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月親眼看著李膺帶人將謝伯顏押解出府,隨後數千官兵將永寧侯府圍的是水泄不通。
白皙的小手將車簾攥的緊緊的,驀地她一把掀起車簾,扭身便要下車。
身後卻想起少年沉冷的笑聲,分明透著幾分嘲諷,「謝小姐巴巴地趕來便是要陪著永寧侯府一起送死的嗎?」
謝錦月的動作一僵,他說的沒有錯,永寧侯府被圍,內外消息不得同傳,父親在朝中又無外援,此時被困,真的等同于等死。
唯有她一人流落在侯府外,這便是生機,侯府的生機。
可是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孩子要拿什麼來拯救偌大的永寧侯府,想到此她不禁絕望,頹然放下了手中的簾子。
驀地,她回過頭,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期盼地盯著身旁錦衣華服的少年。
見狀,少年瞥了她一眼,嗤笑道︰「你實在是高看我了,謀逆大罪,恕舒某個子不高,頂不下。」
是呀,這樣誅滅九族的大罪,有幾個人願意施以援手,謝家難道真的沒有生機了嗎?
「你可不可以帶我見謝伯顏一面?」她了解謝伯顏,這人就是典型的二世祖,京城有名的紈褲子弟,貪生怕死,風流成性。謝伯顏這種怕死鬼,怕是還沒行刑便招了,那麼謝家也完了。
「不能。」舒檀沒有半分猶豫,一口拒絕了謝錦妍的請求。
京兆尹李膺是有名的酷吏,不僅為人冷酷無情,御下更是嚴厲。謝伯顏所犯之罪更是罪大惡極,李膺定然派了最為信任的屬下看管,便是他拿著安國公府的面子去都不頂事兒,更何況這個檔兒上有哪家人跟與永寧侯府扯上關系,擺明的膽子太肥。
此時,謝錦月真的有些絕望了。她知道身旁的人不願幫她,是以不再開口說話,她也知道目前京兆尹定然加派了人手在尋找自己這條漏網之魚。
眼下待在少年人的身邊是最安全的,但是她必須要有所行動。
謝錦月直起身子,垂眸朝著舒檀拜了拜,開口道︰「錦月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舒檀默默受了她這一禮,待她拜完,他翹起嘴角淡淡一笑道︰「天無絕人之路,有時候機會就在眼前,端看你如何把握。」
不等謝錦月開口,舒檀又道︰「你且去吧,只是京兆尹的牢房戒備重重,與天牢一般無二,你最好打消心里的念頭,否則惘然送死。」
听了這話,謝錦月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了舒檀一眼,他怎麼會知道自己要走,知道自己要夜探大牢……
舒檀將她滿臉驚疑,不由笑道︰「你的想法都寫在了臉上。」
畢竟只是九歲的孩子,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一下子修煉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這會兒他腦子里陡然冒出另外一張精致的小臉。
若是此刻自己面對的是凌細柳,他便不能保證自己可以輕易地猜出對方想法,那人實在是狡猾如狐,臉上又常年帶著一層厚厚的面具,在她面前落下敗陣的往往是他。
自己的想法被他盡數猜出,謝錦月不禁有些氣餒,又有些惱怒,她狠狠掀開了車簾,徑直離去。
可是腰上的傷口未愈,她剛邁步腳邊重重跌在了地上,好在馬車所在的位置極為偏僻倒也不曾被外人瞧見。
與凌細柳傷處不同的是,謝錦月肌膚被燒灼的嚴重,筋骨都不曾傷著,反倒是踢在胸口處的那一腳甚為嚴重。
她昏睡了三日,若不是舒檀照顧得當,怕是真要橫尸街頭了。
此時一腳踩空摔倒在地,腰背和胸口的疼痛一起涌來,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久久趴在地上不能動彈。
