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憑這一點?」染霜強自鎮定的看向李公公,心底卻驚駭不已,她是問心無愧的,可若這樣的證據落在皇上手里,她也是百口莫辯的。
‘足夠!’牆壁冷冷的兩個字讓染霜再無遲疑,手指微屈,便有一根暗線被輕輕扯動。
「如果說我是被冤枉的呢?」染霜面色平靜的看向李公公,淡聲開口。
‘毫無意義,隨雜家面聖!’就在李公公收起指尖的時候,染霜分明感覺到一陣勁風襲來,李公公幾乎順移到自己面前,卻在出手之際定格,隨之倒地,連帶著手中火把也落到了地上。
「是你不听解釋在先,不通情面在後,我才會出此下策的。」染霜俯身撿起火把,唇角勾起冷蟄的弧度,剛剛她屈指觸動機關,便有無色無味的軟骨散溢出,武功再高,亦抵擋不住。
「唔唔……」李公公驚恐怒視,奈何沒了內力,他再難劃出那麼雋秀的字體了。
「殺你,只是不想被冤枉,奸細不是我。」染霜舉著火把,緊握的匕首狠狠插進了李公公的心髒,虧得李公公是個啞巴,縱是疼的歇斯底里,也叫不出半點聲音。
見李公公沒了氣息,染霜登時回身自角落里取出早就藏匿好的化尸水,伴著的聲響,白部主事白月,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化成了一灘血水,慢慢滲進了泥土里,獨留一把染血的匕首。
「你很聰明,可我也不笨!」既是被皇上欽點的人,染霜自不是簡單人物。且在撿起彼時被李公公攥在手里的宣紙後,染霜不動聲色的滅了火把,離開陋室。
隨著八具宮女的尸體被連夜抬出皇宮,謠言一夜之間平息了,宮中再次恢復平靜,且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不平靜的,只有人心。
紫月軒內,莫雪鴛與冷子燁面面相覷之後,目光皆落在自鳴得意的沈儀容身上,她已經保持那種雙手環胸的傲然姿勢一個上午了。
「本宮覺得嬤嬤大可不必笑的這麼早,同樣是白部的人,染霜還活著。」莫雪鴛提壺自斟,淡聲提醒。
「那有什麼奇怪,本嬤嬤說過,五部中有冷傲天安插的眼線,染霜定是其一,他留下自己人,無可厚非。」沈儀容不以為然,能瓦解白部,她首戰告捷!
「自已人?嬤嬤覺得咱們那位皇上的心里會有自已人的概念?雪鴛倒覺得皇上獨留染霜,偏偏印證了他懷疑染霜,留染霜不死,很有可能是想利用染霜揪出幕後指使之人,而且雪鴛也有理由相信,皇上心中的那個幕後之人,有九成會是王爺。」莫雪鴛剛撩下茶壺,沏好的茶杯便被冷子燁毫不客氣的拽了過去。
「本王將死之人,你還要跟我計較這一杯茶?」見莫雪鴛凌厲的視線剜過來,冷子燁說的十分悲愴。
「禍害遺千年,不是雪鴛說,像王爺這樣的,想死還真不太容易。」莫雪鴛輕聲嘆息,好像還特別遺憾似的。
「那你什麼意思?」沈儀容臉色微變,冷聲質疑。
「彼時嬤嬤的那句話沒錯,只要南昭皇後得寵一天,皇上就不敢動洛王爺,但不代表他不敢斬殺王爺還未豐滿的羽翼,至于染霜,原本可以成為我們的一步活棋,眼下或許已經成了皇上的一步死棋……如果雪鴛猜的不錯,嬤嬤這兩日還是多注意一下辛者庫的動向。」莫雪鴛思維之跳躍令冷子燁咂咂稱奇,因為他完全沒听懂。
「本王沒有羽翼啊!」冷子燁頗覺無奈。
「皇上覺得有。」莫雪鴛正色回應。
「你的意思是說,冷傲天懷疑我們是冷子燁的羽翼,會暗中徹查我們的身份?」莫雪鴛如此縝密細心的分析令沈儀容暗自震驚,身為黑部主事,她自認心細如塵,可莫雪鴛剛剛所說的一切,她也真是半點沒想到。
