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四月楊柳長枝蔓,湖堤岸旁五十籌。
舉杯邀愁寒水流,絮抹繞絲弦上音。
二
血跡,滿地都是。
腥咸的血腥味在空氣不流通的地下室很難散開。
聞著血腥味,寒野臉色蒼白。
他不願意看見血腥,才會到這里來,豈料又遇到了這些事情。
「死者是賭客,被迷煙燻死,目前已經有十幾具尸體被驗證死亡,還有二十幾人正在搶救。」
小差役向新來的同行通報著案情。
「具目擊者回憶,凶手是欠下高額賭債,無法償還,才會使用迷煙……凶手只是想乘機逃跑,並不知道迷煙里藏有毒物。」
「由于特殊時刻,案件在三日內無法結案,就將采取異地審理。」
「你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守護生還的被害者,防止凶手再次作案。」
打著哈欠,寒野覺得這些事情都不是自己應該顧及的,才領到那麼一點薪水,用不著拼命。
三
雨一直在下。
兩天的雨滴已經讓泥土道路變得泥濘。
寒野腳上沾有很多濕泥,小心翼翼地走過街道。
忽然,寒野發現那個打傘的青衣男子腳上干淨得只有水漬。
那人的輕功很厲害。——寒野對這個青衣男子側目想看。
那人停止了腳步,沒有回頭,頓時讓寒野感覺一股壓力。
寒野裝作路過,急步走過,掃視著擦肩而過那人的臉,寒野感覺是曾相識,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到過。
「剎——」
順著雨滴,寒野感覺危險來臨。
下意識地閃躲,寒野發現什麼都沒有。
看向那人,那人正面無表情地離開,就好象方才那一招與他無關。
地上也什麼都沒有留下。
雨滴,順著長發滴下。
此刻,寒野才想起自己的雨傘已經落地。
身上已經被雨滴濕透。
四
「你來了。」
這個女人是寒野來到海北城認識的女人。
這個女人已經不再年輕,卻給寒野一種安定的感覺。
在這里寒野感覺不到俗氣,只有種輕塵月兌俗。
這個女人有個花園,寒野很喜歡在花園里散心。
「這里是燒雞,給你吃。」
寒野太實在,連女人家喜歡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女人笑著將燒雞收下,笑道︰「昨天你武的那幾招我已經鋪成曲兒了,奏給你听听。」
寒野笑著走向花園,拿起木劍試著舞了兩下,才發現經過長久的練習,手中已經帶了氣。
偶爾,花花草草都會在手起落間凋零。
花花草草雖然弱小,也是生命,出現在這世上都不易。
「你養的這株食肉花已經越來越茂盛,這幾天一定吸食了不少動物血肉。」寒野看著這株食肉花便覺得其中蘊含著某種邪惡。
看著食肉花泥土的鮮紅,甚至有種將其拔除的沖動。
叫花奎的女人笑道︰「這株黑血魔蘭是從西洋移植而來,當初一顆小小的種子就要了我三千兩銀子。」
听著三千兩銀子,寒野感覺自己小看了這株食肉花,畢竟,三千兩銀子足夠三十人過活一整年。
寒野覺得自己要是傷了這盆花,幾個月薪水都賠不起。
「你的手比以前更巧了。」花奎說道︰「沒想到你一個男人的手,會這樣精巧漂亮。」
隨便武了幾招,寒野說道︰「那就請姐姐奏一曲,協我一同入舞。」
隨著有節奏的音調響起,寒野劍舞得有模有樣,沒有招式,隨著音樂而動。
寒野根本沒有學過任何武功,只依靠自身內力與行動使用招式。
無招勝有招,隨機應變,自成一脈。
把花奎這個女人都看得都痴迷了。
雖然她依舊面無表情地彈奏著去掉,歲月的磨礪已經讓她展露不出什麼表情。
冷漠,有時候比有情更加溫暖。
五
「你怎麼在這里?」
說話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寒野記得這人叫徐秋。
這麼會這樣巧?——寒野感覺巧合得太奇妙了,相遇得太適時了。
這些年來,自己在孤獨絕望的時刻,總會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
這個女人對于寒野來說就像一個夢,累倒無力時總會靠著那些記憶尋找能量。
在這個女人身邊的人叫花月容,是江北鼎鼎有名的官差。
一曲奏罷,寒野放下木劍。
幾朵花,不情願地飄落在地。
是寒野的力道散去。
花奎輕輕將寒野額頭的汗水擦淨,笑著說道︰「是秋妹子來了,快陪我喝兩杯。」
徐秋對花奎的映像並不好。
徐秋詫異地望著寒野。