而車上的人卻絲毫沒有要施以援手的意思,素日來壓在心頭的委屈翻涌著擠向眼眶,頓時化作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埋入滿是灰塵的土地中。
她本就滿身污穢,是塵埃中的一粒,如今只要是拋棄了永寧侯府七小姐的身份,她依舊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杜月兒。
這樣的想法剛剛冒出頭來,她耳畔便響起謝夫人滿是慈愛的嘆氣︰「傻孩子,你永遠是我的女兒。」
謝錦月捂住耳朵用力甩著頭,迫使自己將腦子里謝夫人的聲音甩出去,可是眼前又浮現出謝伯瑜欣長的身影,他眼神里的緊張與擔憂那麼明顯,教她如何視若無睹。
謝錦月頹然放下捂在耳朵上的雙手,腦袋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她知道她放不下了。
謝伯顏被押入大牢的當日,李膺便親自審問了他,剛開始謝伯顏矢口否認直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不久前你砸千金力捧‘朝雲班’的事情鬧的滿城風雨,此時卻要說自己並不知道‘朝雲班’,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李膺冷笑一聲,拍了拍身側男子的肩膀說道︰「好好伺候謝二公子。」
李膺隨即出了審訊室,被留下來的謝伯顏看到男人冷笑著,手指在一排排刑具前拂過,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沒一會兒審訊室里便傳來男人殺豬般的慘叫聲,「啊……我招我招,我什麼都招。」
審訊室外慢條斯理吃著香茶的李膺,聞言冷笑一聲,放下茶盞再次進入審訊室,本是要再次審問謝伯顏,這時一名屬下突然進來在李膺的耳畔說了幾句話,李膺臉色微變,回首對拿著刑具的李嶷道︰「你先替我好好審問他,我去去就來。」
李嶷恭敬道︰「大人盡管放心,待您回來我定然教他心甘情願地將所犯之事兒供出。」
李嶷點了點頭,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見李膺走了,李嶷面上泛起一絲冷笑,隨手撈起一根兒燒的火紅的烙鐵,慢慢朝著謝伯顏走去。
「這麼說來你確實雇了朝雲班的藝人為你賣命,刺殺……皇上。」審訊一番後,謝伯顏果然將所作之事兒盡數供出。
「不不不,沒有我沒有派人去刺殺皇上,我只是讓人教訓教訓我七妹妹,並沒有……」謝伯顏嚇的面無人色,連聲解釋。
李嶷卻像是根本就沒有听到,徑直往下問道︰「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可是永寧侯?」
謝伯顏連聲搖頭,淚水鼻涕糊了一臉,哭喊道︰「我真沒有派人刺傷皇上。」
李嶷依舊笑吟吟道︰「謝二公子你要知道刺傷皇上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若你是主事之人那更是罪加一等,你可想嘗嘗凌遲的滋味兒,對,便是這樣的小刀子從胸膛開始,一刀一刀這麼割著,你要知道這樣的傷口雖然小,血流的也不多,人並不會立即就死,差不多也可以刮上三日才會氣絕而亡……所以謝二公子也想嘗嘗這般滋味兒嗎?」李嶷手掌間握著一柄三寸長的小刀,鋒利的刀刃輕輕在謝伯顏滿是冷汗的胸膛上輕輕摩挲著。
謝伯顏此時已嚇的口不能言,只將一張慘白的臉不停地搖著,生怕下一刻李嶷會將手中的小刀戳在他胸口上。
朝廷在追查刺客的同時,皇上也下了一封密詔,尋找當日救駕的女孩,奉召之人在詢問過當日在場的兵士後,決定去安國公府走一趟。
