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細柳心頭猛然一顫,手指便從少年的掌心抽將出來,少年察覺到她的動作,垂眸將她深深看著,手掌卻在一瞬間收緊。
窗外茫茫雪地映著少年琉璃色眼眸清透如許,低沉的嗓音混合著冰雪般的寒意,「你不是要見自己的父親嗎?」
「 ……」春鴛敲門的動作重了不少,聲音頗為焦急道︰「小姐,您醒了嗎?」
舒檀握緊了她的手,又道︰「他傷的太重,剛剛才醒過來。這幾天西里鎮上總有人暗中追查你父親的下落,裴先生打算今晚便要帶你父親會終南山,但他並不能確定是否可以救得了你父親……」
他此話言下之意,便是凌細柳此番錯過與方青墨見面的機會,兩人也許今生再無相見的可能。
呼呼地寒風穿過樹林,吹入窗格中,打散了發髻,揚起女孩青絲如霧,她微微側首,一縷黑發咬在紅唇白齒之間,在這樣深沉的夜里竟是明艷的驚人。
凌細柳嘴唇動了動,開口道︰「我……」
「六小姐,二夫人突然見紅,怕是要出大事兒了!」劉嬤嬤的聲音隨即響起在門外,與春鴛一道兒焦急地喚著凌細柳。
凌細柳顫了顫,豁然揚眸,盯著面前的少年,一字一句鄭重開口道︰「你替我向他帶一句話,昔日‘三省堂’供食之誼,細細不忘;昔日烽火美虯髯,細細不忘;昔日榮華滿門一朝即損,恩仇不敢不忘……」說到此她聲已哽咽,近乎不能自己,漆黑的眼眸因為水光瀲灩而愈發顯得清澈明潤。
「罷了,你便將這些話帶給他,他听了自會明白。」凌細柳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指上,突然她用力抽出自己的雙手,豁然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人這一生中最要面對許多的選擇,而這些選擇總是與命運緊密相連,但世上難有雙全之法,她能做到的不過是兩害相較就其輕。
在她的心里謝雲怡是柔弱的,是需要她來保護的。而方青墨不同,他是凌家人。
她相信方青墨會听的懂她說的每一個字,她也相信凌家人是不屈的,便是生死也敢向天地爭上一爭。
所以,她一定會在見到方青墨,活著的方青墨。
那眼里的水光不是眼淚,是身為凌家人的傲骨錚錚,是流淌在身體里足以支撐天地的凌家血脈。
有那麼一瞬間,舒檀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因為她一個眼神而沸騰起來,胸腔里仿佛沸騰著一股難以自持的澎湃激動之感,這樣的感覺在不久的羌寧之戰中曾不止一次的出現。
一線明雪里,少年垂眸,微微一笑,身影一轉便消失在風雪里。
有些東西便是換了身,換了心,亦改變不了骨子里的那份傲然。他突然覺得自己一直苦苦追尋的答案,其實根本就沒有那麼重要。
房門打開的瞬間,風雪齊齊涌入脖頸,凌細柳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面前兩人說道︰「帶我去見母親。」
路上劉嬤嬤與春鴛已將事情大概說與凌細柳听了,表面上听來似乎一切如常,並無任何不妥。
凌細柳將兩人的話仔仔細細地回想了一遍兒,以目前楚家對謝雲怡的重視程度,她不該出現這種問題的。眼下凡是她的飲食起居都經過層層篩選,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亦是知根知底兒的,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心里同時也在責怪自己,若不是她將全部的精力放在了棋盤上,也不會因而忽略了謝雲怡。
「大夫怎麼說?」凌細柳步子越發快了,春鴛撐著傘幾乎跟不上。
劉嬤嬤接道︰「大夫說是夫人是長時間嗅到麝香的香氣,才會導致出血。」
麝香?謝雲怡自懷孕之後,房子里幾乎很少用香,便是平日燻衣的香料也是去了的,她怎麼可能接觸得到麝香?
