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之人是個中年男子,一襲雪白的長衫,胸口處繡著一只黑色的飛鷹,那黑鷹栩栩如生,在雪白衣衫上甚是顯眼,衣角隨風飄擺,五官俊朗,手中一只碧綠的竹笛。這人臨風而立,白衣勝雪,頗有幾分瀟灑不凡。
「忘虛道友,你我一別多年,難道不認識我了?」這男子面含輕笑,緊緊盯著忘虛道姑。似乎對清玄和她兩個徒弟流露出的敵意渾不在意。
「我倒是誰?原來是攝魂谷的催魂鐵鷹杜道友,幸會,幸會。杜道友此來必有要務,忘虛就不打擾道友了,就此別過,道友若有暇,他日清河山掃地相迎。清玄,我們走吧。」忘虛此時身受重傷,這催魂鐵鷹分明來者不善,忘虛只想盡早月兌身。但今日自己傷重,遇到此人,恐怕要走也難。
果然,那男子竹笛輕伸,攔在忘虛身前,「仙子慢走。」
忘虛臉色一凝,她雖知這人必會攔阻,但真被攔截終究心里不快,清河派在這方大陸隱隱有第一大派之勢,行事向來霸道在前,這攝魂谷雖然勢力不弱,卻也不及本派,此人居然敢攔阻自己,心中不覺略微惱怒,面色微微一沉︰「噢?杜道友此是何意?尚有何指教?」
「哈哈,仙子何必行色匆匆?今日有緣與仙子相會,實在是杜某之幸,仙子乃天下第一美女,杜某對仙子仰慕之情已久,還望仙子暫留蓮步,听我一訴相思之情。」
他此言出口,四女皆是一驚。眾人都知道此人不懷好意,卻萬想不到,他會如此出言,直白相戲。
第一個忍耐不住的卻是靜和,清河派何時被人如此辱過?她年輕識淺,自然不知道此時處境凶險,在加她性子急躁,實難忍耐有人對清河派的不敬,厲聲喝道︰「狂徒,你敢戲我師叔祖,難道欺我清河派無人嗎?」
那男子看也沒看靜和一眼,他從來此,由始至終,眼楮都沒離開忘虛一瞬。這幾人或傷或弱,原本對忘虛還多有顧忌,現今忘虛和蛟龍一場惡斗,傷勢在身,這大好機會他怎會錯過?
對著忘虛輕輕淺笑︰「仙子,杜某一片赤誠,豈言相戲?還望仙子能解我心結,助我月兌離相思苦海,你我攜手雙修,共求長生之道豈非也是一件美事?」
「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你也配?」
那男子連番遭靜和辱罵,終于忍不住,一聲怒喝︰「小輩!焉敢辱我!」這喝聲振聾發聵,聲音中似乎有攝魂奪魄之力,靜宜,靜和修為低微,被他這突然一喝,居然震得神魂渙散。清玄趕忙揮舞玄黃旗,杏黃的光芒罩向兩女,這才穩住她們的心神,這一喝,險些要了兩個女孩兒的性命。
李月離得稍遠,但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厲喝震得神魂劇顫,險些從空中摔落,趕忙展翅,落在枝頭。
忘虛見這催魂鐵鷹突然發難,臉色變得甚是難看,自己若不是有傷在身,諒這鐵鷹也不敢如此無理。見他出言越是難堪,不禁心頭怒起。
「杜道友,我忘虛一心向道,心中已無兒女之情,你今日所言到此作罷,就當我沒听過,你我各走各路,兩不相擾,還請杜道友自重,我等還要回山復命,就不叨擾了。清玄,走!」
「慢!忘虛仙子,我杜某一番情懷已展露在你面前,你說走就走,豈非絕情?」
忘虛大怒︰「姓杜的,我話已說明,你還糾纏不休,難道你欺我清河之劍不利嗎?」本命神兵從眉間飛出,紅芒暴漲,懸于身側。
「哈哈哈……」那人仰天長笑,「杜某傾慕仙子之情已久,又素聞仙子本命神兵赤炎金蛇天下無雙,杜某今日有幸,倒要領教仙子神兵之利,清河無上絕學了。」
「好,好。」忘虛怒極而笑,「既如此,也讓我見識見識攝魂谷的絕學。」長劍化作一道驚鴻,直奔男子飛去。
那男子撒手扔出竹笛,竹笛迎風暴漲,劍,竹相撞,相互彈開。那竹笛居然能擋利劍,當是一件極品法寶。
那男子竹笛在空中盤旋,只見他伸掌,打在竹笛上一道靈力,竹笛突然化作漫天笛影,鋪天蓋地壓向忘虛。竹笛由一化萬,虛虛實實,撲面而來。清玄剛想催動玄黃旗,卻見忘虛一聲厲喝,「來的好!」赤炎劍暴漲成十數丈,忘虛雙手握劍,身形飛起,長劍化作一片紅芒從虛空斬落,所過之處,萬千竹笛,瞬間化為無形,一道綠光閃爍,飛回男子手中。
