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010

作者 ︰ 余味

杏花開過了,便是桃花了,一片片的,粉紅嘟嘟,開的人心癢癢的。

高大的梧桐樹,粗壯的枝干上吊著一個秋千,秋千隨著春風越蕩越高,秋千上的紅衣女子縱聲歡笑,讓听到的人也能知道她的好心情,並感染她的好心情。

能如此無所顧忌放聲大笑的女子便是輕蒹葭了,做了考古這麼多年,知道富家千金,豪門小姐不是那麼好當的,可是沒想到竟然是這麼難當。

她來到這里有一個多月了,除了她的暢幽園之外,也就是去輕若風或是輕尊同的院子里去遛遛。

方寸之間,方寸之間,輕蒹葭現在才真正明白「方寸之間」這四個字到底是作何解釋。現在她的生活空間就是這方寸之間,暢幽園,相國府,便是她的方寸之間,她就生活在這個方寸之間。

想著想著,縱身跳下秋千,帶著翠翹回到繡樓,在銅鏡前坐下。

「小姐?」翠翹有些不解的看著端坐在梳妝台前的輕蒹葭。

「梳一個天都姑娘最普通的發式。」將白玉梳子塞到翠翹的手里,笑意吟吟。

翠翹不敢多話,按照吩咐,開始動手。

對于現在的小姐,翠翹多了一份害怕和敬畏。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現在小姐和以前不同了。

以前小姐見人就臉紅,任何事情都寫在臉上;現在小姐總是笑臉迎人,對誰都親切萬分,對誰都是這麼好,卻怎麼也看不透。

以前小姐眼神總是怯怯的,見誰都不敢抬頭,不敢看別人的臉;現在小姐眼神很銳利,像刀子,無論何時都抬頭挺胸,說話時眼楮會直勾勾看著人家的眼楮,讓人不敢直視她。

以前小姐見人說話很小聲,低低地,如果不仔細听,完全听不清楚;現在小姐好有氣勢,說話聲音雖然溫和,但是卻鏗鏘有力,給人一種安定和威嚴的力量。

以前小姐無論做什麼都會找人商量,完全沒有主見;現在小姐做事很有自信,甚至有點兒霸道,沒有任何猶豫不絕。

想著想著,一個簡單輕便的發式便梳好了︰青絲分成上下兩層,上層盤成簡單流雲髻,用一根珊瑚簪子固定住;下面的青絲隨意而柔順的垂在腦後。

輕蒹葭對著銅鏡照了照,滿意的點點頭。果然,普通人家的兒女需要勞作,哪有時間梳那麼復雜的發式。

隨後又讓翠翹找出一件樣式最簡單的荷衣羅裙換上,桃粉色的荷衣羅裙,映襯著輕蒹葭白皙的肌膚,顯得更為嬌媚迷人。

迎風揚起的腰間飄帶,更為她憑添了幾分仙姿,仿佛桃花仙子踩著祥雲走下了九重天界。

呼吸著自由的空氣,這感覺真是好!輕蒹葭一身普通人家小女兒的打扮走在天都東大街上,一個又一個的攤販仔細的閑逛著。

想起翠翹那丫頭听到自己要出來逛街時的表情,嚇得快要哭了,真是有意思。幸好沒有帶她出來,不然肯定是個麻煩。輕蒹葭此時再度慶幸有武功,真是爽啊!

沿著東大街直走,出了東城門,是天都有名的桃花堤,神情愜意的漫步在河堤上,柳絮迎面飄來,其中夾雜著瓣瓣的桃花花瓣兒,真是美極了。

正值踏春時節,許多上京趕考的學子和天都的高官及其家眷,還有許多富家子弟、名伶歌女也全都趁著春意前來踏春。

走在桃花堤上,輕蒹葭細細在腦海中消化著這些日子以來所收集的一些消息,其中這桃花堤也是極為濃重的一筆。

桃花堤長五里,寬一里,高六點五米,耗時三年,經費高達上千萬黃金建造而成。

斥資千萬兩黃金的桃花堤只是為了可以和城外的桃花山相連,當今聖上將桃花山與東城門之間的五里山路修成了堤壩,堤壩兩岸栽滿各種顏色的桃花樹。

圍繞著堤壩兩岸的護城河水便是由桃花山上的桃花潭引水下來的,桃花潭水深千尺,潭水在一深澗之中,深澗的懸崖上有一處不知名的瀑布,桃花潭水多數由它而來。

桃花山與桃花堤之間有一座長百米,寬十米的水墨橋相連。水墨橋為一座石橋,橫跨山堤之間的河水。深青色的石橋如墨染一般,清澈的河水淙淙流過橋底,魚蝦可見。石橋竣工之時,聖上一見甚為喜愛,親筆賜名——水墨橋。

桃花山上有一桃花庵,雖名為庵,卻非庵堂。庵,草圓屋謂之庵。

據說當年流沙開國之君征戰多年,一次大戰敗北至此,已是人困馬乏,彈盡糧絕。偏偏就在此時,又遭逢傾盆大雨,開國聖祖皇帝仰天長嘆︰「嗚呼!上邪,欲亡吾也。」

就在此時,一座石庵突然出現在這荒山之中。一名絕世容貌的俏麗女子手中舉著一把畫著桃花的油紙傘自庵中款款而出,為開國聖祖皇帝遮風擋雨,並引領他進庵內休息,並且變出源源不盡的食物與水讓開國皇帝和軍隊的士兵食用。

可是,就在所有人剛剛放松精神的時候,就听山腳下傳來戰馬嘶鳴聲,殺聲震天。原來是敵軍已經追到,頓時所有人驚惶不安。只見女子淡淡一笑,走出庵廬,輕輕一揮手,寒冬之際,原本荒草不生的野嶺山澗霎時遍滿桃花樹,桃花樹形成了重重包圍,使得敵軍不得靠近半步。

開國聖祖皇帝靠著此次時機,便在山上休養生息。半個月後,敵軍無功而退。開國聖祖皇帝便在此建立都城,名為天都——天仙玄都,桃花又名玄都花,便以此為名,便是為了紀念當年那名桃花仙子;桃花山、桃花庵和桃花潭也是由此而來。

流沙國到如今已是傳至十二代君主,當今的皇帝歐陽廷便是第十二代。傳說當年開國聖祖皇帝征戰沙場,建立流沙之時,欽封了隨他征戰多年的親信為五侯,分別鎮守流沙四方蠻夷之地和中心天都城。多少年過去了,五陵豪杰墓早已不知所蹤了,但是傳說仍然留在人們心中。也正因為如此,每代皇帝每年都會前來桃花山上向東、南、西、北四方和天都敬酒,以表對于五侯的敬重;並且在桃花庵前種下一株桃花,許下願流沙富庶安泰的願望。

四年前,歐陽廷前來桃花山敬酒祭神,庵前種花。誰知,竟遇到了前來游春的陶無瑕,一見之下,驚為天人。因其姓陶,更加以為是桃花仙子轉世,當場便冊封為桃華才人,從正五品。一年後,晉升為婕妤,賜號裕華,正三品;兩年後,晉封為修容,賜號元華,正二品;半年後,晉升為昭儀,九嬪首位,封號悅華,正二品;再半年,晉封妃位,賜號榮華,正一品;又半年,封為貴妃,賜封號——容華,桃花堤便是為了紀念陶無瑕隨他回宮的那五里路途,建造而成。

自此,容華貴妃陶氏無瑕,艷冠後宮三千粉黛,獨得聖眷隆恩,風光無限,榮寵無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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