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與廉蒼都是辦事有效率的人,不到三天,所有的東西便都已經移交建冊,瀾陵翻了翻手中的錦緞,皺了皺眉︰「為什麼要記在白布上?」
「公主,紙張可是珍貴的東西,除了王,能用到的人極少,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沒見過紙呢。」春蘭回答道。
瀾陵驚訝的望了望書桌上的一疊白紙︰「這個時代紙有那麼珍貴?」
「是的,公主,如果公主要薛英用紙張來記載……」薛英應和著,但被瀾陵打斷︰「不,不用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瀾陵拿起紙張看了看,就那麼薄薄的一張紙,竟然比錦緞還珍貴!瞥了一眼另一手的錦緞,總覺得太浪費,如果自己還有時間的話,說不定會教教瀾澈造紙術,可惜……
看見瀾陵陷入了沉思,薛英不得不再次出聲︰「公主,公主還有何吩咐嗎?如果沒有,薛英就要將所有財物裝箱封存了。」
瀾陵回過神,點了點頭︰「嗯,就交給大人了!」
薛英看著瀾陵的笑容,總覺得有些詭異,心中暗暗不安,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默默退了下去。
瀾陵笑得更加得意了︰薛英,你就等著忙吧……
但是她沒想到的是,不久之後,她還沒來得及惡整薛英,便失去了那一大筆嫁妝。
次日清晨便是出發的時間了,春蘭、秋菊一大早便來為瀾陵更衣梳妝。
公主遠嫁,禮節繁重,不說別的,光服飾就已經是一大學問了。
里衣、外套、鳳冠、霞帔、玉佩、金飾……
瀾陵站在鏡前,任侍女們像木偶般擺弄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將穿戴完成。那分量十足的鳳冠重得要命,讓瀾陵的脖子酸痛得像快斷掉,而那身大紅嫁衣,華貴漂亮得沒話說,但是卻讓她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全部都已經準備妥當了。」春蘭圍著瀾陵轉了一圈,上上下下全部都打量了片刻,才點頭笑道︰「公主是春蘭見過最美麗的新娘了,保證那個漠訶王見了,連眼楮都忘了眨!」
瀾陵看著鏡中那個美麗的新娘,自嘲的笑了起來︰真沒想到,他隨風還有機會穿上這麼漂亮的嫁衣,光看這身嫁衣上的金線、珍珠和寶玉,就知道價值連城,要是能帶到現代社會,他肯定能發大財,在這里,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浪費!
「陵兒……」廉蒼從殿外走了進來,望著為了他人而披上嫁衣的瀾陵,心中一痛。
難道還無法放棄嗎?他想得到的東西從來都得不到,不是嗎?如果不想毀掉,就只有放棄,不是嗎?為什麼心會這麼痛?即使當初失去父親,也沒有這樣疼痛過,但是如果再一次讓他選擇,他還是會這麼做,與其讓她在瀾澈的恨意中無辜死去,還不如自己忍受痛苦,讓她自由離開。
「廉蒼,你來了!」瀾陵拉了拉裙角,暗忖著一會兒會不會一個不注意就會大摔一交,她在心中囑咐自己一定要小心,不然就會將索爾國的臉全都丟光了。
「太後與王都在大殿等著了,如果準備好了,就該出發了。」廉蒼將所有的情緒全部埋在心中,告訴自己,從此以後,自己就可以放下一切,就為守護她而存在了。
瀾陵望進廉蒼那平靜無波的眼眸,一直透視到了他的心底。
廉蒼,對不起,本想給你的,我已經給不起了,我很自私,我要活下去,也要你活下去,只有我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你,為什麼要放棄?權力與地位也許不是你追求的,但是它們卻是你生命的保障,就這樣放手,瀾澈會放過你嗎?還是,你早已打定主意,再也不會回索爾了?如果是這樣,就讓我保護你吧,在我身邊,誰也不能傷害你!
「好了,我們走吧。」瀾陵小心翼翼的提起裙角與廉蒼一起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了公主殿。回首望去,那峻雅的殿宇瞬間變得遙遠,從一開始就不屬于她,她來到這里,仿佛只是為了今天的離開。
瀾陵微微一笑,將來會怎樣誰會知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不定,到了漠訶她會如魚得水呢?