兩人你來我往,一番試探,平分秋色。
「好,清河門下果然無虛,仙子,請接我催魂幡一試!」那人凌空而起,飛身數丈高空,手中多了一面血紅的小幡。他一幡在手,神情變得猙獰,渾身煞氣翻滾,和剛才風度偏偏大是不同。
他口中念動法決,紅幡突然變大,一團黑氣從幡中涌出,帶動紅幡從他手中飄于空中,黑氣越聚越濃,逐漸凝聚成實質,居然化作一個丈許高的惡魔。
清河派的幾個晚輩都沒見過這樣的法術,都驚疑的看著忘虛。忘虛也眉頭深鎖,心中暗道︰這攝魂谷什麼時候和魔修沾上關系了?忘虛雖然驚疑,但畢竟修為深厚,此時幾人性命都系她一身,萬不敢輕視對方,更何況自己身有傷勢,真元大損。
那魔物凝聚出實體,就哇哇怪叫,俯身沖向忘虛,同時,那男子也揮舞手中竹笛奔忘虛而來,口中還咯咯怪笑,「仙子,今天你就留下與杜某共渡良宵吧!」
「大膽!居然一再辱我師叔。」清玄揮舞玄黃旗卷向那個紅幡幻化出的惡魔。忘虛控劍迎向男子。
玄黃旗杏黃光芒籠罩向魔頭,一下便將魔頭卷入旗中。這玄黃旗原本有鎮邪之功,可惜,旗上諸多禁制未解,法力十不存一,否則,剛好是這紅幡魔功的克星。
那魔頭被卷在旗中,掙月兌不開,突然一聲怪吼,渾身散發的黑氣更重,黑氣逐漸掩蓋住杏黃光芒,最後,玄黃旗終于支撐不住,被惡魔破開束縛。
惡魔月兌困,張開血盆大口,一股濃濃的黑霧吐向清玄。清玄急忙落身在徒弟身邊,一口精血噴在玄黃旗上,旗子光芒大放,護住自己師徒三人,在不敢輕出一步。
清玄困不住惡魔,惡魔也攻不破玄黃旗。另一邊,那個男子與忘虛難分上下,他見惡魔無法破開玄黃旗的防御,一聲厲嘯,招過魔頭,夾擊忘虛。
一人一魔,兩下夾擊,忘虛感覺真元越來越是不濟,如此下去,自己幾人終是不能幸免于難。心頭火起,身形突然化作一縷青煙投身到本命法兵之中,人劍合一,化作一條金蛇。金蛇飛舞,一道金光射向黑魔。黑魔口吐黑霧,與金光相交,金光穿透黑霧,直砸在黑魔的胸口,穿胸而過。黑魔受此重創一聲厲叫,魔身突然渙散,化作黑霧,黑霧迅速消融,現出那面血紅小幡。
忘虛一擊殺退黑魔,底下弟子心頭一松,沒了黑魔相助,那男子實力減了一半。
可忘虛這一擊消耗甚巨,真元只有十之二三了。
那男子竹笛橫掃,正擊在金蛇身上,金蛇被擊飛數丈,擊落數片鱗甲。
底下三個女子齊聲驚呼,這一下,忘虛是傷上加傷。三個人暗恨自己無法插手,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忘虛蛇身扭動,纏住男子,高聲厲喝︰「清玄,快帶她們兩個走,走月兌一個,就不怕將來找不到攝魂谷,告訴掌門,誓將攝魂谷夷為平地,替我報仇。」
三女見情勢如此危急,又不忍拋下忘虛,遲遲不動。
忘虛大怒,「清玄,還不快走?你想讓我死不瞑目嗎?」
清玄含淚躬身︰「師叔,我等回山,誓死要找攝魂谷,為您報仇。靜宜,靜和,我們走!」三人破空而起。
「走?也沒那麼容易。」那男子揮手,幾面小幡直奔三女而去,那幾面小幡色澤暗青,迅速化作幾個厲鬼,圍向三人。
清玄心中暗驚,自己三人若是不能逃離一個,今日我清河四人豈非枉死?咬了咬牙,揮手把玄黃旗扔向靜宜,「靜宜,你帶師妹快走,把玄黃旗交與掌門,告知今日之事,為師父和師叔祖報仇。」
「師父!」靜宜接過玄黃旗,不肯離開。幾個厲鬼已經包抄過來,清玄厲喝︰「還不快走?」
靜宜無奈,含淚揮起玄黃旗,卷起自己和師妹,兩個女孩兒化作流光,向遠天遁去。
清玄手中多出一條絲帶,絲帶如靈蛇飛舞攔住幾個厲鬼。瞬間廝打在一起。
忘虛拼命堅持,糾纏住男子,盡量拖延時間,好叫兩個弟子逃遁的更遠。身上片片鱗甲飛落,只能纏斗,已無還手之力了。
李月在一旁樹上觀戰,看到如此慘烈,心中不忍。有心幫幫清河派,可自己修為低微,如何能插得上手?光是清玄,修為都在廣陽子董宣這樣的級別,她師叔和那男子,修為應該在元嬰期了吧?自己出去,豈不是送死?
