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看的差不多了,唐蹤最後看了一眼屋中還安靜伏在那里的楚環,微微皺了皺眉頭,飛身向房頂飛去,幾個起落間,就沒了人影,輕盈的身影就像一根被風吹走的鵝毛,沒有給這里留下任何痕跡。
唐蹤滿心的疑惑,相爺費盡心機帶回來的姑娘,總不會是給表小姐找個玩伴。可要是說是看上的女子,卻又不像,否則怎麼會早幾天就把消息叫府里人散布了下去,傳到了表小姐的耳中,這還不夠,今天一大早又吩咐自己親自去再燒一把火。
這已經夠耐人尋味了,最後還叫自己盯著點,看有什麼動靜如實匯報。這……這個小丫頭斗嘴打架有什麼好回報的。
唐蹤是柳贄的左膀右臂,一般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除了唐蹤唐影兩兄弟,他是絕對不會放心假手他人。所以這次唐蹤接了這麼個任務,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又有點哭笑不得。大人一天忙的焦頭爛額,不會是想以此解悶吧。
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派他出來,隨便找個嘴長的婆子丫鬟,安插在表小姐的暢春園中,就夠每天在他耳邊繪聲繪色的說出一折新戲來。
還來不及想太多,面前就已經出現了一片青瓦,唐蹤如同一只倒掛的猴兒,用鞋尖一勾,直接從窗子里翻進了柳贄的書房。听見窗楣上似灰塵抖落般微小的動靜,柳贄就皺了皺眉頭。
唐蹤為人沉穩,和他弟弟唐影大不相同,做事更加妥帖,因此有些不宜放在台面上的事情,柳贄就更願意交給他去辦。可這兄弟倆都有一個相同的壞毛病,就是進他的屋子,從來不喜歡走門。
唐蹤落地後略施一禮,把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復述一遍,末了苦笑著搖搖頭,道︰「大人,表小姐要是再不嚴加管教,恐怕以後就真的只能嫁給你了。」
柳贄剛喝進去的一口茶,差點全部噴出來,勉強咽下去以後嗆的狠狠咳嗽兩聲,才兩眼淚光的抬起頭︰「為什麼只能嫁給我了?」唐蹤搖搖頭,道︰「以表小姐如今的品性,要嫁給別人恐怕不容易了,不過柳大人如果有仇家,也不妨考慮一下,否則,只有嫁給大人,免得貽害人間……」
如果唐蹤現在說的是別人,柳贄一定會放聲大笑,但是這個人是他的親表妹,被人說的如此不堪,自己也有些汗顏,不免黑了臉,威嚇道︰「一派胡言!其實燕寧是個好姑娘,只是你不知道她的好處罷了。要不然……我把燕寧許配給你如何?以後你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好好的了解她的品性,也就不至如此誤會于她。」
唐蹤嚇的倒退兩步,雙手亂搖,一臉的敬謝不敏,道︰「算了算了,大人要是不想造福蒼生,大可以把她放出去禍害別人,我與大人無冤無仇,大人還是放過我吧。」柳贄看著他一臉的驚嚇,心里一樂,又問︰「今天你看了這大半天,看出點什麼名堂沒有?」
「什麼名堂?」唐蹤臉色一肅,難道這里面還隱藏著什麼自己沒發現的東西?忙道︰「請大人解惑。」柳贄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麼,難得你回來竟然還有心情打趣我,自然是沒把這件事放在眼里,覺得不過小姑娘們胡鬧,要你過去,殺雞用了牛刀吧。」
唐蹤點點頭,也不隱瞞,道︰「的確如此。」柳贄搖搖頭,道︰「你也不想想,現在事情這麼多,我哪有時間去捉弄你?」他拍拍案頭積壓如山的公文,一臉的憂愁︰「更何況,我還專門派人上山,派去的那幾個人,哪個不是在府上掌事的。而且在此之前,連我都上了那壽仙庵一趟,只是身邊沒帶人,你和唐影都不知道這件事罷了。這般費勁找到的人,就為了打趣?」
他站起身來,嘆了口氣,道︰「燕寧從小就和我親近,自姑父姑母仙逝,她就在我身邊,我也只她這麼一個人親人,平時她怎麼胡鬧,我總是多加縱容,可從沒暗自挑著讓她去惹事。更不用說,在這之前,我還打發唐影去做了一件事。」
唐蹤張口結舌的看著柳贄,有點不可置信︰「莫非,還是跟那位姑娘有關?」看著柳贄確認的點了點頭,他的臉色就更加嚴肅起來。從沒有任何一件事,任何一個人,能讓柳贄同時動用他們兄弟二人的。
可現在在淨華園的那位姑娘,卻開了這個頭,那就是說,在這個姑娘身上,有著非常重要的事情,重要到相爺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一直疼愛著的表妹。
唐蹤默然的在一旁坐下,道︰「大人心中有什麼打算?以我的看法,那位姑娘並無什麼過人之處。今天我瞧了半天,她的性子倒不是個綿軟的,可最終還是吃了點小虧。」他頓了頓,又道︰「但這也不能怪她,畢竟算是寄人籬下,總不好太得罪主人家的親戚。」
又想了半天,唐蹤還是想不出個頭緒,搖了搖頭,放棄了。道︰「大人還是跟我明白的說吧,這麼猜來猜去的,我可沒有大人那麼多心眼,實在是猜不出來。」
柳贄道︰「如今聖上沉湎于聲色犬馬之中,置國家大事于不顧,戰亂過後,百姓本就民心惶惶,地方匪寇豪強四起,若是在這時還搜刮于民,只怕會引出更大的亂子,可聖上完全不管不顧,一意孤行,御史進諫只做耳邊風,完全听不進一句。」說到這里,柳贄臉上隱隱有些怒色,道︰「這話傳到北地那些蠻人耳中,他們竟然搜羅了三十美女,星夜送了過來,大約不幾日就要到都城,宮闈禁地,我們再也無從插手,只怕聖上會被帶的更加荒唐。」
他冷哼一聲︰「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到那時,不消外人動手,楚國再無光復之可能,我們都是亡國奴!」
唐蹤神色黯然,遲疑道︰「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可是那姑娘長的並非天香國色……」但也許手段高超賢良淑德也說不定。柳大人肯在她身上費這麼多的心思,下足了本錢,那就說明她必然有其可取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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