寒野笑道︰「你們聊,我有事先走了。」
陌生的語言,陌生的行為,寒野感覺自己從未這樣成熟過。
相信許多年後,也會為此刻的成熟而慶幸。
「你怎麼會在這里?」說話的是花月容,似乎並不想要寒野這麼簡單就離開。
寒野微笑道︰「花奎姐這里很清雅,希望你們玩的愉快。」
花奎笑道︰「你們都不認識,不如喝一杯水花酒,認識後再走。」
寒野拿起拇指大杯的水花酒,滴入口中,說道︰「好酒,可惜太珍貴了,無法解饞。」
花月容也笑著,將一壺水花酒緩緩倒入口中,說道︰「好酒就該大口喝,做事就該爽快做。」
寒野知道,花月容這是拿工作壓自己,讓自己感覺到自卑。
寒野不想與這位頂頭上司有任何瓜葛,笑著道別。
臨走時,看徐秋的眼,寒野覺得她已經認出了自己……或許,眼中是同情也說不定。
六
「案件已經三天了,晚上再不結案,明天就要去領城了。」
寒野看著愁眉苦臉的上級,覺得明天若是蘇米公主不來,案件一定會有大進展。
刺客再次冒頭,賭場幸存者在醫館被下毒,驚動守衛後,刺客刺殺失敗而逃離。
刺殺事件驚動了守備銘感神經,若是有人將此案件與蘇米公主游訪聯系,肯定三天不到就破案。
可惜花月容的算盤打的太好了,幾個案子分開審理,功勞先後都收歸自己。
寒野覺得花月容太狡詐,如果在軍營絕對要挨不少打,才混得出頭。
「多熬幾天也可以,多拿些加班薪水也對得起自己這雙腿。」寒野說道︰「這幾天我的鞋子都跑爛了,拿到薪水一定買雙新鞋。」
「多熬幾天?」差哥訴苦道︰「你不知道死者家屬的能耐,每天蹲在城門口喊冤,來往的行人都把官方罵成什麼了,要是到時候蘇米公主到訪,死者家屬攔路喊冤,那才好看呢。」
「那豈不是……」寒野感覺自己無法感覺那種悲傷情緒。
差哥嘆道︰「大不了到時候又是一任城主換職,皇帝手下門客多,都搶著冒頭表現呢。」
「說的也是。」寒野說道︰「到時候會不會把死者家屬請到領城作客?」
「城主新到任不久,沒有幾個熟人,應該做不說道。出這種事情。」差哥說道︰「死者家屬也是王親貴族,上面才會耗費這麼大精力。」
「看來,這任城主又要被鬧下台了。」寒野嘆道。
七
「什麼,死者尸體被盜?」差哥的語言顯得很激動,盜尸的事情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
宗教信仰傳播這麼多年,對于死者的尊敬,使得盜尸的行為比殺人更嚴重。
「幾具尸體都是連夜消失不見,恐怕是團伙作案。」
寒野說道︰「如果尸體消失,這件案子是否會無法結案?」
「真到了無法結案的時候,我們會向御殿通報,御殿會請御師們用法術天羅地網尋找凶手。」
「天羅地網?」覺得很耳熟。
「那是種大規模法印,成功率很高。」差哥說道︰「很多無法偵破的案件,都是依靠這些御師們的法術結案。」
「如果出錯呢?」寒野心有余孽地說道︰「會不會有冒名頂替的事情發生?」
「不想要那種事情發生,才會將這些事情歸入迷談。」差哥笑道︰「上級可是一個比一個較真,一個字都逆不得。」
「听說尸體上有傷痕,事情並非那樣簡單。」一名突然闖入的青衣說道︰「案發地點是地下室,我注意觀察過,那里有牢房,牢房里有掙扎過的痕跡。」
看著這名青衣,寒野想起來前幾天遇到的那個雨中過客。
這人功力高深,寒野不敢招惹,小心地說道︰「如果賭客欠下賭債,被關入賭場牢房很正常。」
寒野的話冷到了極點。
青衣皺著眉頭說道︰「私自關押,濫用刑罰,這些手段豈是賭場能有的?」
「賭場能開起,這些就已算不了什麼。」寒野說道︰「你若影響到了別人的利益,別人自然找你拼命。」
「你若是賭客,被關押在地牢里嚴刑拷打,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青衣說道︰「沒想到這里的賭場這樣黑暗。」
「從這件案子來看,似乎不是賭客所為,賭場老板已經逃跑你們都沒有發現。」寒野說道。
「你以為我們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青衣笑道︰「賭場老板在我們嚴密的監視下,現在很瀟灑自在。」
寒野詫異地道︰「你們想用小魚釣大魚?」
「沒想到大魚這麼多。」青衣笑道︰「到時候保準嚇你們一大跳。」
看著青衣自信的笑容,寒野覺得過些時候花月容就再也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