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細柳眨了眨眼，聲音軟軟儒儒︰「大伯你怎麼會在這里？」
楚皎然笑著瞥了一眼自己被某人緊緊攥著的衣袖，笑而不語。
凌細柳立馬松開手，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上前將楚皎然被捏皺的衣服撫了撫，低著頭小聲道︰「對不起。」
楚皎然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里，抬手便要模上孩子的發頂，手伸到一半兒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而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細細可不可以告訴大伯，你方才為何哭？」
孩子的臉白了白，癟了癟嘴，扭過頭卻不肯說話。
在楚皎然的眼里此時的凌細柳不過是受了委屈的八歲孩子，他在一瞬間就淡忘了之前對凌細柳的所有認識。
「你告訴大伯，說不定大伯能幫助你。」
听了這話孩子才轉過頭，一臉狐疑︰「你真的可以幫我？」
楚皎然點了點頭︰「自然。」
凌細柳想了想，低聲道︰「祖母不喜歡我了，她不肯見我。」
「你是不是做了錯事惹祖母不開心？」楚皎然素來是不管內宅之事的，是以他並不曉得府上這幾日發生了何事。
「沒有。」凌細柳扁了扁嘴，「昨個兒祖母見了仙姑之後，便不喜歡細細了。」
聞言，楚皎然眉頭蹙了蹙，想了想便道︰「祖母只是生了病，並沒有不喜歡你，待祖母病好了就會見你。」
孩子將信將疑地問道︰「真的？」
楚皎然點了點頭。
得到楚皎然的肯定，孩子露出歡喜的笑容，她跳下床榻，開始仔細打量這間屋子。
「大伯，你這里有好多書啊！細細可以常來看嗎？」
楚皎然亦站起身跟在她的後面，見她細白的小手撫模過書架上一排排的書，眼神中露出真心的喜悅。
「原來你喜歡看書。」他挑了挑眉，聲音中透出幾分驚奇。
孩子的手指流連在書架上，突然她從與她頭頂一般高的第二層書架上模出一本書道︰「哇！《虞初志》。」
「原來你也喜歡看志怪小說！」她抱過書歡快地跳轉過身，柳青色芙蓉滿開羽紗裙旋出一朵嬌艷的芙蓉花，那一瞬的瑰麗炫目，容光盛極。
記憶中關雎宮的宮裝少女亦是欣喜地抱著一本書，笑顏如花︰「是《虞初志》。少游，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看志怪小說？」
「大伯大伯，你怎麼了？」
楚皎然回過神的時候面前沒有了麗的宮裝少女，只有一雙似曾相識的深黑眼眸擔憂地望著自己，他在這一瞬間心如刀絞，他從不知道自己原來這般想念她的笑容，他甚至不知道她們曾經有過那麼多歡樂的記憶。
「大伯沒事兒，你要喜歡這本書便拿回去看吧。」楚皎然的笑容有多苦澀，他自己不知道，凌細柳卻看的一清二楚。
孩子欣喜地道了謝，末了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巴巴地瞧著他道︰「我可以常來這里嗎？」
楚皎然道︰「你若喜歡便可過來。」
走出扶松院的那一刻，孩子臉上的天真笑容盡數瓦解。
楚皎然，你放心，被你忘掉的往昔我會一點點幫你拾起來。
凌細柳離開後沒多久，楚皎然便叫來了管家，管家將這幾日府上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告知了楚皎然。
這一日夜里，棲芳苑依舊吵嚷的厲害，但並未發生任何異常事情。
直到第二日早上醒來，劉嬤嬤匆匆來報說是老太太早上起來吃了一口茶便再次昏倒了。
府上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待老太太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晚間掌燈時分。
老太太一睜眼便要見老道姑，劈頭便是一句︰「你不是說將七小姐搬入千禧院，我這病不日就痊愈了嗎？」
老道姑亦是一臉不解，她閉上眼掐指一算，心驚道︰「老夫人，這是府上有小人作祟，實為**。」
她說著便向四周看了看，老太太會意，張口對陳媽媽道︰「你們都退下吧。」
沒有人知道老道姑對老太太說了些什麼，可是沒過一會兒老道姑便帶了一群丫頭從各處院落搜尋，似是在找什麼東西。
趕到二少爺院子的時候，二少爺指揮著一干小廝攔在門口，怒吼道︰「小爺的屋子豈是你們這群狗奴才可以搜的！都給我滾，滾出去！」
老道姑念著他是楚府長孫便態度恭敬的說明了來意，可是沒說兩句便被二少爺拿東西砸了出去。
「狗東西，誰準你進來的。」浩哥兒罵的正起勁兒，忽然听到一聲威嚴的厲喝︰「我讓她進來的，你便是連祖母也要一並砸了去嗎？」
浩哥兒一抬頭便見到老太太在丫頭的攙扶下走了進來，他立即驚慌道︰「祖母，孫兒不是有意的。」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便對下人道︰「進去搜。」
浩哥兒見狀又拿了身子去擋，被老太太咳嗽了一聲後嚇得讓開了道兒。
老道姑眸色閃了閃，原本搜浩哥兒的院子不過是走個過場，哪知浩哥兒不僅不讓搜，甚至還胡攪蠻纏結果將事情鬧大。
沒一會兒陳媽媽臉色不善地捧了一包東西出來，老太太遠遠瞧著，心里頓時升起一股怒意，怒視著浩哥兒道︰「看你做的好事兒！」
浩哥兒見陳媽媽翻出了自己藏的東西，嚇的一臉慘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泣道︰「祖母，這東西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包藏禍心。」說話間陳媽媽已拿了東西行至老太太跟前。
包袱打開的瞬間，老太太臉上的怒意盡數換做驚訝，「這、這是什麼？」
不待老太太翻閱，陳媽媽便攔住了低聲在老太太耳邊耳語了幾句，老太太听罷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聞訊而來的常歡常笑等人見浩哥兒跪在地上，陳媽媽手中拿著一個包裹，兩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里看到了慌亂。
老太太雖然也是生氣的，但神色卻比方才好了許多，她對著跪在地上的浩哥兒冷哼一聲道︰「小小年紀便不學好，你日日在學堂里先生教你看的就是這些污穢的東西嗎？」
「去將浩哥兒屋子里的丫頭都給我叫出來。」老太太本就對這個孫兒不喜，如今見他犯了這樣的錯事兒，哪肯輕易放過他。
說話間四個穿的花枝招展的丫頭慌里慌張地跪在了老太太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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