「謹慎些總不會錯的。」莫雪鴛能有這種異于常人的思考並不為過,誠然她沒看清冷傲天的陰毒之心,但從冷傲天處理其他事情的態度和手法上,她自認對這個人,尚算了解。畢竟多載夫妻呢,莫雪鴛自嘲月復誹。
且說在秦仲被封右相之後,長樂宮頓時門庭若市,此刻堆在內室翡翠桌面上的珠寶首飾儼然一座金山,燦燦生輝。
「染霜?染霜你想什麼呢!」銅鏡前,秦若珂舉著八寶鳳簪,許久都不見丫鬟接過去,登時有些怒了。
「呃……沒有……娘娘不喜歡這鳳簪?」染霜斂了眼底的糾結,謙恭接過鳳簪,勉強擠笑,低嚅開口。
「不夠閃,本宮要最亮,最耀眼的!」秦若珂心情極佳,倒也不在乎染霜的一時失敬。流言蜚語盡滅,父親官升一品,可謂雙喜臨門。
染霜無語轉身,眼楮剎那間暗沉無色,皇上居然讓她去殺洛王爺!為什麼會選她,又為什麼會是洛王爺?既然找出奸細,皇上為什麼要滅了白部,不僅宮中十人,連外面的二十人也不放過?她現在該怎麼辦?真的殺了洛王爺?她怎麼舍得!不殺?她有第二種選擇麼!
「染霜……染霜!你今晚是怎麼了!算了,把鳳簪拿回來,你且將這頂玉冠好生收著,明晨本宮要親手送給洛王殿下。」秦若珂愛不釋手的捧起身前玉冠,隨手交給染霜,爾後起身走向軟榻,只盼著明日晨起,便能見到思慕之人。
染霜聞聲後隨便撿了對翠玉耳墜便悄然退了下去,心思百轉,糾結成團。
偌大的龍乾宮內一片漆黑,冷傲天漠然坐在桌邊,容顏如冰,雙目帶著凜冽的煞氣凝視前方一片虛無,單手撫膝,另一只手的食指微屈,不時叩擊桌面,發出砰砰的聲響,襯的氣氛詭異莫名。
宮門吱呦一聲開啟,便有夏忠謹慎走了進來。
「啟稟皇上,白月在宮外的親戚一切如常,至于白月,仍無消息。」夏忠懷抱拂塵俯身,據實稟報。
「果然是染霜。」冷傲天星眸如刃,屈起的手指慢慢收緊,聲音低戈如潭。
「皇上懷疑染霜是奸細?」夏忠不解看向冷傲天。
「染霜最大的錯,就是不該指證白月,身為白部主事,李公公乃是朕千挑萬選出來的人,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朕豈會貿然將整個白部交給他,若沒有十足把握,他又怎敢背叛朕!倒是染霜,膽子是被誰養的這麼大!」冷傲天讓夏忠去查李公公的親戚,不過是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
「恕老奴愚鈍,皇上既知染霜是內奸,那白部其余成員不就是冤枉的?而且老奴也不明白,皇上為何要讓她去毒殺洛王爺?王爺一死,南昭方面未必會善罷甘休啊!」當晚染霜重回龍乾宮的時候,冷傲天並沒讓夏忠離場。
「謊言千遍成真理,白部那些人的心里堆積了太多東西,那些人,已經被腐化的不成樣子,適時候換一批了。至于染霜,她若依命動手,便說明背後指使她的人不是冷子燁,若不肯……朕便不能由著冷子燁在朕眼皮子底下使貓膩!讓黑部的人謹慎著點兒,一旦證明冷子燁有問題,即刻徹查所有接觸過他的人,一個也別放過!」冷傲天厲聲開口。
「老奴遵旨……那白月?」夏忠試探問道。
「本該出現在白月手中的字條卻被染霜拿給朕,你覺得還有找下去的必要麼!」冷傲天斜睨了眼李公公,眼中的不滿讓夏忠不由的自腳底生出寒意。
翌日,當秦若珂身著錦衣華服,頭插美釵金簪的出現在紫月軒正廳的時候,莫雪鴛發自內心的感慨,人類的力量已經阻止不了秦若珂前來犯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