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前一段太忙,聚會後一連幾日寧立夏都提不起精神,頗有心力交瘁之感。礙著做事效率低,待完成的工作積壓了一堆,因此蔣氏、萬豐負責采購的主管催了快一周,寧立夏才抽出空將樣品送過去。
蔣氏集團的寫字樓位于繁華地段,周圍停車場的車位十分緊張,繞了一大圈後,寧立夏索性把車子扔在了禁停區——被貼罰單總好過遲到。
誰知等寧立夏從蔣氏出來,車子竟不見了,問過路邊的協警,才知道車子被拖到了離這兒最近的有空位的停車場。所謂的「最近」其實也在幾公里之外。
別無他法,寧立夏只能攔出租前往,在路邊站足了五分鐘,第一輛停下來的車卻是蔣紹征的。
「你怎麼在這兒?」
「我的車子被交警拖走了。」
「上來。」
「不用,我自己搭出租就好。」
蔣紹征沒再多話,直接下車替她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再不情願,寧立夏也唯有坐了上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交談,氣氛實在尷尬。
交完罰款和停車費,寧立夏顧不上心疼車上新添的劃痕,向蔣紹征匆匆道過謝,便想離去。
無奈他卻用手擋住了她的車門。
「就這麼不想看見我?」
「哪有。你一次次幫我,感謝還來不及。」
「我不想听‘謝謝’,只想听實話。你討厭我是因為你姐姐?」
寧立夏沒有作聲,權當是默認了。
想起顏谷雨那張泫然欲泣的臉,蔣紹征頓了頓才說︰「不留情面恰恰是因為太不想傷害她。」
寧立夏再也忍不住,幾乎是月兌口而出︰「七年前那個追著你不放的顏谷雨,其實很讓你感到厭惡吧?可礙著所謂的禮貌和風度,你卻沒有點明,讓她傻呼呼地一直相信自己在你心目中是有地位的,讓她以為即便全世界都不理自己也不會遭到你的背棄。沒錯,我也認為倘若不喜歡一個人,不留情面地拒絕遠比拖泥帶水地不斷給她希望強,但是你和她之間根本沒有可能這件事你當年怎麼不說?」
「她從你的眼前徹底消失後,你其實很想開瓶香檳慶祝吧?那三個月前再見到我時又何必假惺惺地說擔憂了七年和放不下?我還以為你雖然虛偽了點,但仍有一星半點的良知尚存呢!」
「‘她是我的未婚妻’這句話是前一段你親口對我說的吧?她現在不是回來了麼,干嗎提分手呀?」
「蔣紹征,比起那些曾經躲避她、甚至羞辱她的,你更加不堪。如果沒有你,回憶起過去時,她就不會覺得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
「你就這樣想我?」蔣紹征松開了擋在車門上的手,難以置信地問。
寧立夏懶得回答,冷笑了一下便鑽進車子離開了。
只過了一分鐘,她就開始後悔。為了逞一時之快口不擇言,簡直和過去一樣幼稚愚蠢。
……
「不認識的人看到你這副樣子,會以為你被男人甩了。」
听到這句,正立在窗前發呆的寧立夏才驚覺寧御居然就在身後。
「想被甩也得先有男人呀。」她笑著將捧在手中的咖啡杯放到一邊,問︰「什麼時候來的?」
「上午就到了。」
「怎麼沒打給我?」
「約了人談事兒,剛剛結束。」他端起她沒動過的咖啡喝了一口,「涼透了,真浪費。」
「我再煮一杯給你。」
「我想喝粥。」
「寒露過來後,我們總在家里吃,工作室這邊什麼都沒有,去我家吧。」
「你妹妹在?」
「她沒說要出去。」
「那就換個地方。」
寧御把她帶到一處公寓,離她家很近,卻是不同的小區。
「這房子是什麼時候租的?」他過去偶爾過來時,總是住酒店。
「在你家遇到你妹妹的後一天買的。她太聒噪,對著她我就沒胃口。」
「……你為了有個清靜的地方讓我下廚特意買的?資本家就是好,買房子像買白菜。我辛辛苦苦存了那麼久,都沒存下一套單身公寓的首期。」
「你要肯一輩子給我做飯,就把這套送給你。」
寧立夏的腦袋慢了半拍,一時間沒有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笑盈盈地說︰「為了吃,寧總真是肯下血本。」
寧御沒再說話。
她抬起頭看了看他,瞧見他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怔,卻還想繼續裝傻︰「我學了那麼多東西,沒想到卻在廚子這條路上發了家。」
「我一直都沒好意思說,你做的菜我總是忍了又忍才吃得下。」
听了這話,正擇菜的寧立夏立刻想罷工︰「……有人強迫你吃嗎?不好吃你還逼著我做。」
「總得提前適應。我在求婚,你難道不明白?」
「向我求婚?你不是受刺激了吧,我好像也不是你的女朋友……而且我以為,像你這種腰纏萬貫的暴發戶,求婚怎麼都得用別墅顯示誠意呀。」
「你呆在我身邊的時間比我任何所謂的女朋友都久,戀愛也不是結婚的必要條件。別墅?行啊,反正我被你趁火打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你這種求婚的方式太特別了,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我喜歡你你不是不知道。」
「我一直以為我們倆之間是純潔的友誼,你暗戀我這件事我需要時間消化。」
「一晚上夠不夠?」
「……」
「我考慮了很久,既然你那麼想留在這里,我也不勉強你。但你留下的前提是,成為我的合法妻子。跟我結婚和跟我離開,二選一。」
「可你是我法律上的哥哥。」
「這不是你需要想的問題。」
「我要是說不呢……你會不會惱羞成怒把我掃地出門?」
「你盡管試試看。」寧御頗為無奈地搖頭笑了笑,「這世界是怎麼了,我還以為你這種沒行情的听到有人肯娶你,會激動地淚流滿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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