倏地,她突然沉了臉色,盯著劉嬤嬤道︰「母親,今日去了哪里?」
劉嬤嬤見她神色暗沉,知她定是想到了什麼,隨即一五一十地將謝雲怡每日的作息時間與她說了。
「二夫人,這幾日都會去大夫人那里坐上個半日,但是二夫人從未留下用膳。」
大夫人,大夫人!這件事兒果然跟他有關,凌細柳目光陡然一寒,看的劉嬤嬤和春鴛齊齊打了個哆嗦。
三人趕到謝雲怡門外的時候,那里已站了一群人。楚二爺焦急地在門廊外走來走去,這麼冷的天氣,頭上愣是急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見到凌細柳向他行禮,也只淡淡瞅了一眼,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每一回會兒老太太也在陳媽媽的陪同下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一見到楚允平便急聲問道︰「究竟怎麼樣了?孩子可是保住了?」
楚允平略微抬頭,兩手交握著不時地搓來搓去,微微有些發福的臉在雪色映照下白的跟紙一樣,他道︰「雲怡身子太弱,氣血不足,此番又見了紅,怕是要早產,而且方才穩婆說孩子的胎位不正,稍有不慎便是一尸兩命!」
他最後幾個字說的聲音很大,在場所有人都听到了。老太太听了更是腳下一軟,身子不由前栽去。
一干下人連忙將老太太扶了起來,陳媽媽寬慰道:「二夫人素來良善,上天自不會虧待了她,二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像這樣明顯安慰人的漂亮話,老太太已听不進去,她是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的盼來這個孫子,怎麼可以讓他有絲毫閃失。
「扶我進去。」老太太此時已恢復了常色,扶著丫頭的手便要進去。
楚允平神情微動,抬腳便要跟進去。
「你不許進來。」產房乃污穢之所,男子入產房被視為不吉。老太太金貴自家兒子性命,寒著一張臉將楚允平攔在了門外。
房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混合著濃郁血腥味的熱浪撲面而來。而屋子里頭謝雲怡的嘶喊聲更是歇斯底里,凌細柳在外頭听著心里不由一緊,手指捏緊了帕子。
眼前不由浮現出莫姨娘難產時的情景,再一想到莫姨娘因生產而死的淒涼之狀,凌細柳整個心都揪在了一起。
「 !」地一聲房門在一瞬間關閉,謝雲怡的哭喊聲在一瞬間消弭于風雪中。
自老太太進了屋子之後,里面好半晌沒有動靜,只丫鬟婆子們進進出出,未免冷氣進入室內,門扉總是立馬開了又即刻關上,凌細柳甚至窺不得里頭絲毫異動。
凌細柳雖然心里焦急,但也知道自己急也沒有用,但楚允平不一樣,每當有丫頭從里面出來,他便拉著不停地詢問。
「二夫人昏過去了!」被楚允平拉著的一個丫頭一臉焦急地沖了出來,「大夫在哪里,快請他進來。」
楚允平目光一陣巡索之後看到了後面立著的大夫,一把將人扯過來,不待丫頭阻攔,便拖著大夫進了產房。凌細柳見狀,眉眼微動,跟著便進去了,她身旁伺候的春鴛白鷺來不及阻攔,只好也跟著進去。
謝雲怡住的房子是來福客棧里最上等的房間,里面有三個套間,凌細柳悄然跟在楚允平的後面,尋著聲音便要入了最里間真正的生產之地,走到半道兒卻被老太太給攔下了。
「誰準許你們進來的!」老太太一聲冷喝將二人阻擋在外間的素面瓖棉的簾幕外。
屋子里炭火燒的極旺,雖然隔著一道兒天青色織錦簾子,凌細柳依然可以感覺里頭蒸騰的熱氣。
「母親,雲怡究竟如何了?我是她相公,這孩子又是楚家嫡孫,你叫我怎麼能安心守在外面?」楚允平並沒有將老太太的指責放在心上,更是打定了主意不出門。
老太太的臉色也不太好,蹙緊了眉頭將楚允平與凌細柳各看了一眼,目光閃了閃,斟酌道︰「允平,你、你心里最好要有準備,若是……若是有個什麼意外,你當知道何為重何為輕,這個孩子對楚家的份量你該知道的……」
老太太這意思便是遇到緊急情況,便要保孩子舍大人了!