看著忘虛奮力苦戰,看來,離她真元耗盡也為時不遠了。想著自身擁有的法寶仙品,都是威力無窮,卻單單自己修為低微無法發揮威力,九龍雷火令更強,可是自己還沒修煉。李月暗自苦惱,突然心頭一動,我可以幻化妖身,雖然不能擁有妖身的全部實力,倒也能有十之二三,應該可以唬上一唬,即便是唬不住,自己有乾坤如意珠在,也可安然而退。
想罷,展翅飛向遠方,要想變身,也得避開眾人,必竟這是自己的一大秘密。遠離幾人,李月變回本體,心想,要變什麼呢?變什麼才有巨**力?猛的想到剛剛飛走的蛟龍,這蛟龍倒是法力不弱。李月掐動法決,搖身變化,蟒首,蛇身,獨角,黑鱗,四肢短足,正是和剛剛的蛟龍一模一樣。李月很是滿意,蛟身在空中游走,穿上雲霄,直奔幾人方向飛去。
飛到眾人頭頂,李月一聲長嘯,破雲而出,巨大的蛟身卷起黑雲,翻翻滾滾而來。
交戰中的忘虛和那男子被李月突如其來給震住,李月知道自己實力,也就是蛟龍的兩,三層修為,自己必須上來就得震懾住這男子,否則,不但救不了別人,自己也是大大的麻煩。
蛟身電般射向男子,張口一股黑光吐出,蛟尾閃電掃去。氣勢的確很是霸道。
那男子沒想到李月上來一句話也沒有就攻擊自己,粹不及防,躲開黑光卻沒躲開蛟尾的掃擊。啪的一聲,實實的打在男子後背之上,兩、三層的蛟力也是不凡,那男子被擊飛數丈,傷勢雖輕,心里卻是無比震撼。
「道友,你已退出清河,為何還助她門下弟子?」
李月略為一愣,自己現在身是蛟龍,說話要有蛟龍的口氣︰「我雖退出清河,但畢竟我和清河派有幾千年的香火之情,今日見你欺侮清河弟子,我豈能不理?我勸道友還是為自身考慮,今日之事還沒造成傷亡,他日兩派還好說話,若是道友一意孤行,恐怕因你一人而給你全谷帶來災禍,怕是你也無法擔待這樣的罪責。我勸道友還是盡快離開吧,今日之事就此了結,大家以後休提恩怨之事,不知道友以為如何?」
那男子心有躊躇,眼看到手的獵物卻被這蛟龍從中攪合了。自己若是不依蛟龍的提議,看來這蛟龍必會出手,這倒是個難纏的角色。
李月見他猶豫不決,此時必須在推他一把,「道友既然不肯離去,那麼將來要面對清河上下的怒火,必竟是將來之事,今日不如你我見個上下,斗個爽快。」說完,扭動蛟軀,躍躍欲試的樣子。
那男子心神電轉,忙道︰「道友且慢,即便今日杜某願意放手,也恐怕得罪了清河上下了,他日清河派找我晦氣,還不如我今日把事做絕。」
李月听他話說的雖恨,但實是松口,心中暗喜,「道友此言錯了,你今日離去,兩方沒造成傷害,清河派何必舉派與攝魂谷為敵?倒是我這忘虛後輩,將來也許找你麻煩,但總比一派誓要殺你強上許多,個中厲害,道友不言而明。你快做了斷,是走是打,赤角听你一言。」
李月步步緊逼,那人臉一紅一白,終究沒和李月動手,看著金蛇,低聲道︰「忘虛仙子,今日杜某多有得罪,你何時找我晦氣,杜某奉陪,但若你回派挑動你我兩派敵對,今日杜某唯有一死也要斬你等于此。」
忘虛早就虛月兌無力,懷了必死之心,卻沒想到事情峰回路轉,她不願多事,必竟撿回一條命,低聲道︰「你走吧,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他日若是相見,你我各憑天命吧。」
那男子等的就是這句話,轉身再不搭話,招手收回還在圍攻清玄的幾個厲鬼,向遠方天際遁去。
忘虛和清玄死里逃生,忘虛再難堅持,本體從法兵中退出,摔落在湖岸,神情甚是委頓。清玄相對好些,過去扶住師叔。
忘虛仰首看著李月,「道友相助之情不敢忘,請受一拜。」
李月騰身而起,不敢受她之拜,「此地不可久留,你們走吧!」
「我已無法行動,清玄,你先回山,別叫掌門去找攝魂谷了,我休養幾天在走。」
「可是師叔,你傷勢如此之重,弟子豈能離開?」
「別嗦,你若不趕緊回去,掌門必然以為我們出事,到時因你我之故弄出變故可是你我無法擔當的。」
清玄也知道事態嚴重,見師叔堅持如此,也只好听命,終于還是御風而去。
湖邊只剩下重傷的忘虛道姑,李月盤旋在天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道友,你還不顯露真身?此地已再無別人了。」
「這,就是我的真身,還顯露什麼?」李月心驚,這道姑的確事先發覺了自己的行藏。
「道友救我一命,卻不願露出真面目?我此時性命幾乎不保,還請道友相助,就現了真身吧。」
李月見無可抵賴,只好搖身變化本相,落于忘虛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