍!」拎著行李站在早餐店門口,段曉恬想跟她打听消息。「阿姨,妳知道五樓的房子弄好了嗎?」
縴指朝樓上比著,她可不想一回來就面對敲打聲。
「哦,我就知道妳關心這個。」柳阿姨丟下抹布,擦擦手走了出來。「妳回來的時間還真是剛好,我昨天早上看見裝潢工人把一些雜物都用貨車搬走了,中午的時候,則有別的貨車載來許多全新的家具搬了上去,我看啊,上頭應該是已經完工了啦!」
柳阿姨就愛閑話家常,可能也因為開早餐店的緣故,她所知道的小道消息可說是這條街上最多的。
不管想知道哪戶人家發生了什麼事,問她準沒錯!
「太好了,那我回來的時間真剛好!」其實,段曉恬心里還有另一件事想打听。「那……柳阿姨,妳有看見屋主搬進去了嗎?」她想確認自己的猜測對不對,江承獄到底住不住這邊?
「這我倒是沒看見,不過既然屋子裝潢好了,家具也都搬進來了,新住戶應該很快就會出現了吧?」
柳阿姨每天只在這里待上半天的時間,早餐店打烊後她就回家去了,而江承獄通常都是利用下午或晚上才來公寓走動,這也難怪她沒見過。
「我想也是。」還沒搬進來,就沒辦法驗證她的猜測了。
段曉恬有點失望。
「我要回家休息了,段小姐明天記得來買早餐啊。」柳阿姨看看時間,轉身進店里,打算將鐵門拉下。
「嗯,明天見。」揮手道別,段曉恬拿出鑰匙打開樓下鐵門。
才剛踏進去,美目就驚訝的瞠大──
哇,一向光線昏暗又潮濕、牆上油漆剝落得差不多的樓梯間,怎麼突然變得明亮又新穎?
仔細一瞧,原來是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座跟燈管都換新了,就連牆壁都刷上了新油漆,老舊的樓梯扶手也一並更新,原本平滑的樓梯還加裝了防滑條耶!
這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五樓的住戶闊氣得連整個樓梯間都幫忙裝潢整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還真不賴呢!
明亮的空間讓段曉恬心情變得愉快,她開心的往樓上走,抬眼間發現每個轉彎的牆角高處,還貼心的裝設有監視器以增加住家安全。
真好耶!如果五樓那位善心人士能連一樓那扇破門也換一換的話,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段曉恬心情愉快的返回四樓住處,樓梯間的改變讓她覺得自己所住的老公寓不再那麼落伍不起眼了。
原本這趟回基隆時,她還跟老爸商量要將這邊退租,再到市區另外租間小套房自己住,現在看來好像不用搬家了吧?
「啊,趕緊打電話跟爸說一聲!」
關上門沖到電話前,段曉恬打算叫老爸老媽找個時間回來這邊走動走動,看一看老公寓月兌胎換骨的新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