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躬身行禮,這道姑修為深厚,李月在人家面前自然是晚輩,「不知前輩是如何察覺晚輩行藏的?晚輩隱藏形跡絕非惡意,還望前輩見諒。」李月一直好奇這道姑是怎麼發現自己變化的,這事至關重要,若是自己無為九變如此容易被人發覺,自己以後行事可要倍加小心。
忘虛連番惡戰,真元大損,此時已是虛弱無力,就是一個普通人恐怕也能輕易殺了自己。這李月變化的蛟龍一出現,就被忘虛看出破綻,但人家為救自己而來,終不能當著攝魂谷的人說破。此時危險已去,面對的就是變化蛟龍的李月,她雖不知李月用意何為,但終究是受人之恩,似乎這人並無惡意。這才放心的叫清玄回山,自己敢留在這人面前。
此時李月化回本體,站在自己面前。忘虛當真是吃了一驚,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個能任意幻化妖身的人,修為居然還只是練氣期的修士,而且還只是個少年。他是怎麼做到的?這是什麼功法?這的確讓人疑惑。
李月見忘虛道姑直愣愣的看著自己,感覺很不自在。忘虛身上衣衫凌亂,後背衣衫有好大一塊漏洞,一條紫青色的血瘀,正是被蛟龍用尾巴掃中的。
「道友年紀輕輕,卻有如此神通變化,真是令忘虛大開眼界,適才救命大恩忘虛謹記在心,只是不知如何報答,我這里有幾粒築基丹,本是給本門後輩準備的,我見你修為尚沒築基,這個與你有益,轉贈于你,也聊表救命之恩。」說著,手里托出一個小瓶,里面看來就是她口中的築基丹了。
李月連忙擺手,「前輩萬萬別在提這救命之說,晚輩適才不自量力,貿然而為,只是僥幸唬走了那人罷了,說來慚愧,現在晚輩心里還是後怕連連。至于前輩饋贈,晚輩豈敢受?」
忘虛見李月言語真誠,對自己毫無惡意,心里終于松了口氣。見他不受自己所贈,這份債豈不欠得大了?更何況這區區幾粒築基丹相比于自己和清玄兩條性命又算得了什麼?見他不受,只好收起丹藥,心中另一番隱憂浮上眉頭。
李月見她突然眉頭緊鎖,知道她此時傷重,必是擔心安危之故。「前輩,您此時傷勢在身,目前要緊的是找一處隱秘所在,恢復傷勢。」
忘虛美麗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此時真元耗盡,一時半會兒恢復不出力量,萬萬動不起來了。」抬頭看著李月,「那人雖被你唬走,恐怕賊心不死,他一時不察,被你唬住,若是他反轉回來,你我皆難逃他之手,我死倒還罷了,無辜連累你,我心不忍,道友救命之情,忘虛不敢忘,還請道友速速離開此地吧。」
李月搖頭道︰「前輩如此傷重,我豈能撒手不管?我有一處隱秘之處,任誰也無法發覺,只是……」李月話還沒說完,就見忘虛臉色大變,突然抬頭望向天際,口中喃喃︰「他終究是去而復返,你快走吧。」
李月隨她視線望去,天際並無異象,心中正在疑惑,突然,一聲長嘯傳來,嘯聲好像來自天籟,聲音中隱隱有殺伐之意,之後,一個光點迅速從天際出現,直奔這邊而來。李月大驚,那人居然這麼快就去而復返。擔心什麼,就真的來什麼了。
忘虛眼神中已是一片死灰,李月低語了一聲︰「得罪了。」俯身抱起虛弱無力的忘虛,沁香入鼻,李月心神一蕩,趕緊收攝心神,投身到乾坤如意珠中,心念微動,乾坤如意珠化作一粒細沙,混入湖岸沙灘之中。
空曠的空間,只有天空和濃厚的白雲。
面對這奇異的空間世界,忘虛呆了。自己再一次從必死之中,被這個修為低微的人救出來。李月輕輕的把忘虛放在平地上,忘虛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自己修行數百年,還是第一次被一個陌生男子這樣抱過,心底泛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但這感覺一瞬即逝。
「這里是?」忘虛疑惑的看著李月。
「這是我自己的世界,這里很安全。」
「自己的世界?」忘虛疑惑叢生,一個人能擁有自己的世界?突然,她眼中放出光芒,莫非,這是一件先天靈寶?據傳說,有一種先天靈寶,能夠自成世界,莫非這就是?環顧四周,神念動處,這里只是個百里範圍的空間,除了天空和白雲,什麼都沒有。注視著李月,「你的世界怎麼如此荒涼?」
李月尷尬的笑笑,「我還沒來得及改造它。」
李月仰望著天空和白雲,心里默想著太乙玄木對這乾坤如意珠的介紹,在這里,自己就是主宰,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自己可以隨意改變這個世界的形態。可是怎麼去改變?隨意?難道是隨意而為?