瀾陵自信滿滿的踏入了勤政殿,高高的御座上,瀾澈肅容端坐,太後坐于御座一旁,亦是盛裝華服。
瀾陵依照春蘭教的禮數叩拜辭行,最後走到御階下跪下,聆听太後箴言,王的諭旨。
瀾澈從御階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下來,揮了揮手,內侍便將酒恭恭敬敬的端到了瀾陵面前︰「姐姐,澈兒永遠不會忘記姐姐的……」
瀾陵嘲諷的一笑︰「是嗎?可惜,瀾陵再難以見到王了,或許,很快就忘記了……」
凝視著杯中透明清澈中隱隱泛著藍光的液體,瀾陵心中一片悲哀,寬袖掩于面前,抬手仰面,冰涼的液體便順著脖子一直滑到脊背,那刺骨的感覺分外明顯,甚至比殿外寒冷的北風更讓人容易清醒。
看著瀾陵將杯中的酒飲盡,瀾澈似乎松了口氣,淡淡的笑著︰「此去漠訶,路途遙遠,又值隆冬,姐姐一定要好好顧惜自己的身體,廉王隨駕護送,一定會保衛姐姐的周全的,另外春蘭、秋菊也會隨嫁,姐姐不會有任何不便的。」
瀾陵點了點,再叩首︰「謝王恩!」
太後從座上走了下來,將手中的紅紗輕輕覆于瀾陵頭上︰「公主要牢記王恩,為了索爾與漠訶的百年友睦,一定要謹言慎行,盡心盡力侍奉漠訶王!」
「是,瀾陵記住了。」再拜。
春蘭、秋菊將瀾陵扶了起來,瀾陵透過紅紗,最後看了面前的太後與瀾澈一眼,毫不留戀的轉身踏出了殿門,那一刻,她只有重獲自由的放松,以及對將來的憧憬,絲毫沒有感覺到危機的臨近,她不知道,這一去,將只是她傳奇人生的開始。
坐上鸞輦,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從王宮的正門出發,喜樂陣陣,紅旌蔽日,沿途所到之處,跪滿了平民奴隸,瀾陵對這極盡奢華的排場只好奇了半日不到便厭倦了。
「唉——」她長長嘆了口氣,絞了絞手中的紅紗,她剛出宮門便從臉上一把拉了下來。
「公主,為何嘆氣呢?」
瀾陵瞥了春蘭一眼︰「好無聊,這才半日呢,還要走一兩個月,怎麼辦?」
「公主,不如彈琴吧,公主彈的曲子好好听呢!」
又來了,這兩個家伙總是沒完沒了的纏著她教她們彈曲子,但現在聊勝于無,彈彈琴也可以打發打發時間。
秋菊為她取出了琴,瀾陵撥著琴弦,想著彈什麼曲子,一首歌便出現在腦中,她放聲彈唱了起來︰
她沒有焰火絢麗
也不像鳥兒會遷徙
不過是放飛的風箏
怕你心痛才自由
記憶的線索在你手中
如果你能讓她降落
天空如自由無盡頭
寧願是條船
如果你是大海
就讓她漂流在你心中
這世間繁華太多
人影交錯擦肩而過
她走過唯獨她走過
讓你停下了腳步
沉默兩顆心不再沉默
如果你能讓她降落
天空如自由無盡頭
可知那顆心在風中太落寞
就讓她停留在你懷中
如果你能讓她降落
天空如自由無盡頭
可知那顆心在風中太落寞
就讓她停留在你懷中
寧願是條船
如果你是大海
至少讓她降落在你懷中
……
廉蒼騎在馬上,靜靜傾听著輦車內傳出的歌聲,水光在眸中閃動又迅速散去,他放慢馬速,停在了輦車旁,低聲問道︰「公主想出來透透氣嗎?」
歌聲剛歇,便從外面傳來廉蒼的聲音,讓瀾陵心中一喜︰「想!」
「公主不可,公主可是新嫁娘呢!況且身份又尊貴無比,怎麼可以……」
瀾陵沒理會春蘭的羅里羅嗦,掀開廉帳便探出頭去︰「我不會騎馬呢,你載我!」
廉蒼點了點頭,向她伸出了手。
「公主!公主不可!」春蘭拉住了她的衣襟。
瀾陵抽回衣襟,沖她燦爛一笑︰「沒關系的,誰敢反對我就讓廉蒼打他的板子!」
「可是……」
春蘭的話還沒說完,瀾陵早已將手交給廉蒼,飛身跨上馬背,興奮的坐在了廉蒼的身前,周圍異樣的眼光也沒能打斷她的興致,一個勁的催促廉蒼快馬加鞭,向前奔去。
「豈有此理!瀾陵公主怎麼可以做出如此有**份的事!」薛英氣得直瞪眼,恨不得將那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的兩人的背影瞪穿,如果不是他要看著這些重要的財物,他非親自將那兩人逮回來不可!
瀾陵的歡笑聲散落在朗朗長空,為這寒冷蕭瑟的冬日增添了一抹動人絢爛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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