接連三日,莫遜都撲了空,巧的是舒檀一早兒便告了假,不曾上朝,莫遜尋了這些日子不僅沒有尋找到皇帝口中的女孩,便是唯一有可能知情的安國公世子也尋不到半個影子。
這幾日審訊謝伯顏收獲倒是不小,每每刑具還未拿出來他便招了,你讓招什麼他便招什麼,不過幾日李嶷已為謝伯顏備下了長達千字的供狀,只待謝伯顏簽字畫押。
待李膺趕到的時候,李嶷正誘哄著謝伯顏畫押,眼見著謝伯顏沾染了鮮血的手指就要按在了狀紙上,李膺一聲冷喝快步上前將狀紙拿在手里一目十行的看下。
李膺皺起眉頭,看著昏昏沉沉的謝伯顏,抿了抿唇道:「謝二公子此時意識昏沉不便簽字,待他清醒些了,再拿這供詞于他看。」
李嶷不由急聲道:「大人,上面已數次催促審訊之事,而且謝二公子已對所犯之罪供認不穢,您又何必寬容于他。」頓了頓,他又道:「況且謝二公子曾對小姐……」
「住口!」李膺冷冷打斷他的話,隨後又吩咐了獄卒將謝伯顏帶下去好生看管。
卻說莫遜追查了幾日也不曾尋找到皇上口中的神秘女孩,進宮復旨時戰戰兢兢,大氣兒都不敢出。
「當日在場者數千人皆看到燈柱倒塌一幕,如今你卻要跟朕說查無此人,你當朕是三歲孩童嗎?」青年帝王幾乎惱羞成怒,這人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莫遜模了一把額上冷汗,吞吞吐吐道:「依聖上所言,救您的女子身兩矮小,似不足十歲。可是,朝陽樓高十丈,上有官兵無數,她一個孩子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登上城樓的,許是……」莫遜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年前的帝王,斟酌道:「許是仙人降世,凌空而來,特于真龍危難之事護于左右……」
「滾!」不待莫遜說完,青年皇帝便飛起一腳,重重踢在莫遜的胸口上。
「給你三日時間再尋不到人便提頭來見朕。」
莫遜佝僂著身子連連磕頭告退。
待他走後沒多久,太監來報說是小舒大人在殿外侯召。
聞言,皇帝冷笑一聲道:「他還有膽回來,讓他在外面等著。」
太監福安將皇帝的原話傳給舒檀的時候,他蹙起眉頭淡淡一笑道︰「麻煩福公公再跑一趟便說皇上尋的人微臣找到了。」
舒檀進入內殿,皇帝正冷著一張臉坐在明黃色桌案後,目光在舒檀身上轉了轉,隨即又看下福安。
福公公會意,俯身施禮將侍立在旁的一眾宮人帶著一同退下。
大門關閉的剎那,殿內便傳來瓷器墜地的聲音,女官秦月便要入內,福公公卻上前一步擋在了大門外,「皇上未曾傳召,我等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福安是皇帝跟前得臉的太監,是先帝爺臨去前為皇上留下的,其在宮中的地位便是尋常的妃子也比不得的。
沒一會兒里頭又傳來劇烈的爭吵聲,外頭人听著皆是面面相覷,只福安一臉常色。
半個時辰後,大殿的門從里頭開了,舒檀笑意盈盈地邁出大殿,隨侍的宮人連忙涌入殿內,見皇帝如往常一般冷著臉坐在龍椅上批奏折,仿佛剛才那激烈的一幕只是眾人幻覺,唯地上撒了一地的瓷器碎片。
這一夜,京兆尹大牢內,被審訊了數日的謝伯顏突然被一陣古怪的聲音驚醒,他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听得一點兒聲音便如驚弓之鳥,嚇得瑟縮成一團兒,驚恐地叫著︰「別殺我,我什麼都招……」
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被人緊緊扼住了喉嚨,謝伯顏的身子被人輕易地拎了起來。
「沒用的東西!看來你是屈打成招了。」黑衣人的手指驟然用力,謝伯顏的臉頓時成了豬肝色,不斷地撲騰著雙腳,手指用力扒著黑衣人的手背。
