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細柳醒來的時候,耳邊清晰地听見窗外鳥雀啾鳴,睜開眼楮看到的便是一片藕荷色紗帳,她偏了偏頭,看到南牆六道蒙了鵝黃色軟紗的大楹窗,透過屋外的陽光她隱約看到兩道兒人影立在外頭。
「莫姨娘盯著那血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今個兒便是趁著夫人不在,央了老爺硬是求了那血參。可這東西是夫人娘家人送來的,雖是放在庫房,卻不是算在楚府公中帳上的。」說話的人年紀有些大,聲音確實中氣十足。
這時,外頭又多了一道兒縴瘦的身影,未及說話便听那年長的嬤嬤又道︰「白芷,大夫人允了麼?」
「允了。」緊接著白芷又道︰「嬤嬤又不是不知道,自六年前大夫人生了一場病後便不再管府中事宜,原本該由咱們夫人執掌中饋,哪里知道老爺子偏心的厲害,便是交給大房的一個妾室掌管,也不曾顧念咱們二爺。同是嫡出的子嗣,老爺眼里卻只看得到大爺。」她說到最後氣憤地跺了跺腳,實在是為自家主子鳴不平。
「這些話是你能說的麼?」謝雲怡眯了眯眼,緩聲道︰「都是我平日太驕縱你們,日後若是再讓我听到誰在背後嚼舌根子,決不輕饒。」
白芷仍是心有不甘,忍不住辯解道︰「可是……您這雪參本是要送給大夫人的,怎麼能平白便宜了莫姨娘?」
聞言,謝雲怡長睫顫了顫,良久才道︰「細柳不會在乎這些身外物的,況且她那樣的身份哪里又會短缺了什麼。」
正欲掀被起身的凌細柳听了這句話,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當場。
「說來,您都大半年不曾見過大夫人了。」頓了頓又听白芷道︰「從前大夫人與您最是親近,縱是皇室公主出身卻半分脾氣也無,完全把您當作親姐姐看待,有何體己話也只對您講。可自從六年前大夫人生了場大病便深居簡出,您回回去看她,回回被擋在門外。」
凌細柳在屋內听得手腳冰涼,她費盡心機混入楚府原是打算借機查清楚楚皎然的陰謀,可誰知甫一醒來便聞得這般消息。
若是凌細柳沒死,那麼她又是誰?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府中還有誰名為‘細柳’,又是誰皇室公主出身,嫁與楚氏長子為妻,除了她凌家細柳,還有誰?
凌細柳覺得腦子里亂糟糟的,她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凌細柳快速掀開被子躺了回去,眼楮剛剛閉上便听到謝氏的聲音︰「她怎麼還不醒,大夫不是說沒事了嗎?」
方嬤嬤立即上前將床上躺著的小丫頭一番打量,沉聲道︰「夫人莫急,這丫頭的臉色好了不少,興許一會兒就醒了。」
謝氏點了點頭,坐到了床榻邊兒,靜靜地打量著床上躺著的孩子,越看越是欣喜。
昨個兒夜里她夢到仙鶴入懷,今日便有這粉白的丫頭闖入自己懷中,可不是應了夢麼?
難道說這孩子便是那女師傅口中所言的貴人?
凌細柳自認定力十足,但這樣被她瞅著仍是有幾分不自在,于是眼珠子轉了轉,做出將要醒來的樣子。
「醒了醒了,夫人她醒了!」白芷大驚小怪地叫喚,驚得窗外的畫眉撲稜著翅膀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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