凌細柳霍然抬起眸子,一雙幽深的黑瞳閃爍著幽藍的火光,神情平靜淡漠的令人發冷。
老太太被這樣的目光瞧著,心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有些厭煩地看了凌細柳一眼道︰「產房這地方豈是小孩子能來的,你快些出去,免得招來晦氣。」
凌細柳微垂了眉眼,低聲道︰「祖母,細細只是擔心母親安危,左右我也進來,再出去也沒有意義……」
兩人正說著,方嬤嬤突然從外面推門而入,她身上依舊穿著厚實的披風,帷帽上落了厚厚一層冰雪。抬眼見到暖閣里立著的三人不由愣了愣,連忙上前道︰「老夫人,奴才奉命去鎮上買藥,可是這鎮子上藥鋪也不過幾家,跑遍了所有藥鋪也不曾將藥物買齊,正差了一味緊要的藥材。」
楚允平立即問道︰「什麼藥材?咱們家里不是早就備下了許多藥材,怎麼還需要到外頭去買?」
方嬤嬤正欲回話,聞聲趕來的大夫,連忙問道︰「要你買的藥材呢?」
大夫接過方嬤嬤采購回來的藥材,仔細翻了一遍,霍然抬首盯著方嬤嬤急聲問道︰「田七呢?」
方嬤嬤臉色白了白,「奴才跑遍了鎮上的幾家藥材都沒有田七,說是幾日前有人將藥鋪里所有的田七都高價買走了。」
「府上原先備下的田七呢?」一早在離開楚府的時候,老太太便特意叮囑了方嬤嬤多準備些謝雲怡生產時可能用到藥材,怎麼會出現短缺的問題。
方嬤嬤遲疑了片刻,猶猶豫豫道︰「大夫人前幾日受了劍傷取走了不少藥材,其中便有田七。」
田七有血參之稱,具有止血定痛之效,對婦人產後出血大有療效,在大寧被人稱作「金不換」,由此便可知曉此藥的重要性。
旁人許是未曾听出這其中的門道兒,凌細柳卻在一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都怪她大意了,竟不知道大夫人在這幾日就步下了如此狠毒的一局,西里鎮上藥鋪里的田七定然是被她派人收走的。一方面是斷了方青墨救命止血的藥材,另一層卻在暗自布下圈套,先是害得謝雲怡不得已早產,生產中又因大出血得不到止血的藥物,便只能如莫姨娘一般香消玉殞。
只是大夫人做事謹慎小心,她既然已經收購了西里鎮上藥鋪里所有的止血藥物,又為何以自己的名義將謝雲怡所需的藥物拿走?
驀地,凌細柳想到了一個可能,也許大夫人設下這一系列的圈套並不是想要謝雲怡的命。
想到此,凌細柳不禁心神一震,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謝雲怡和孩子定然都還有救。
凌細柳眸光里閃爍著星星點點的亮光,她突然一把掀開了擋在暖閣與內室之間的天青色瓖錦簾幕,快速走到謝雲怡床邊兒,伸手推開了床前立著的一群丫鬟婆子。
她俯身大拇指用力掐住謝雲怡的人中處,將嘴湊到謝雲怡耳邊,低聲道︰「無論我做了什麼,你都要相信我。」末了,她又道︰「雲怡,一定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她掐的當真是用力,手松開的時候,謝雲怡的人中處已紅的滲出血來,不過好在謝雲怡已緩緩睜開了雙目。
神識尚未恢復,隱隱約約听到一聲沉而冷的稚女敕聲音,就像是一截欲待拔出寒光在鞘的刀鋒。
「方嬤嬤,為母親喂下催生湯藥。」凌細柳的一聲厲喝,所有人怔愣在場,方嬤嬤最先反應過來,一把端起丫鬟手中的催生湯走到床邊扶著謝雲怡強迫她喝下。
凌細柳瞧了一眼臉色蒼白如紙的謝雲怡,咬了咬牙,猛然轉過身朝著門外走去,路過暖閣的時候,見老太太與楚允平皆一臉怔愣的瞧著自己。
她抿了抿唇,眼楮里沒有一絲笑意,行至門口,突然收住腳步,低聲道︰「在我沒有回來之前,求你們不要放棄母親!」
楚老太太的為人她很清楚,她不敢拿謝雲怡的性命與老太太賭氣,只能低聲下氣地求她。
她並沒有等老太太的答復,其實等到了又如何,這老東西總是反復無常,一切只會以楚家的利益為先。
房門推開的瞬間,冷風撲面而來,如刀稜子刮在凌細柳面上,一瞬間便將她心頭僅余的一絲軟意刮去。
方才在暖閣里炭火燒的旺,她進屋便月兌下了身上穿著的厚厚狐裘大氅,此時出來的匆忙甚至來不及系上披風。
雪夜無聲,冷風吹來她不由打了個寒顫,背脊卻挺的直直的,腳下生風,一刻也不敢停留,徑直朝著大夫人所住的屋子行去。
春鴛和白鷺見凌細柳忽然出了屋子,便拿了披風一路上緊緊地追著,便是兩人用足了力氣,也不曾將凌細柳追上。
臨到門前,凌細柳看到門口站著的清漪不由便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她果然是在等她。
凌細柳道︰「麻煩清漪姑娘進去通傳一聲,便說細細要見她。」
清漪見了凌細柳到來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抿了唇淡淡道︰「六小姐來的可真不巧,我家夫人剛用了藥此時怕是已睡下了。」
听了這話,凌細柳不禁蹙起了眉頭,想了想,做低了姿態道︰「麻煩清漪姐姐進去看一看,興許大伯母並未睡下。」
清漪卻似乎不知道她的心思,依舊淡淡笑道︰「六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家夫人近日服的藥里有一味叫做‘田七’十分苦澀,夫人沒回吃了藥便要發脾氣,清漪這會兒卻是不能給主子添堵的。」
聞言,凌細柳沉默了半晌,突然她抬眸朝著清漪淡淡笑了一聲道︰「‘田七俗’稱‘金不換’。你告訴大伯母,便說金子換不來的東西,細細願意拿命去換。」