「若不是留著你還有用,真應該一把掐死你。」黑衣人隨手便將謝伯顏扔在了地上,一邊兒又嫌棄地踢了他幾腳,「你放心,明日絕不會有人對你用刑,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兒,否則我現在就將你凌遲了。」
听到凌遲兩個字,謝伯顏嚇得連連後退,將身子縮成一團兒,抱著頭瑟瑟發抖,口中喃喃道︰「我不要凌遲,不要!」
黑衣人見他這幅窩囊樣子,忍不住又上前踢了他幾腳道︰「我說的話你听到了嗎?」
「听到了听到了,大俠饒命!」
黑衣人想了想又從懷里模出一顆藥丸兒,上前一把捏住謝伯顏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修長手指輕輕一彈,紅色藥丸便彈入謝伯顏口中,黑衣人粗魯地將謝伯顏下巴一抬,藥丸頓時入了謝伯顏喉腔內。
「你給我吃的什麼?」謝伯顏彎腰在地,伸出手指在喉嚨里使勁兒往外扣,口水流了一地,卻也無濟于事。
黑衣人冷笑一聲,撇了撇嘴道︰「當然是穿腸毒藥,你若是不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不僅會死的痛苦難當,而且……死後為蟲蟻所食,尸骨無存。」
他這麼一說著實把謝伯顏嚇到了,他雖然怕疼,但更害怕死後無人供養,淪為孤魂野鬼。
「大俠請說,無論您說什麼我都答應。」
皇帝派莫遜尋找神秘救命恩人一事在朝堂內傳的沸沸揚揚,楚尚書下朝後特意將楚皎然叫到了書房。
楚尚書道︰「听說六丫頭在上元節當日被燈架子砸中了腰背?」
「是。」楚皎然見楚尚書問到此事,心中微微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面就听到楚尚書問道︰「你有沒有調查過這丫頭的身世?」
楚皎然不由皺起眉頭,他直覺地想要回避此事,柳細細的身世他在一早兒便查過,包括她淪落羌營淪為奴隸之事,期間的細節他並不知曉,待柳細細受的苦楚他可以想象。他也知道柳細細比尋常人家的孩子要聰明許多,這一年多來楚府發生的事情他不是不知,但是越是知道便越是心疼這個孩子。
她的聰穎、果決、嬌憨,叫他打心眼兒里喜歡,又哪里狠得下心指責她。況且,這孩子做事極有分寸,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對至親之人是舍了命一般的護著。從她對謝雲怡的態度便可窺知一二,這孩子實在對他的脾氣,教他心生憐愛。
「細細的過往我很清楚,請父親放心,她絕不可能是上元夜救了皇帝的神秘女子。」上元夜那晚發生的事情他雖然沒有參與,但隱隱也猜到幕後之人,今日被楚尚書這麼一問,他下意識地便將安國公世子將柳細細送回的事情忽略不計,在楚尚書的面前更是只口未提。
楚尚書仔細看了他一眼,微微嘆了口氣道︰「我知你做事素來有主意,我便不再追問了。」頓了頓他又道︰「你我經營數十載萬不可在小事上栽了跟頭,若不是七年前布局不周釀成了大禍,致十年苦心經營毀于一旦,說不定今日大事已成。」他的臉上不由露出惋惜之色,七年前侯晉之亂正是他們策劃已久的時機,哪知道關鍵時刻卻是竇武橫空出世,一舉壓下叛亂,不僅如此,在隨後徹查叛亂的案件中,楚家險些被牽連其中,幸好有那人從中周旋,不然楚家真的就完了。
與楚尚書所想不同,在他提到七年前時,他腦中想起的是那個大雨傾盆,雷電交加的夜晚,鮮血與眼淚混在一起,交織成了他一生不能磨滅的噩夢。
楚尚書仍舊沉痛不已,絲毫沒有發現楚皎然臉上的異樣,若是他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復國大業在眼前人眼里還比不得一個女人,想必會氣得吐血而亡吧!