這里空曠,荒涼,一馬平川。
白雲,天空,僅僅如此。在這個珠子里,自己僅僅擁有的,就是土地和白雲,至于天空,模也模不到,踫又踫不著。即使是隨意而為,能夠讓自己為的,也只有白雲和土地了。
李月伸指向天,一聲輕喝︰「分!」只見一片濃厚的雲層悠然一分為二,向兩邊飄開。李月大喜,這白雲真能被自己隨意而行。
望著空曠的空間,李月心潮起伏,這個空間也應該任由自己改變了。他伸指向遠方點去,遠處一座高峰突起,只是瞬間,一座高峰就出現在遠端。
李月的心躍動難平,這真是太過神奇了。閉上眼,感受著珠子帶給自己的神奇,自己就像是這珠子的一部分,珠子又像是自己的一部分,居然難分彼此。自己完全可以隨意的操控著珠子自由變化,在珠子之中,自己就是無上的神。
李月伸開雙臂,放松自己每一根神經,身體就像要融化了一樣,要和這珠子融合。一種愜意之情充滿胸懷,忍不住一聲長嘯,身體凌空飛起。睜開眼楮,自己已在雲端。萬萬難于想象,在這個珠內世界,自己居然不用御劍就可以凌空飛行。
大地就在腳下,李月俯身飛旋,所過之處山巒,丘陵,盆地,平原逐一隨心出現。天空中白雲翻滾,逐漸向四周飄散,一股股純淨的天地靈氣散發到珠內每一個角落。天空也似乎逐漸在升高,珠內乾坤終于自成世界。
*
李月懸浮在空中,俯覽大地,自己可以掌控一個世界,即便,這個世界目前還是這樣渺小,生機淡然,但還是禁不住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忘虛望著遠邊山巒起伏,天空白雲翻滾,她被眼前的變化驚呆了。隨著天地的變化,一股龐然的力量開始在這奇特的空間世界涌動,就像一種禁制,牢牢的遏制著自己。似乎有一種力量隨時都能把自己吞噬,即便是自己沒受傷之前,也絕然抵受不住這種可怕力量的吞噬。這種力量來自哪里?似乎,在這空間中無處不在。
看著懸浮在空中的李月,這個僅僅只是練氣期的男人此時就像是一尊神。忘虛倒吸了口涼氣,那股可怕的力量居然來自這個少年男人的身上!這是為什麼?他一個練氣期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力量?
想著李月指天劃地,分雲開山的情形,想著李月說過的話‘這個是我自己的世界’,忘虛終于明白,在這個方圓百里的空間世界里,李月就是神的存在,他可以輕易的叫一切外來事物在這里泯滅。即便他只有練氣期的修為,哪怕他只是個凡人,只要在這個世界里,他就是神。
李月長長的舒了口氣,這個珠內乾坤,看來還需要很多的東西來充實,樹木,花草這些不會自己生長,只有靠移植或者栽種了。
李月輕輕的落回地面,看見忘虛越加蒼白的臉,「前輩,您臉色很不好,您在這里療傷吧,沒人會來打擾您。」
「多謝道友再次救命之情。」看著李月,這人身上似乎有無窮的秘密。詭異的變化,詭異的世界。
「晚輩李月,前輩叫我李月就可以了。晚輩有一事不明,還望前輩賜教。」
「李月,李月。」忘虛喃喃低語,「你有何事不明,說說看。」
「晚輩只是想知道,前輩是怎麼看破我的行藏的?」李月對此事一直耿耿在心,此時忍不住再次問出來。
「哈哈,原來是這件事。」忘虛略微停頓︰「那我先問你,之前你是否來過這鏡月湖?」
「沒有。」
「那你來這里純屬偶然了?」
李月不知道她為什麼問自己這些,只好答道︰「純屬偶然。」
「原來如此,看來我能獲救,是賜了上天的安排了。」忘虛凝目注視李月,自己與此人在此地交集,似乎冥冥自有天定,莫非我的緣分到了?就應在了這人身上?思潮起伏,一瞬間,突然道心大亂,趕忙震懾心神,心中暗罵︰忘虛啊忘虛,你修行數百年,一心向道,今日怎麼會生出這般想法?眼神趕忙從李月身上移開,心口兀自起伏不休,越想壓制心神,越是躁動不安。
李月見她話說了一半,卻突然紅霞滿面,胸口急劇起伏,似乎透不過氣來一樣,莫非她傷勢過重所致?可別就此身亡啊。
趕忙伏,「前輩,您還是療傷要緊,就別多說話了。」
忘虛見李月近身靠前,一股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心神激蕩,輕哼出聲,氣血一陣翻涌,一口鮮血終于忍不住,奪口而出。這口血吐出來,心神反而平復下來,臉上潮紅漸退,長舒了口氣。轉臉,見李月正緊緊的盯著自己,面色稍稍一冷,神情恢復自然︰「我沒事。」
李月站起身,神情松弛下來,他哪里知道,忘虛心中這短短一瞬的心神激蕩?