清漪听了這話,嘴角頓時露出一抹笑意,神情是極為滿意的,她笑嗔了一句道︰「六小姐這說的是什麼話呀?我家大夫人又不會要你的命!」
她說罷便不再管凌細柳,轉身便推開了房門,身子微側,福了福身道︰「六小姐您請,我家夫人已候你多時。」
凌細柳垂眸,唇邊亦勾起一抹笑,森然而可怖。
腳步甫一踏入房內,她便嗅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這味道比她以往聞到的每一次都要濃厚,便是藥味也遮擋不住的。
凌細柳走過外室,穿過層層帷幕,在飄蕩著裊裊香霧的房間里,看到一長發如緞的柔媚身影,端然坐在銅鏡前。
她的長發很美,光可鑒人,黑如墨玉,順著她的肩膀直垂到鋪了地衣的雪白色地面上。
黑與白如此的矛盾,又如此激烈的撞在一起,凌細柳瞧著眉眼一晃,她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人他身上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嫵媚,簡直是妖冶入骨,讓人欲罷不能。
而且,他的頭發很美,至少在前世里凌細柳細心保養十數載,不知用了多少法子也不曾將頭發養的如他這般美且媚。
背對著坐在銅鏡前的人兒,手里握著一把月白色的象牙梳子,縴長瑩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梳著自己光可鑒人的長發。
听到身後的響動,他亦不曾回頭,低啞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流淌在空氣里,「你來了……」
這樣的聲音,低沉又動听,帶著幾分清涼與優雅,就像是夏日里暖風拂過蘆葦蕩,發出的近乎呢喃的笑語。
他的語氣亦繾綣而動人,仿佛是在跟許久不見的古人打招呼。
凌細柳挪動腳步,緩緩行至她身後不足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凌細柳目光微抬,一眼便瞧見了銅鏡里映著的一張光彩照人的麗容顏。
不同于她前世的素面朝天,銅鏡里的那張臉總是描繪著無可挑剔的精致妝容,眉是遠山黛,眸是桃花精,一顰一笑,十里桃花盛放。那本就微微翹起的眼角,經過他刻意勾描,便如帶了細長的勾子,只要多瞧了人一眼便能將人的心勾住了。
凌細柳沉默著,一言不發,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已凝滯,明明兩人都沒有任何動作,氣氛卻緊張得一觸即發。
她不說話,銅鏡前的美人亦不說話,她知道此時不是對峙的時候,她可以等,但謝雲怡不可以等,孩子也不能等。
所以,她開了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究竟想要什麼?」她黝黑的眸子在燭火中烏光燦然,深淵漩渦一般森冷而幽邃,她這次是真的猜不透對面的人想要做什麼?
听了她的話,對面的人手指微微一頓,她陡然轉過頭朝著凌細柳「撲哧」一聲,當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那樣明媚而艷麗的笑容晃的室內的燭火都似暗了些許。
「六小姐深夜到此便是來說這個的?」不等凌細柳接話,她便撅起嘴,有些不滿地抱怨道︰「我想要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小時候我最想得到父母的寵愛,大了些我想要得到許多的錢,十幾歲的時候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二十歲的時候我想要青春永駐,而現在嘛……」
她勾了唇,笑意嫣然,「我倒想問問你,你現在的願望又是什麼?」
凌細柳看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眉宇間陡然生出森然的冷意,她揚眉看著她,面無表情道︰「我想要母親和弟弟都能夠活著。」
大夫人听了這話,故作驚訝到︰「哎呀!我可不是觀音菩薩,你說這話我可幫不上什麼忙?」
凌細柳眸光閃了閃,掩在袖子里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她咬了咬牙,低聲道︰「我需要田七。」
聞言,大夫人緩緩站起身來,雪白色的常服拖曳至地面,她腳步輕盈地行至凌細柳身邊,眉眼微垂,居高臨下的看著凌細柳,帶著笑意的深邃幽黑,帶著些許不為人知的詭譎深沉。
她復又拿起象牙梳子一下下梳著長發,神情有些恍惚,她道︰「你知道我現在想要的是什麼嗎?」
凌細柳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她也不會如此被動,被人牽制至此。
大夫人自然也沒有期待凌細柳的回答,她微微一笑,笑容里透著幾分苦澀,「我想要一個孩子。」
凌細柳愕然,她哪里會想到他求的這個。
接著又听她道︰「但是你知道嗎,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的。」她忽然轉眸看向凌細柳,似笑非笑道︰「所以,我需要一個孩子。」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