在這一天的下午,有人為凌細柳送來一封信,信上沒有署名,也沒有字,只是一張空白的紙,底下署名的地方畫了兩朵花,一朵雪白,一朵血紅,兩朵花並蒂而生,根睫糾纏,仿佛是要將對方的根睫纏死,又像是攀附著對方而生。
凌細柳瞧著不由疑惑地看向春鴛,「這信是何人送來的?」
春鴛道︰「是外院的一個門房婆子,她說是一個孩子送來的。」
凌細柳將那張紙翻翻覆覆地看,卻是對這種花兒為所未聞,按理說皇宮之中奇花異草集天下之最,她又在宮中生活了那麼多年,自認為對天下花品所識十之有九,但是眼前的花她
卻是實實在在不知道。
「咦,這不是月亮花嗎?」倒是一旁的春鴛見了忍不住說出聲,「沒想到天下真的有這種花。」
「怎麼說?」凌細柳索性將手中的信箋遞給春鴛。
春鴛將信箋接過,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兒,異常肯定道︰「沒錯,這就是月亮花。從前我有個姨娘從是愛在帕子上繡這種花。據她所說這月亮花生長在嶺南地界,花期在每年的**月份,花開之時為雪白色,異香撲鼻,一株二艷,競相綻放,但是傳聞這種花日久年深,其中一朵便會不斷的吸取另一株的養分和精華,而勝利的一方花瓣的顏色會越來越深,由原本的雪白色漸漸變成血紅色,而另一朵花會漸漸地枯萎腐爛,等到白色花瓣死去的那一刻,紅色花朵也會在下一刻悄然腐爛。」
聞言,凌細柳眸光閃了閃,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之中。
月亮花,謝錦月為自己送來這麼一張寓意深刻的紙是為了什麼?可惜她腰部受傷下不了床,竟是連外頭發生的事情也打听不得。
春鴛、白鷺雖是她的心月復可畢竟身處內宅,能做的少之又少,她必須要好好為自己籌劃籌劃了。
翌日清晨,失蹤了數日的謝家七小姐回到了永寧侯府,據說是由安國公府的世子爺親自送回來的,適時永寧侯府外重兵把守,謝家七小姐竟是不顧生死,誓要與永寧侯府共存亡。在明知謝家有難的情形下,毅然決然地邁入了永寧侯府大門。
百姓听聞此事,不由唏噓不已,紛紛稱贊永寧侯教女有方,七小姐重情重義。
早在永寧侯府被圍的那一天,謝夫人便不住對菩薩祈禱,希望錦月能夠逃的遠遠兒的,再也不要回來。此時,听到謝錦月回來的消息,驚得險些站不穩身子。
待謝錦月被官兵帶到花廳,謝夫人上前一把將謝錦月抱在懷里,淚水漣漣道︰「你回來做什麼?是要將為娘的活活氣死嗎?」
其實在邁入侯府大門的那一刻,謝錦月的心里仍舊是有些後悔的,她知道最好的法子便是自己逃的遠遠的,將謝家忘的干干淨淨。她的心里一直這麼隱隱地懊悔著,卻在見到謝夫人,被她巴掌拍在脊背,耳畔听到慈母心痛的斥責,她忽然有些慶幸。
幸好,幸好她回來了!面對謝夫人的責備,謝錦月揚起臉將一張燦爛的笑臉綻放在眾人面前,她笑的眉眼彎彎,「父親、母親、哥哥,女兒回來了。」
謝伯瑜心中一直猜測著謝錦月會不會回來,接連數日得不到她的消息,他心中漸漸篤定謝錦月再不會回來了,隱隱的甚至為她高興,好歹她還活著。
這一刻,他看到眼前笑語嫣然的謝錦月,素來冷硬似鐵的男子,眸中陡然泛起一股酸意,世上能有幾人能做到謝錦月這般!謝伯瑜心里雖然感動,面上卻是寒著一張臉,冷冷撇了謝錦月一眼,對著身後的官兵道︰「她不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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