「你問我怎麼識破你的行藏?之前,我們在此擒拿赤角蛟龍,還沒動手,卻發現一只巨鶴從巨靈山脈內飛來,我便命靜宜,靜和前去探查,結果,她們回報說,沒有仙鶴的蹤跡,卻發現了一個少年,那少年就是你了?想必仙鶴也是你變化的了。」
「可是單憑兩位師姐沒發覺鶴跡,您就能斷定仙鶴是我幻化的?」
「也不十分肯定,可既然沒了鶴蹤,而你恰在那里出現,我當時以為她們發現的不過是個鶴妖罷了。直到蛟龍離去,我發覺你幻化的小鳥,才知道,兩個弟子發現的不是鶴妖,而是高人了。」說到高人兩字,忘虛不覺瞥了眼李月,這個‘高人’怎麼看都是練氣期修為,實在不配高人二字。
「怎麼發現小鳥就知道是幻化而來的呢?」
忘虛突然展顏淺笑,淒美的臉龐好像是綻放的一朵白蓮,李月心頭不覺一顫。就听忘虛說道︰「你自己想想,以我和蛟龍的法力拼斗,這樣一只小鳥早就該逃之夭夭了,怎麼敢這麼近距離觀戰?這不是有悖常理嗎?這還不能說明這只鳥有問題?」
李月恍然大悟,噢!原來如此,並不是自己無為九變火候不到,而是忘虛明察秋毫啊。心里立時坦然。
「所以聯系到之前仙鶴的事,這鳥一定是高人幻化的了,誰知道,我本來是喚你現身,結果卻引來了攝魂谷的催魂鐵鷹杜萬方。」說到催魂鐵鷹杜萬方這幾個字,忘虛咬牙切齒。李月看在眼里,心想︰這等奇恥大辱,這仇,忘虛是必然要報的。
「再後來,你變成蛟龍來救我,那更是不用多說了,這蛟龍之前被我斬傷,而你卻完好無損,這不是別人變化的是什麼?這一點我當時就察覺了,恐怕接下來發覺的,就是那個暗中跟蹤我的杜萬方了,之所以他被你唬走又去而復返,便是因此。」
李月默言不語,心中一個小結終于解開,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無為九變能化萬千事物,如果這麼容易被人識破也不能算是一門奇功了。看來自己以後要想在變化上不被人識穿,不光是變化本身,還要綜合各種因素了。
忘虛見他不語,愣愣出神,已知他心中所想,輕語道︰「其實,你這變化之功已經神鬼莫測了,修真界中精通變化之士也不是沒有,但他們的變化大多是障眼法而已,豈能和你相比?我法力修為高你甚多,卻不能直接識破你的變化,也只能是根據情境判斷而已,你也不必過多揣測了。」
李月心知她這番話是在點化自己,別叫自己陷入心魔,心中感激,看她一眼,兩人四目相對同時一愣。彼此心中不覺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兩人趕忙都轉開目光,忘虛輕咳兩聲,低語︰「我要運功療傷,可能時間會長一點兒,沒什麼事別打擾我。」
李月點頭應是,見忘虛盤膝而坐,已經入定了。
李月悵然若失,不敢打擾她療傷,只好轉身走開,看著自己一手改造的世界,心情又是一陣激動。揮手,面前現出一個巨坑,長數十米,寬幾米,再揮手,天邊一片白雲飄落,李月伸指點向白雲,低喝︰「化!」那片白雲化作一團團天地靈氣,飄散在空中。
咦?李月本以為雲可化雨,誰知道,這里的白雲化出來的只是靈氣。他本想在這里弄個水池,將來再在池邊種植一些花草,綠竹之類,在這個地方修建亭台樓閣什麼的,萬沒想到,有池無水。
李月搖頭苦笑,看來這水是要到外界引來才可了。
無事可做,又不敢出去,看著入定的忘虛,心中一動,自己剛好趁這個時機也修煉下得自太乙玄木處的功法,豈不是挺好?想罷,縱身躍入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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